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凶》食盐大魔王

21、第 21 章

　　月光被云层稀释在遥远的银河，惨淡的光勉强打亮伏山的耳廓。他睡得不太好，一直在翻身，脸上是藏不住的愁容。
　　自从蓝澄和陆鸣来我家后，伏山就一直睡在我的房间，毕竟是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走他们。我知道睡在地上不舒服，但却没有勇气邀请他上床同睡。因为我从来只敢趴在床的边缘偷偷地看他，心里或许抱着无数想法，却从不言说。再加上之前我做错了事，导致现在我都不敢伸手去碰碰他。
　　伏山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双眼：“段奚冉，你看够了没有。”
　　浓云散去，月色恰巧照亮他的双眼，我在伏山瞳孔的反射中看起来愚蠢至极。由于被抓了现行，我说不出任何否认的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呼吸的频率也变高了起来，这样不对劲。这样想着，我便想转过身去，假装这一切不过是黑夜中的一场梦。
　　但在我做出动作的同时，伏山抓住了我的手。他硬拽着我的手，直接将我拉下了床。毫无疑问地，我摔在了他的身上，下巴还磕到了他的牙齿。我想立刻站起来逃离这片灾区，但是伏山却紧紧地抱住了我。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伏山的手收得很紧，将我掐得喘不过气来。原来他都知道……
　　然后他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身体在微微颤抖。他的头搁在我的肩膀后，我完全看不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我感受到他的不安。换作平时我可能会立刻对他发火，此刻我却只想享受这一片月光下带来的宁静。这样的宁静不会持续更长时间了，他们的生活迟早有一天会被娄郁舟做的破事摧毁。
　　“段奚冉，我不明白。”伏山的眼神里透露着迷茫，“我接过这么多客人，你是最难懂的。”
　　我说：“我早就不是你的客人了。”随后我不耐烦地甩开对方搭着自己背部的手，打算翻身上床。
　　伏山又一次抓住了我，月光下他的皮肤仿佛在发光。我一向知道伏山的美，但他此刻就像沐浴在月光中的阿芙洛狄忒，充满美与欲望的女神。
　　他俯身亲吻我，在我的脸颊上留下软糯的触感。他小心翼翼地衔着我的嘴唇，轻柔地吮吸与拉扯。他的动作很娴熟，但是为了我这个愚蠢的家伙放慢了脚步。我伸出手抚上伏山的背。只是迎接我的并不是一片光滑的皮肤，而是一些凹凸不平的伤疤。
　　“这些到底是怎么来的？”我问道。
　　伏山的眼神躲闪了几番，说道：“你问它做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在乎。”
　　他老是这样，为我决定好我的想法！我不满地推开伏山，整个人也冷静了几分，“我在你眼里就什么也不在乎？”
　　他讨好似的伸出手，五指交叉伸入我的指缝，似乎想要用亲吻堵住我的嘴。
　　这些伤疤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上次看到这些伤疤的时候，这些伤疤还冒着血花。

　　在商场偶遇完娄郁舟后没几天，伏山便说自己要出去找工作。他说过很多次想要支付给我房租，但是我都拒绝了，我宁愿他滚出去也别给我钱。但这次他直接溜走了，甚至没有说一句“我出门了”。
　　我本来还想着他最好别回来了，但是却没想到失去他的日子突然变得煎熬。再也没有人会笑眯眯地对我说话，也没有人会对我言听计从，忍耐我的任性。我才发现自己很依赖伏山，但我并不想承认。
　　于是我便开始等待，等待一个电话，一个敲门声。可是整整三天伏山都没有回来，甚至没有任何消息，我几乎都要相信对方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他本来就是个MoneyBoy，不管什么时候消失其实都很正常。
　　但我觉得我被背叛了。
　　我开始埋怨伏山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埋怨伏山千挑万选选了自己这个精神不正常的洁癖。我难过得想死，于是把家里关于伏山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打算打包丢掉。可东西都放到门口了，我又开始舍不得了。
　　万一他回来了呢？
　　然而上一个离开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我忐忑，惴惴不安，既希望伏山回来，又不愿暴露自己这些恼人的想法。我蹲在门口看了很久那些打包起来的物品，双手捧着脸忍耐着陷于两难的痛苦。
　　　“段奚冉？”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心中突然腾起一旺火，刚才的苦恼被这股莫名的火焰燃烧殆尽。我站起身，抓住对方的手，用力地往门内拽。
　　　“段奚冉？！”伏山的声音有些吃惊，但他还是乖乖地跟我进了屋子。门在我们身后被用力的关上，我拖着伏山进了浴室。
　　“嘶……疼，段奚冉，你怎么了？”伏山很困惑。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正在气头上，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伏山的后背撞到浴室的墙壁，他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闷哼了一声。他没料到我会这么生气，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讶异。
　　“段奚冉……”他叫着我的名字，“我当然要回来了……这是我的家啊。”
　　“谁知道你有多少个家啊！”我不顾伏山吃疼的神情，揪着他的领子又往浴室的墙壁撞去，“反正我家只是你一个暂时的落脚点，等你有钱了你还不得走？”
　　“不是的……我只是出去办点事……”伏山焦急地说道，“段奚冉你听我说。”
　　“鬼才信你说的话！”我打了伏山一拳，又开始扒他的衣服，“你太脏了，我要把你洗干净。”
　　伏山没有再说话，他垂下眼眸任由我摆布。直到我脱到他最后一件衣服，我才发现这层薄薄的衣服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我眼角抽动了几下，猛地一把扯了下来。伏山痛得浑身发抖，他突然抱住我，带着几分恳求的声音说道：“不要看好不好？”
　　“你到底去做什么了。”我推开伏山，声音冷漠得像座没有感情的雕塑。
　　“拜托你别问……”伏山抓着我的手，声音颤抖着，“你出去，好吗？”
　　我不理会他的卑微，愣是翻过了他的身体去看他的后背。只见数条交错的疤痕丑陋的刻印在伏山的背上，裂开的皮肉中绽放着鲜红的血花，这些血液宛如在沟壑中流动的水，不停地掉落在浴室的瓷砖上，洇成一滩血红的墨迹。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只有偶尔水龙头滴漏的水在提醒着我，这一切正在发生。我打开花洒，冷水从中蜂拥而出，浇了我与伏山一身。我一向不喜欢湿掉的东西，因为浸在水中过久终将会腐烂。但是我却想用水冲刷这印证着罪恶的一切，冲走这些比颜料更耀眼的红色，冲散伏山薄弱的意志力。
　　我知道伏山很痛，但我这是在帮助他，帮助他洗刷罪恶的一切。

　　“够了！”我压低着声音怒吼，“隐瞒我究竟有什么好处！”
　　伏山舔了舔嘴角，眼里突然多了几丝嘲讽的意味：“那你上一次为什么不问？我疼得要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问？今天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我抿着嘴看向伏山，直起了上半身。我们俩凑得很近，鼻息都打在彼此的脸上。
　　“你到底说不说？”我问。
　　伏山的眼神很复杂，他说：“说一句喜欢我这么难吗？”
　　见我没说话，伏山又说了一句：“只要你说一句喜欢我，我就都告诉你。”
　　我的话噎在喉口，我很难相信自己喜欢伏山。我无法说出我确定不了的事情，我不能骗他。
　　“算了，反正你也只是把我当做是肖宁吧。”伏山轻轻将我推远，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你怎么知道肖宁的？！”我下意识地握住伏山的肩。因为我从来没跟伏山提过肖宁的事情，他不可能知道肖宁！就算娄郁舟言语之间提到过，但也不是让人记得这么牢的程度。
　　伏山冷笑了两声，　“是我用背上的伤疤换的，这么说你开心了吗？”
　　“娄郁舟动你了？”我想也不想就这么问道，我掰过伏山的脸，逼迫着他看向自己。我的双眼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打转，想要洞悉出一切。
　　“你是承认了你把我当做肖宁吗？”伏山答非所问。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把你当做肖宁！”我不理解地说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一样！”
　　“我不一样？”伏山重复了一遍，他抬眼看向我，“我连朋友都不算。”
　　“不是……”我无力地反驳，“上次你走了很久都没有联系我，我太生气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毕竟我们什么也不是。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不想你走。”说着说着，我觉得鼻子发酸，眼睛也涩涩的，心里有股气却提不上来。
　　月光依旧明晃晃地从窗户中照射进来，伏山的背为我挡住了光，垂着头的我完全被笼在阴翳中。
　　我们拥抱着彼此，静静地紧贴。

　　——

　　隔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之前来过我家的警察打给我的。
　　潘林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给我放了一段录音。我在录音中听到娄郁舟的声音，他是我认识了九年的朋友，此刻我只觉得恶心。
　　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