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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种地前(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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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买好的家电和床上用品送了过来。在安装好以后,纪行聿看着那台洗衣机,心想,终于不用再手洗了!天知道他每天洗衣服有多累。
空调开不开也无所谓,现在还不是太热,可以省点电费,到了最炎热的七八月再开。
他看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床叹了口气,有钱了第一个换掉的就是它,他要每天从两米的大床上醒来。
下午的时候他继续带着肉丸去田埂边坐着,一边看太阳落山,拍下美照,一边看农民们是如何耕作的。有的土地上已经长出了菜苗,嫩绿色的一片,在晚霞的余晖下裹着金边。
今天是江延帮这家人干活的最后一天,播完种子拿到钱后他就要去找下一家干活。现在是农忙时节,大家都在进行晚稻的种植,有的人家人手不够便会另外雇人来帮忙干活,而江延就是靠这个赚钱。
高中毕业后的他没有去上大学,而是留在家乡,留在家里照顾生病的母亲。村里人知道他家的情况不好,平常有活干都会第一个想到他,把这个挣钱的机会留给他。
撒完最后一袋种子,江延拿上东西可以准备离开了。这家主人叫住他,递给他几张一百块钱。
“江延,这个工钱结给你,你妈妈这段时间好点了不,这些钱够不够买药的?”
江延接过钱,说:“谢谢叔,我妈这段时间正常点了,钱够这个月买药的。”
这家主人还想再说什么,看见江延满身的泥渍,叹了口气,觉得可惜又无奈,拍拍江延的肩膀后走开了。
不远处的纪行聿凭借五点二的视力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这人昨天不是说自己不会种地吗,怎么现在还挣上钱了。意识到自己被骗后,气愤涌上心头,他决定要找那人理论一番!不然难解心头之怨。
江延已经收好工具往另一边走,纪行聿立马冲了出去,旁边的肉丸见状也跟着一块跑。
他等在江延马上要经过的路口,等人出现时立马跳了出去,堵住了去路。
江延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发现是纪行聿时眉心一松,刚想问他什么事,就被对方截了话头。
“你不是说你不会种地吗!小小年纪就这么会骗人了。”
纪行聿大声说出这话时脸都红温了,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死死盯着江延。
意识到自己撒的谎被拆穿后,江延有片刻的错愕,但解释略显多余,他看着面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冷着脸没有说话。
沉默的时间越久,纪行聿的内心就越煎熬。他并不想得罪江延,相反更想讨好他和他弄好关系,让他教自己种地。现在彼此焦灼不下,他欲哭无泪极了。
做足了思想准备后,纪行聿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上的肉,痛得他挤出几滴泪来,眼眶红红地求江延:“大哥,你行行好帮帮我吧,我一个人来到这里没钱没家人的,还不会种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是会种地吗,你教我种地我给你钱行不行?”
听到他说自己一个人来这,江延有片刻的动容,在听到说给钱后,他一口应下,说:“好。”
这,这么快,自己后面还准备了一堆哭戏呢。
看纪行聿那副单纯天真的模样,江延有些不放心,他刻意试探道:“要先给半个月的工钱,大概是一千五。”
“好。”
纪行聿不了解行情,不知道雇人干活要付多少钱。说着他就打开手机准备转账,看到自己的零钱余额时,想起前几天买了很多生活必需品,现在一千块钱都不够了。他又摸摸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口袋,完蛋二字就差写脸上了。
果然,他没钱。
见状江延准备离开,这回纪行聿哭得真心实意梨花带雨,他抱住江延的大腿哭泣道:“大哥,等我种出东西卖了钱后再补给你好不好,给你两倍的工价,不不不三倍,我有多少给你多少,求你了,别抛弃我。”
抛弃二字从何说起?
江延皱紧了眉头,怎么用力也甩不开身下的狗皮膏药,瞧着纪行聿挺瘦的,怎么现在这么有力。尝试几次后发现根本甩不开,他泄了气。
“喂,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
纪行聿答道,一副他不答应就绝不放手的态度。
见他的头抬起来了,江延冲着他伸出手比了个数,说道:“一天两百,少一分都不行。”
这是两倍的工价。
“你你你,你这是答应了吗。”纪行聿不可置信地松开了手,喜悦一瞬间席卷着他的大脑,脑细胞像在狂欢一般活跃着。
见江延点了下头,还嗯了一声,纪行聿如水中抱浮木,他乡遇故知,一把抱紧了江延喜极而泣道:“呜呜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带他种地的少年,想要多少钱都给他!
真情流露不过片刻,纪行聿就被江延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茫然他不知所措,他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江延看到他那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向上扯出一个极小的弧度,但很快又降了回去。
“离我远点,我身上脏。”
啊,原来是这样啊。松了一口气的纪行聿不再手足无措,他轻轻笑着说:“抱歉啊,太激动了。”
江延嗯了一声,说:“互相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听到联系,纪行聿眼睛都亮了起来,他边打开手机边说:“好啊好啊,我一个人在这里也不认识谁,能认识你真好。”
输完手机号,两人才想起来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姓名那栏不知道怎么填。
纪行聿问:“你叫什么啊?”
江延回答:“江延,延续的延。”
保存好后,纪行聿说:“我叫纪行聿,世纪的纪,行走的行,岁聿其暮的聿。”一般人都不太认识他的聿字,于是他又说:“后面那个字有点难,我帮你输吧。”
江延说道:“不用,我知道。”
见自己的名字一字不误的输在了上面,纪行聿对江延有了新的认知,这人居然认识,想必是读过书的,并不是那种学习不好而辍学在家的人。
交换完手机号码后,纪行聿还提议再加个微信。两人就这么有了对方的手机号和微信号,江延成了纪行聿在桃源里的第一个朋友。
江延不是多嘴的人,也不好奇别人的事,但此刻却鬼使神差般问了句:“为什么一个人来这?”
纪行聿觉得江延不坏,打算和他当朋友,于是实话实说道:“我爸生病了,家里的大哥二哥趁机分了财产,我又是私生子,他们就把我弄到这来了,给了我一间房子还有两块荒地。”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蠢才被弄到这的,太丢脸了。
听罢,江延附和着说了句:“挺可怜的。”
“是啊。”说着纪行聿整张脸都垂了下来,老大不高兴了。
分别之前,江延说:“明天我们挑个时间去看你那两块地,先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纪行聿应道:“好,我家就在你今天干活的那块田附近,那里只有我一户人家,很好找的。”
饶是没想到纪行聿会把自己家的位置都报了出来,江延嗯了一声,礼尚往来说:“我家在另一边,离这十多分钟路程。”
“好嘞。”纪行聿笑着应道。
目送江延离开的身影,纪行聿抱着肉丸挥着它的爪子对江延告别,他小声地说:“江延,拜拜,明天见。”
走在前面的人脚下是被路灯照亮的水泥地,还能听见旁边的庄稼地里发出的蛙叫声,被夜色笼罩的乡间,因为这此起彼伏的蝉鸣和蛙叫显得格外安静又惬意。而身后的纪行聿此刻正充满着无限期待,盼望着明日黎明的到来。
他想,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