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惜（续）》潇羽

4、第四章

　　水口市菜市场的大叔大妈都混得很熟了，每次只要对他们微笑一下，就能买到又好又便宜的菜。丸子常说，长得可爱就是有好处，说我简直就是大妈杀手，大叔，也一样照杀不误！
　　在我的思想里，生活在底层的劳动人民是最值得我尊敬的，他们可能读书不多，可能不懂多少道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整日劳碌奔波，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但他们独有自己生存的思想，单纯地活着，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又或者只是为了儿女，艰辛的生活中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简单的幸福和快乐。比起那些有车有房，有权有势的人他们活得自在多了，相对的，人也单纯得多，喜欢看到洋溢在他们脸上的笑容，真实的笑容，不做作，没有令人作呕的虚伪。
　　对人微笑，是我一向待人的礼貌，也许因为这，留给人的印象总是不多话，秉性好。

　　“小顾同学！”卖肉的钟叔冲我招手，“叔，就快不是同学了！”我强调，笑着到他的肉摊前，请他称半斤精瘦肉给我，用来做烂肉豇豆。
　　“是呀，你看这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快毕业了吧？”刘婆婆在这里开杂货店也有些年头了，我经常陪姑姑在这边买调料，婆婆人好，最主要的是她的杂货店里品种齐全，一光顾就光顾了好几年。
　　“嗯！”我笑着点头。
　　“对，可不能叫同学了，得改口，改口叫顾~小姐？！”旁边摆菜摊儿的宋姨调笑道。

　　小姐？听得怎么这么别扭？！
　　想起一句话，现在的大学生都打扮得像小姐，小姐打扮得像大学生，得，瞧我这一大学生，还一大学生的打扮，是横竖都逃不开这“小姐”二字了！

　　“呵呵，还有半年，到时再说！”我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辩驳了。
　　“这孩子，还害羞呢！呵呵！”宋姨递过来我要的豇豆和一把小白菜，然后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刘婆婆，你那儿有百合和绿豆吧？”我转移话题。
　　“嗯，这绿豆有，没百合。”
　　“那您先帮我称点绿豆吧！”
　　“行！”
　　“对了，婆婆，哪儿能买到百合呢？”
　　“百合啊……”刘婆婆一边将一把一把的绿豆装进小塑料袋，一边皱起了眉头思索。
　　“百合啊，药店去买吧！药店有！给，精瘦肉！”钟叔把肉递过来。
　　“哦！”我接过，掂了掂手中的肉，“钟叔，肉多了吧？”
　　“嘿，这娃哈，越来越精了！东西上手就能知道斤两不对了啊，行！”竖起拇指，“以后我可不敢抠你称！哈哈！”爽朗的笑声，又惹来一阵迎合的笑声。
　　不到姑姑家蹭饭的时候，自个儿买菜自个儿消化，菜买多了，斤斤两两的多少有点概念，“您这哪儿是抠啊，这是往里边儿添呐！”
　　“多的算叔送给你的成不？”钟叔一脸豪迈地双手插在腰上。
　　“叔，哪儿有您这样做买卖的？做买卖讲究的是等价交换……”
　　“打住！大学生啊，叔可说不过你！”没等我说完，他那脸色“唰”地青了，然后青转晴，“多给你一两多二两的肉还能把叔给吃穷了？！”

　　菜买齐了，给丸子发了条短信，“动人呼叫丸子，收到请回答！OVER！”
　　动人是丸子给我起的外号，她说以我的长相好好打扮应该是“楚楚动人”的，我差点没想吐她！她可不理，“动人动人”的一直那么叫着。
　　一会儿短信回了过来，“臭小子！我正在家安享我的假期哈，学校的事少来烦我！”

　　我跟丸子本来是没什么交情的，初中三年，所有对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巧的是，我们考入了同一所大学，住同一栋寝室楼，她在一楼，我在三楼。
　　不是说人生有四大幸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和金榜题名时，我和丸子就属于“他乡遇故知”的那种，自是值得珍惜的难得的缘分。

　　“我回家了！”
　　“啥？前天走今天又回，真是有钱人，你要嫌钱多，别便宜铁路局啊，救济救济我这穷人不是更好！”
　　晕！
　　拨通她的电话，眼睛瞅着屏幕上显示对方已经接听的提示后骂道：“滚！你也算穷人！老天爷瞎了眼了！……说正经的，你家楼下不是有个药店么？给我弄点百合过来，快点！急用！”
　　那边懒懒的声音，“跑路费！”
　　“敢跟我那儿要跑路费，信不信我一巴掌拍飞你？！”
　　“这有钱才能使鬼推磨呢！”
　　“那也等你做了鬼再说！行了，别贫了啊，严肃点儿，我说正经的，要不是时间紧，我也不会叫你呀！”
　　“动人啊，啥事那么严重？”“嘭”一声从床上起立的声音，她这睡懒觉的功夫还真是见长了。
　　“就是……忽然想煮个绿豆百合粥呗！嘿嘿！”
　　“我靠！”完了，动身前还要喋喋不休，“你说我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凭啥受你使唤啊！我卖给你的呀……”
　　为防耳膜受损，赶紧掐断她的电话，知道这样做很不厚道，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动人！”“砰砰”“动人！”“砰砰”叫门声掺杂拍门声一阵接着一阵，丸子驾到了。
　　“说过多少次了，有门铃，干嘛每次都拍门？！还叫魂似的！”我很无奈地推开门，门本来没锁，她一拍又给锁上了！真是对她无语了，嗓门儿又大，拍门儿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来了收高利贷的呢！
　　“你们家那门铃小声得跟蚊子叫似的，我怕你听不到！给！”将装着百合的塑料袋子递过来，然后轻车熟路地找拖鞋换。

　　“动人，怎么刚走了又回来？”她钻进厨房。
　　“有点东西落在家里了，回来取！”我一边跟她絮叨，一边把洗干净的百合泡在热水中，再放进微波炉，加热十分钟。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嘿！”
　　“何解？”我用眼角扫一眼她，开始往锅里加水。
　　“你说你哪次出门东西不是清点了又清，谨慎得要死，会落东西，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你没听说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么？我也是凡人，凡人就该犯凡人的错误……”
　　“行行行！”她眉头皱得老高，“知道你是便（辩）手，不跟你较劲！对了，今天做啥呀？”她伸个脑袋，开始搜索情报。
　　“今天这顿可没你的份儿啊！”我嘴角含笑，斜她一眼。
　　“动人，你这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卸磨杀驴，总之，那啥啥吧……！大早上的你说你打扰本小姐的美梦，本小姐没数落你，还给你做牛做马，一顿午饭你都不请，说得过去么？”
　　“过啥河啦，黄河？拆啥桥啦？奈何桥？过河拆桥，我也得有那本事！再说了，那狗啊，驴啊，人家可都勤快着呐，哪儿像你日上三竿不起！”跟她斗嘴是斗习惯了，每次都能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都说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她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还要绕道走！碰我这儿的钉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倒每次都硬着头皮碰！
　　“你，你我看在我眼里就是这种人啊！”开始语无伦次了。
　　“呵呵~”拿她没办法，“你看你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这，还不是给你气的啊！”她嘟嘴。
　　“不是我不请你，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的，都很清淡！”丸子是出了名的辣椒杀手，她吃辣简直可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就我们经常吃的那家“胖哥串串”，她每次吃那辣椒都能把老板吃得心痛死！
　　“都做什么了啊？”她将信将疑，探了探头。
　　“烂肉豇豆，蒜泥白菜，还有绿豆百合粥！”停下手头的工作，冲她笑笑，再加一句，“都没辣椒的哦！”
　　说完，她就开始连连摇头，“说你这人吧，就不会享受人生，不吃辣，你得错过多少美食啊！”连连叹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胃不好，不能吃辣的。”
　　“那也不是一丁点儿辣椒都不沾吧……”她无奈。
　　“健康最重要！”

　　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之后，看看手表，“快十一点了，你们家午饭开得早，还不走？”笑着提醒她。
　　是变着法儿地下逐客令，我不想耽误给羽灵送饭。

　　多久没回过母校记不清了，一中的变化其实不大，操场还是塑胶的，游泳池永远是干涸的，教师的光荣榜还是树立在学校的大门口，唯一能看到的巨大的变化就是，以前的旧学生宿舍拆掉了，竖起了一栋新的学生公寓。
　　貌似食堂多了一个，现在是一二两个食堂。
　　“哪个食堂等？”发短信征求她的意见。虽然已经想好了诸多合情合理的掩饰，但我还是没打算在她办公室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能免则免。
　　“二食堂吧，你去找个好位子：）”她回。

　　二食堂与我印象中的第一食堂相比还小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格局不同，大部分还是公共的就餐位，却多了“雅间”。其中一间布置得很清雅，应该是供聚会用的。其余两间朴素得多，无非就是用一个房间把内外隔开了一下，布置摆设与大厅无异。我算明白了羽灵说的“找个好位子”，“雅间”里用餐，安静也不容易受打扰。
　　“杏花厅”，名字简约，但略显俗气了点。我进去刚刚选好位子，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的短信，“我这里有一个学生，我想她待会儿跟我们一块儿吃饭，你看行不？”
　　“OK！你决定好了！”你的学生就是我的学生嘛，转念一想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味儿，没加进短信的内容里，“报告位置，我在杏花厅，OVER！”
　　很快回过来两字，“收到啦，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