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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厨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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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后的气息炽热而危险,好似身陷兽穴,黑暗之中猛兽盘伏,只待一个时机便能将他拆吃入腹。
郦其玉想要挣开男人的禁锢,却被压在窗上难以动弹,他无助地摇了摇头:“不行!”
“你觉得你有资格拒绝吗?”裴瞑倾身凑近,鼻尖触碰到柔软发丝,仍萦绕着那个房间甜腻的花香。
察觉到二人过近的距离,郦其玉浑身一震,呼吸如雨滴急促。
代价?他想要什么?
夜色被火焰照亮,如夕阳时的霞光,身后人的表情难以分辨,只能从车窗倒影中看到一道若有若无的嘴角弧度。
那道漩涡般的笑容将他再次拖拽入某些不堪入目的记忆中,伴随着的是污秽不堪的言语、黏腻汗湿的手掌。
噩梦般的场景——
眼前一阵阵眩晕。
郦其玉思绪愈发昏沉。自己能给出什么代价?
见他不再挣扎,裴瞑松了力道,郦其玉的手也从他掌心顺势滑落。
“现在——”他正欲说些什么,郦其玉忽地转过身来。
少年低垂着头颅,看不清神情,细长的指尖停在衬衫纽扣处,顿了顿,衣衫如剥落的糖衣半解开,松松垮垮地堆积在胯骨两侧。
被洇湿的密匝睫羽揉碎一片泪光,嘴唇微微翕动,连眼眸也不敢抬起:“是这样吗?”
猝不及防地,裴暝视线落在他的发旋上,柔软的发丝间藏着几圈缠绕脖颈的银制细链,宽松地垂在后背。
银链随着郦其玉的动作轻轻晃荡,困住微颤的肩后一对振翅难飞的蝶翼。
身材比他想象的还要单薄,纤瘦的脊背好似一掌就能覆盖住,后腰线条没入衬衫里,几乎…一览无余。
裴瞑目光蓦地一顿,视野一时有些失焦。
妈的,大抵是脑袋被砸晕了。
车门被突然拉开,打破了狭小空间里莫名安静的氛围。
“瞑哥,咱们可以走——”
黄毛小子大半个身子刚探入驾驶座,在看到车内景象的瞬间愣怔,又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退出了车内。
裴瞑终于回过神来,往后退了退,从前排座位的储物格里随手摸出一根被压得有些发皱的香烟。
他靠回椅背上,手臂撑在车窗边,下颌微扬:“怎么?只会用这具身体?”
郦其玉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我——”
“我对别人玩过的玩具不感兴趣。”裴瞑深深吸了一口烟,打断了他的话。
雨水浸湿车窗,将烟雾中郦其玉那张布满水痕的脸分割成模糊数片。
……
车辆沿着海岸线行驶,焰光逐渐远去,蓝墨的夜色渐深。
郦其玉蜷缩在车后座角落,紧紧攥住身上的床单,耳廓碎发被海风卷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卷入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明明他只是遵从命令,做那件再熟悉不过的事情罢了——
这个陌生又危险的男人撂下一句“我对别人玩过的玩具不感兴趣”后,就没再理会他。
也没有再提什么“代价”……
是在戏弄他吗?还是决定放过他了?
郦其玉还在胡思乱想着,忽地感觉右臂被抓住,整个人被拖拽至一个怀抱里。
他想得太入神,竟没发现车子早已停靠在路边。
裴暝单手将他提出车外,毫不留情地扛回肩上。
他侧目瞥了一眼,声线低沉:“在猜我会不会放过你?”
“不是!”
这种老式居民楼的楼梯间有些狭窄,墙壁贴着斑驳发黄的广告单,散发着夏季常有的潮湿气息。
郦其玉吓了一跳,挣了挣:“请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裴暝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往楼上走。
“咔哒——”
门锁转动声,郦其玉还未来得及观察周围环境,眼前一阵眩晕,整个身体被摔在沙发上。
深陷柔软皮面,脊背仍磕得生疼,床单没能包裹住的肌肤与革面摩擦,拖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点。
火烧火燎般的疼。
已经被摔第二次了,这人是摔跤选手出身吗?
郦其玉疼得思绪一片混乱,顷刻间铺天盖地的烟草味侵袭,结实的臂膀撑在他身侧,圈出一座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男人深邃的眉眼近在咫尺,唇边夹住的香烟燃着火星子,郦其玉不敢乱动,那点猩红火光距离他的唇角很近,好似稍稍一动就会烫伤自己。
他只能睁大了眼,以乞求般的眼神看着这个一言不发,死盯着他的男人。
郦其玉很少见到这样捉摸不透的人,大多数人脸上总会有欲望,即使隐藏的极深,也能从眼眸的转动、呼吸的频率挖掘出他们的渴望。
可裴暝不太一样,似乎将心思隐瞒得很深。
但郦其玉看到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亦或者说这人压根就没有隐藏?
有时过于直白的眼神反而会让人辩不出真伪。
比如此刻——
烟灰抖落的瞬间,郦其玉下意识抿紧了唇,男人的五指温热倏地覆上他的唇,手背隔开火星的余热。
裴暝像没痛感神经一般,没什么反应,只甩了甩手,将烟灰掸去。
他盯着郦其玉看了有好一会儿了,也没能总结出个什么结果。
除了漂亮就是脆弱,还有在他眼里近乎愚蠢的天真。
不像能给他们设套的人,应该只是意外出现在那儿,那种为了金钱自甘受缚的小金丝雀。
裴暝终究是肉体凡胎,被花瓶砸到的地方忽起阵痛,他松开郦其玉,从茶几取了一块毛巾,捂住额上伤口,而后指了指厨房:“去,给我做饭。”
“我不会做饭。”
郦其玉刚从禁锢中连滚带爬起身,男人已经阖眼仰靠在了沙发上,神色有些许不耐:“下两碗面就行。”
“可是……”
身上的床单差点滑落,郦其玉赶紧拽住,他还想说些什么,裴暝皱了皱眉,微睁的眼眸睨了他一眼,带着凶光,令他浑身一颤。
手边黑黢黢的枪口还在对准他,显然是不容拒绝。
“好,我去!”郦其玉的话语被逼吞入腹中,裹紧床单钻进了厨房。
裴暝扫了一眼厨房门,玻璃门后的身影蹲在冰箱前忙碌着。
还算听话。
他将双腿交叠搭上茶几,小腿面的裤腿沾了不少血迹,尽数蹭在桌面上。
又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驱散了些许疼痛,他眯了眯眼,终于觉得舒坦点了。
按照组织给的情报,那个【任务目标】出现在那栋别墅是私人行程,顶多带两三个保镖。
但按照对方的反应来看,他们不仅提前得知了自己会在今日行动,还不屑逃跑,选择
甚至放心地…在房间里寻欢作乐。
是自以为了解他的实力吗?是组织里有人——
“轰!砰!咣当当!”
突如其来的一阵响声,将寂静的夜晚撕裂开。
正思考得入神的裴暝被惊醒,蓦地睁开眼,片刻间还干净明亮的厨房此刻滚着浓浓黑烟,已看不清里面的形势。
裴暝从沙发上弹起,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门拉开。
铁锅里的焰火蹿得很高,郦其玉站在火光前,握着勺,脚边是被掀飞摇摇晃晃的锅盖,微卷的发梢和松散搭在肩上的床单都沾满了黑烟,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他。
花猫一样的脸。
裴暝眼前顿时一黑,太阳穴突突狂跳,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出来的:“给我…滚出去!”
他跨步上前,将郦其玉从灶台边扯至身后,手脚忙乱地将火扑灭。
妈的,头好像痛得更厉害了。
裴暝胸膛起伏了好一阵,才转过身去。
郦其玉自知不妙,整张脸埋首胸前,脊背紧紧贴着被烟熏得焦黑的墙壁,指尖还勾着烧焦的木勺。
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掌摁在他耳侧,指节微微蜷起,紧握成拳。
砸了他的脑袋,炸了他的厨房,吵得他不得安生,真是个——
“小,麻,烦,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