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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疯皇子初遇假千金(2) ...
药清欢并没有见过沈瑜,只是在父兄的只言片语中“见过他”:
他是一个极为凶狠的男人,手上还有一道疤;常常穿着一件飞鱼服,原来穿着的是太上皇赐的,现在穿的是崇安帝赐的;腰配一把锋利无比、崇安帝亲赐的绣春刀,绣春刀上常染血。
但是,看他现在的装束虽然是便服,仍是能靠着那把绣春刀认出他。
药清欢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瑜质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
药清欢抬起头却不敢直视在座的任何一位,只能靠着余光判断这里大约有四人,只不过有两人不知身份。他回答:“小女姓叶,名夕君,是吏部尚书叶绰之女,本是来寻陆将军的,一不小心冒犯了六皇子、沈大人和一众贵人。”
他自认说的有些错处,但就是为了引起李懿宁注意力的,既然是无意冒犯,又怎么会对这屋子里是谁是哪位皇子如此清楚?
沈瑜眼睛眯成一条缝,俯下身,仔细观察着这个“少女”。如同鹰盯上猎物一般,药清欢极为不适,却还是压下心中惶惶不安。
沈瑜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冷笑几声:“早听闻叶绰教女极严,怎么会教出来这么鲁莽放肆的丫头?再说,你既然是无心冒犯,又怎么会知道殿下的身份和我的身份,显然是做足了功课。陛下和娘娘都在上面,别是居心不轨,想嫁祸叶大人。诏狱里有的是法子让你乖乖开口,小姐要是觉得自己的一张巧嘴固若金汤,我也不介意让小姐试试诏狱里的手段,看看是小姐的嘴硬,还是诏狱里的刑具更胜三分。”
药清欢不卑不亢:“多谢沈大人好意,只不过无功不受禄,大人的好意我还是心领吧。”
“你既然说你是叶家二小姐,那我便要问问你,你为何要去找陆将军。”沈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让他不寒而栗,“你对他一见倾心还是从长安城里的谣言对他倾心已久?”
他左腿搭在右腿上,嗤笑:“那你还真是喜欢错人了。陆将军青面獠牙、五大三粗、品性恶劣、寻花问柳更是寻常,就他这样的人还能受万人倾慕,真是奇怪啊。”
“大人怎知道我找的就是这位陆将军?”药清欢说,“今日赴宴的陆将军又不是只有一个,大人是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哪一个呢。”
“真是伶牙俐齿!”上首的李懿宁拍手、大笑着说,“你若是男儿身,沈重云,你在父皇那里怕是要被人比下去喽。”
沈瑜道:“六殿下说的是,臣回去后就发愤图强,重获盛宠以免落得一个下堂妇一般的结局。”
李懿宁微眯着眼看着药清欢,话却是对沈瑜说的:“重云,‘重获盛宠’这词多少还是有些古怪的,你这不是相当大臣,你这是想当陛下的皇后啊!”
他笑得相当古怪,带有嘲弄的意味。
一阵嬉笑声。
趁着这个工夫,药清欢扫视了一眼在座众人,他们分别是:
端王李高桦、六皇子李懿宁、御林军统领沈瑜、庄王世子李高核、梁王世子林远澈、郑国公林远溪和鲁国公次子王琏腾。
这些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开国功臣之后,在场众人,确实是沈瑜官职最低、家世最低、文化最低,难怪遭受歧视。
说句不好听的,翻翻族谱老祖宗说不定都是人家祖上得了势的家奴。
药清欢咽了一口唾沫。
“臣家中发生了一件趣事:臣家里有一个在厨房里忙活的小厮,平日里干的都是烧饭、烧水这种事,一辈子都靠着主人的施舍过日子,还认了我身边的一个贴身小厮做父亲,平日里那‘父亲’没少在臣面前说他的好话,说他多么能干、多么不容易之类的,让臣提拔提拔他。这些日子,臣家里的物件少了不少,臣便派怀卫等人去查那些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的仆人,一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个厨房烧火做饭的,在外面竟然也是一个花花公子,有三房美妾一位贤妻。”沈瑜扫视屋内众人,嘴角带笑缓缓说道,“臣好歹也是一个主子,生活过得居然还没他有滋味,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着,沈瑜命弹奏乐曲的乐人扶起药清欢,手上把玩着一个金酒杯,笑道:“女孩子家都是千金之躯、自家父母的掌中宝,哪能让人家跪那么久。”
沈瑜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药清欢坐到他旁边来。
此时,在场众人包括药清欢在内脸色都是出奇的难看。
端王倒是“一股清流”,脸色还算不错,正随意地靠在围炉旁,手里把玩着一把齐国大臣李显因(李溪林祖宗)题字的折扇。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闹剧。“千金难买你一笑,能让你笑得如此开心,想必的确是件趣事。”端王微笑。
“沈统领真是玲珑心窍,白天为陛下办差,晚上捉拿要犯,忙里偷闲,还要替我们这种人留意趣事,真是难得的忠心。”梁王世子冷笑,“只不过,这种玲珑心窍,岂能屈居人下?说不定哪天就顶了我们呢。”
药清欢如坐针毡一般,又往角落里挪了挪,心说:“有言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梁王一家竟然还做着新皇和历代帝王一样敬重他家的美梦,真是不可理喻。林家一个异姓王一个郑国公,钟鸣鼎盛之家,后代居然和这个王朝的皇帝一样,一个比一个差劲!”
梁王世子瞪了他一眼,怒道:“来路不明,也配坐着!”
药清欢心道:“你们几分斗法,和我有什么关系!为难我干嘛。”
“人家好歹也是叶大人的闺女,咱们也得顾及点他吧。”沈瑜接过乐人递过来的茶杯,一只手拿起茶盖,在杯口边缘徘徊,“再说,审问拿人这种小事,都是臣全权负责,这女人怎么从处理,也是臣的责任,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沈瑜抬眸扫了眼屋内众人,缓缓说:“几日前,大理寺卿贾艾旻被臣查出强抢民女、鱼肉百姓,陛下已经容不得他了。”
李懿宁推开身边的梁王世子,逼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身在宫中,怎会不知!”
沈瑜低声道:“先让人坐下。”
两边僵持不下,还是一直闭眼沉思的端王发话:“那就站着回话。”
药清欢起身,恭敬站在沈瑜身旁。
李懿宁恢复理智,审视起面前这个女人。
他说:“刚才还伶牙俐齿的,怎么现在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了。”
药清欢垂着头,说:“小女在王爷面前自惭形秽,自知不足,不敢言。纵然有些才智,却不敢在王爷面前卖弄。”
李懿宁厉声说:“你既说来找陆将军,为何如此慌张,以至于闯错屋子?别说你们二人早有约定,陆将军在楼上伴驾,怎么会和你有约定!”
“家父教女极严,最不喜女儿家掺合政事,小女不过粗略识得几个字,只是仰慕陆将军大名,今日想见陆将军一面,怎么会知道陆将军伴驾的事?”药清欢说。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沈瑜的表现,见他面色如常,放下心来。
李懿宁嗤笑一声:“随便拉来一个刺客,都这么说。”
他笑得极其张扬,不同于小说后半部分所说的“李懿宁不动声色,只用余光草草扫了一眼叶夕君,只这一眼,他便心满意足”的隐忍,此时此刻,他正处于人生巅峰。他的父亲还是那个英明能干的皇帝,他的几位哥哥还保持着面上的平和,不管他的哪个哥哥登基他都是王爷。
小说后部分里,李懿宁的父亲变得昏庸无道,太子死了,端王死了,秦王(现如今的四皇子)死了,宁王(现如今的五皇子)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回长安。他逐渐变得隐忍不发、懂得隐藏。
简单概括一下吧:自家姐姐(李懿淑)想让他死,自己的弟弟想让他死,大臣想搞死他(例如沈瑜),天下百姓因为厌恶皇帝想让他全家死,宫里的庶母(就是那个和亲公主)想他兄弟四人全死光给自己儿子铺路。农民起义、外族来犯,内忧外患,惨的不能再惨。
打住,停止你的幻想。李懿宁后期一点人事儿都不干,横征暴敛、重用沈瑜!
我呸!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
梁王世子推开怀里的乐人,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药清欢,咬牙切齿:“你这死娘们!爷可没有耐心和你打太极!”
药清欢觉得挂着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但又因着对方是梁王世子,勉强维持表面功夫。
梁王世子嘲讽道:“贾艾旻的事,叶绰想必也和你们提过,你就不必装作大家闺秀、两耳不闻的模样了。”
药清欢暗骂:“我不装作大家闺秀,难道要轮着大斧头一下子砍碎你的狗头吗?”
鲁国公次子听梁王世子提到贾艾旻,愤愤不平道:“几年前我就看上了一个小美人,长得和花一样,本想着过几日就收房的,结果被那狗贼抢先,献给了梁安那奸贼!陛下既然要重审沈括旧案,必然是要除掉这种人的!”
盛国是真要亡了,这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沈瑜笑道:“终究是我没有那个艳福,子贞(鲁国公次子字子贞)还是你有这方面的福气,换做我,我是连美人都见不着的。”
眼见二人从正事聊到美人,李懿宁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他妈的脑子有病吧?喜欢美人就他妈给我滚出去,这他妈哪是你们搞听音识曲论美人的地方!”
不愧是盛国二百四十年里最彪悍的皇帝!居然这么直接!
疯!够疯!
“这哪里是少年桀骜不驯啊?分明是一个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且素质低下的纨绔。”药清欢在心里给了李懿宁一个一针见血的评价,“别人是在合德殿上朝,他是在合德殿打架斗殴,这样的人,当不了皇帝的,私人感情太强了。”
药清欢见李懿宁平复了些,继续说:“回殿下的话,臣女并不是刺客,若是殿下不信,臣女就是比窦娥还冤了。”
“谁知道你老子是不是太上皇的人啊?”李懿宁将手中金杯一丢,身后珠帘后的乐人停下动作,伸手去接,“万一你老子真就是那个想为太上皇鸣冤的愣头青呢?”
药清欢深知此时做任何事都是徒劳,过于急躁更是会被认为是急于伪装的表现,索性一言不发。
现在,只要有人来质问他,他才可以开口。
本以为这会是漫长的等待又或者计划的落空,没想到沈瑜却和他“心有灵犀”一般:“这会怎么又不说话了。”
药清欢垂下头,发髻上的金步摇也随之摆动。他缓缓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臣女一人入狱是小事,但家父赤胆忠心,要是因为臣女的莽撞无礼惹得陛下不快,才是臣女大错。”
端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屋内丝竹管弦声更为紧促,如骤雨无歇一般,药清欢隐约能辨认这是昔日胡廉所谱写的《蓼汀落雁》曲调悲悲戚戚的,正如当年胡廉无处抒发心中大志一般。
药清欢联想到近日药承甫对朝堂之事闭口不言、刚才看到的书画玉石、现在听到的曲子和重审沈括旧案的声势浩大,便知道这是新皇有意在和太上皇党打擂台,有意抬举昔日的“胡党”。
虽说多数官员都是被牵连,但其中也不乏真正的草囊饭袋多数还对朝廷心存不满,给一条门路就想跑到魏国誓死效忠。
药清欢顿时掉入了无尽深渊当中,一种不安萦绕心头,或许是上世一生顺遂、畅通无阻,今世又过得舒坦了些,他就忽然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危机。
真是堕落!
药清欢回话:“臣女家中有家规一条:巧言令色,鲜矣仁。家父往日处理朝政亦是如此。臣女自幼便笨嘴拙舌,岂敢回话?”
他往日在药承甫的督促下,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背了又背、读了又读,今日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好大的学问!”沈瑜拍手称绝,略带讽刺意味,“你既然说自己粗俗不堪、毫无学问,竟然对孔圣人的话记得如此清楚,真是难得啊。”
他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如狐狸一般。褪去滔天杀意,想必他也是长安城“美男子榜”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大喊:“御前行刺,居心叵测!”
屋内众人包括乐人和药清欢在内均是一震。
药清欢迅速看了一眼屋内众人:
李懿宁略显无错;端王不甚在意;梁王世子心惊胆战;鲁国公次子目瞪口呆;郑国公从始至终不发一声;庄王世子痛哭流涕。
至于,沈瑜眼底一片漆黑,他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那种情感像是大仇得报后的欣喜和下一秒就发现人没死的遗憾。
药清欢站在原地,品味着刚才的那句“谁知道你老子是不是太上皇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看过很多冷门的古风电视剧,而且站了一个特别冷门的cp(bg),现在想起这对cp还是想哭。
现在想了想,他们的cp名都谐音“愁容满面”(筹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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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疯皇子初遇假千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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