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之旅》御茶之水

6、五 港湾

　　那天小羽被送去医院，然后再没有回来一起旅行。
　　后来天真才知道，除了外伤，小羽还并发脑震荡，并且有颅内淤血的可能，所以情况稳定后就转院回到了故乡。这期间小羽一直昏迷不醒。
　　众人虽然一晚都在窃窃私语讨论这事情，第二天一早也就淡忘了，朝气蓬勃的准备再出发。可天真觉得很难过，虽然是意外事件，却仿佛成了个预兆的阴影投射在她心上。因为天真一直惴惴不安的，真夏还特意拉她去逛夜市，买了一本小说和一套漫画。天真至今都记得那些灵异的内容，漫画《灵猫》中附体于猫的灵魂，以及小说里因人欲念而生的人面疮。人终究是充满想望的生物，执意要达成自己认定的事情，无论生死，也要把自己刻印在别人的心上或身上。可是这些仿佛都不能对白鸟产生影响。无论是救了他的小羽还是缠着他的夏天，他似乎丝毫也不在乎，整体一直那么干净漂亮，简约美丽的像一块坚冰，身心都是。
　　离开体校前往下一站，行进的方式是坐船。天真是第一次搭乘海中的客轮，真夏怕她晕船，与夏天两个人协作喂下防晕药才放心点。药片白白小小苦苦的，吃了就想睡，可天真不想，看身边真夏睡着了，而夏天早就跑开去玩，她趁机悄悄爬上甲板，攀着扶梯直上顶端。
　　正是浪大风急，又伴随急骤雷雨，站在最高点的天真被打得透湿。她努力往前往下看，四顾却不见一个认识的人一只假想的海鸥，只有浊浪拍舷滔天。天地失色，云海都是灰暗的，而此间的天真是孤独的，却在当时感受到自由的精彩本色。
　　纯白如羽，那是风的颜色。
　　天真始终是清醒的，虽然吃了药犯困，却也未曾晕眩，反而享受这客船少见的摇晃歪斜。冷雨浪峰打过来，让她冻得更清醒，不过也怕湿透了会受责怪，硬是站到雨停，借着风急吹半干了衣服才回去，这时候才发现脚也站到麻木。
　　船正好到港，真夏和夏天忙于抓着行李和天真不要走失，倒也没发现她衣裤透着海潮冷湿。有巴士来接，一大队人马分上了三辆，天真在忙乱中坐下才发现，自己落在了车尾的角落，在行李与白鸟之间。
　　白鸟依然是那副模样，即使昨日发生过那样的不愉快，依然毫无异色的与周围男生交谈讨论，白色的衬衣不带一星奔波的尘土，轻低的声音平稳得不起丝毫波澜。天真坐在他身边局促不安，模糊地觉得危险，一直僵硬的扭头看窗外，却始终感受得到白鸟的存在。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不用盯着看都能明白。坐的太近，他会发觉到自己衣上的海潮味吗？因着车尾的晃动，天真感觉自己的裤脚的灰冷潮湿在每一次无意碰到的膝盖腿侧，向着旁边的米白干燥蔓延。
　　一路无言。
　　再次到达的地点是个军区小院，二层的灰色小楼四人一间，楼下还有小小的菜园。小羽不在，天真依然与真夏和夏天一间，空出来的那张床正好放三人行李。
　　才刚刚收拾好责编就喊整队，带着大家去了附近军港，拍摄造船厂与参观军舰。海军叔叔亲手教习使用高射炮，容许小鬼的种种调皮捣蛋，又带着一行人出海巡航，不可思议，一天之内竟然两度乘船。天真下到船舱内部，看叔叔们整齐的被褥存放在小小拥挤的空间，一格一格的铁床栏。如此窄小，床头还放着妻儿的照片。内心忽然柔软，想着出门这两天，也是应该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平安。
　　果然参观过后大家感想一致，下了船就找电话亭乖乖排队进行电话时间。
　　再之后就是自由活动，女孩子尚在思家，男生们马上没心没肺，看到有海员在打篮球，马上一哄加入，闹成一团。
　　天真吃惊的发现，白鸟居然早就在场地上了，左手托着篮球正要投篮。他没有打电话。
　　日落海中，海天一色。他的白衫浮动，衣角竟然运动时也挺括，不被周围丝毫沾染。
　　夕阳竟是如此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