2、贰 ...
-
辰荣旧支而今已是西炎部族，那双状似痴傻的兄妹一个要的是呼风唤雨的高位重权，一个求的是大荒境内歌舞升平……赤水族长养在辰荣王帐中，辰荣王姬生于西炎爪牙之下。义军若想重振雄风，何不从区区小族徐徐图之。
相柳知晓皓翎啼月此言何意。只是有些讶异，过往人人皆知屈居清水镇荒山这的辰荣叛军以神族血统为尊，却在一位妖怪军师指挥下征战沙场，最后吃了败仗。外族耻笑，哪怕军中士兵亦对他心生怨怼。
可如今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皓翎王姬一次又一次唤他军师，全无藐视败军的神色，却强撑残躯为义军出谋划策……
相柳无端受了敬重，可他却不知为何。
难不成，皓翎啼月方才所说的夫妻一体，字字句句出自真情实意。
“你，为何要这般待我们？”思忖良久，相柳终究开口问出。纵然他有九个脑袋，关乎同盟者为何如此尽心竭力一事也无从了然。
啼月此时正欲下山，然这鲜血淋漓的嫁衣终归是麻烦至极，倘或教谁瞧见了，便以为是哪位痴情女子殉情不成。她这名节是小，届时皓翎国内满城风雨，平息不得是大。
于是她顿了顿，便垂眸开始宽衣解带，“为圣明除弊事，为家国献丹心。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所求不过是一个安定祥和的皓翎国。”
九头蛇可活上万岁，以相柳如今年纪又何曾见过女子在他面前褪衣。
他堪堪侧头避过眼前此景，竟有些面红耳赤，声音中透着一丝无措的颤抖，“王姬这是做什么？”说着悄然朝身侧雄姿勃勃的毛球挥了挥手，示意它挡在身前。
半晌，相柳这九个脑袋方大梦初醒：妖类只论公母，不分男女，毛球是只公雕，若命它挡在身前，岂非对皓翎啼月也是亵渎？
啼月无暇及此，只是以里衣蔽体，余下裙裳尽皆褪落。
“军师如此慌乱，莫不是此前从未见过女子。”她拔下发上金钗裹于嫁衣之中，而后将这霞帔抛给了相柳，“你我算得上是拜过天地宗祠的夫妻，莫怕，我不喜食妖，想看便看吧。”
相柳手捧衣物，一眼见到了那只金钗。
赤金足两锻造而成，凤翔九天的样式，颇为艳丽夺目，竟与通身素白的九头妖格格不入。相柳正欲伸手拿起，却被断然制止。
“军师是海妖，冰火不相容，当心烫着。”啼月瞧见，道：“此鸾钗是我以万年灵力铸就，可吸纳法术，保佩戴者一世平安。权当我与军师的定情信物便好。”
她隐去伤痕，换上天青纱衣，眸中晦暗不明，“军师收妥此物，日后好生练兵，如有药钱短缺之况，派这白羽金冠雕前来报信即可。”
万年赤焰足以焚烧世间万物。
少顷，啼月唤来坐骑火凤乘风而去，徒留相柳与毛球二妖站在原处。九头妖捧着艳红的金丝嫁衣，望着那近乎溢出的金银与奇珍异宝，忽而问道：“毛球，你可知晓何为定情之物？”
毛球千百年来为报救命之恩可谓鞠躬尽瘁，随它这喜怒不定的主子四处奔波，自然无暇求偶于雌性。
相柳九个头排成一队，个个安分守己。思忖片刻，他道：“也是，该为你娶妻了。”
啼月顷刻回五神山，近身侍婢听棠于殿外迎候。见王姬到临，疾步上前，容色含忧，“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听闻陛下正与蓐收大人商议禅位之事呢！”
“西炎玱玹不在宫中，父王为何突生此意？”啼月闻之色变，后又满腔愤懑，摒退坐骑，随听棠直上琼楼玉宇，巍巍宫墙。
皓翎王同蓐收于殿内议事，殿外则布有精锐侍卫两三。二人深知皓翎大王姬性情古怪，此等大事绝不可教她知晓一二。
啼月料到父王会有所防备。
“我乃堂堂皓翎王姬！”她念诀施术，以焚火为刃割下为首侍卫的头颅，刹那鲜血喷涌而出，流成深河。
啼月提着头颅铜冠之下的束发，神色平静淡漠，将那无辜之人的遗物抛给一名惊惧不已的小小护卫，道：“我在此杀鸡儆猴，谁若再敢阻我，我便念及尔等袍泽情谊，将你们尽皆送入黄泉！”
王姬信守承诺，无人敢以命作赌，遂颤着身缓缓散去。
待熊熊业火破门而入时，皓翎王与蓐收自知为时已晚。
烈焰凝为箭矢，生生射入蓐收左肩。毒火自胛骨起始蜿蜒至七经八脉，五脏六腑。他虽疼痛难忍，却噤若寒蝉，不敢出言半句。
“父王空有禅位之心，不过徒劳而已。表兄，你为何要从旁献计。”
皓翎王未曾想过他的长女如今竟愈发胆大妄为，怒叱道：“皓翎啼月！你怎能不念素日蓐收与你亲密无间，打伤他？你当真愈加无法无天了！”
“亲密无间？许是父王老迈糊涂了，与表兄和睦相处的是阿念，不是女儿。”啼月踏着外头的尸骨款款走入，法术余韵尚未彻底消散。她立于大殿之上，睥睨血亲。
皓翎王气得浑身颤抖，而蓐收早已伏地吐血。
啼月瞥了一眼身中剧毒的表兄，笑道：“此毒唯我可解，一炷香后便会毒发身亡。”她望着高堂之上气急败坏的皓翎王，笑意冷下些许，“父王，我也是您的子嗣，是皓翎堂堂正正的王族，您难道不曾想过我才是那位上可告宗亲，下可达冥海的王储吗？”
“阿月，”蓐收忍痛劝慰，“我与你父王只是暂且商议罢了……”
当真可笑至极。啼月施术缚捆皓翎王，令其动弹不得。随后行至表兄面前抬腿踩上他的指节，俯身轻语，“让阿月猜测一番，表兄可是要把这出商议化为权宜之计，而后诓阿月放你二人重获自由啊？”
蓐收疼得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
皓翎王挣开束缚，欲训斥这大逆不道的长女。孰知却被啼月挡下法诀术。
只见她微微侧身，道：
“父王不会以为，女儿不敢杀了您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