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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她在害怕 ...

  •   云心月蓦然觉得,自己像被一只庞大的野兽按在爪下。

      对方动作看似轻飘飘,却无法轻易挣脱。

      “你、你干什么?”

      不稳的呼吸拂动少年垂下的发丝,在寒凉秋夜里飘摇,将本就迷蒙的视线搅得越发不清晰。

      无法肯定林外住民好坏之前,云心月不敢随便呼喊,只能尝试唤醒对方摇摇欲坠的理智。

      “圣子,楼泊舟。”她双手抵住少年烫手的胸膛,双眼急促转动,思绪翻飞,语调也有些微不稳,“你、你别乱来,冷静点儿,不要被冲动支配你的脑子。”

      楼泊舟没有乱动,只是不错眼看着她,像被定住了一样,眸光水波都凝在一点上,略显诡异。

      云心月缩着肩膀,警惕看他半晌,见他雕像似的,便试探地动了动。

      仅仅只是肩膀动了动,人还没往臂弯后挪,少年的眸色立即就变了,骤然俯身贴到近前。

      放大的通红黑眸,令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抬起手肘遮挡。

      手肘被楼泊舟一把握着,拉到一边去,哪怕她用尽全力撕扯,少年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压制住。

      “别!”

      云心月这下是真怕了。

      可她还记得没有大声叫喊,引来敌友不明的人,只是企图唤回对方的理智。

      “楼泊舟,不要。”

      她侧过脸不去看少年,眸中水汽已经漫到眼眶四周,把眼眶熏得通红酸胀。

      楼泊舟看着月下泛起粼粼水色的眼眸,动作顿了顿,冰凉鼻尖随着截然相反的滚烫呼吸,轻轻落在她耳垂上,顺着滑过脖颈软骨,点在咽喉上。

      他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尖刀在脖颈滑行,又似烧红的铁丝箍套。

      危险,刺激。

      云心月瑟缩了一下,手肘脱力,垂下枕在落叶上,只剩下手掌紧紧揪着少年的衣袍,拧出大团褶皱。

      那褶皱就像楼泊舟如今的内心,扭得慌。

      从未体会过的高温浸染全身,像是炭火一样烧灼着他的躯体,让他想要马上找处冰凉的地方贴一贴。

      他并不知冰凉为何物,但是知道少女身上比他清凉得多,若是紧紧贴上去,必定格外舒服。

      可是——

      她在害怕。

      无论是她时断时续的呼吸,紧咬的唇瓣,泛红的眼眶,还是用力到发白的手指,都无一不在诉说她的不安与惊惧。

      然而——

      散乱衣领下露出的温柔锁骨弧线,玉白绵软的耳垂,咬红的水润唇瓣,看起来都是那么可口。

      某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笼罩心头,挤压心脏,一路逼到咽喉处,令他难耐地激烈吞咽。

      此时此刻,楼泊舟尝到了触觉带来的更多滋味,譬如不一样的温热、发丝翘起在脸上搔动的微痒、肌肤的战栗滑腻、指腹磕碰骨头的阻隔、被手掌紧紧箍着的挤压……

      还有,汗液浸透的粘腻,如蛇游走在阴湿的污泥处,蜿蜒爬进内心的不可言说。

      脑中两方拉扯,一方叫嚣着要吞了她、占据全部,一方则冷然告知,‘她在害怕,你吓着她了’。

      心中惶然的云心月不知他内心挣扎,极轻地吸了吸鼻子,有热泪从她眼眶滑落挺翘的鼻梁。

      小小的泪珠,在月色下折射一点惨然的霜白。

      楼泊舟抬手擦去,捻动两指搓散。

      “怕什么。”他低下头,鼻尖落在少女鼻梁上,像什么小动物一样,轻轻蹭了蹭。

      搓不走微烫与粘腻的手指,轻轻抬起,将云心月头顶挂了许久的发辫摘下,“不动你,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鼻尖像是对待水豆腐一样,克制地轻轻蹭了几下。随后,楼泊舟便垂首挨着她肩膀,没了别的动静。

      云心月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他的下一步。

      心里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楼泊舟没有任何回应。

      云心月动了动肩膀,也没得来回应,便用力把人推开,侧身半趴在地上看他情况,发现对方居然昏过去了。

      心知这样烧下去不妙,她偷摸绕到人家屋背后,摸走一个水桶装了桶水,便蹑手蹑脚猫腰离开。

      靴子里藏有匕首,她小心削了一根竹子,渡水给楼泊舟喝下去,又给他擦了裤子以上的汗,把人从背后抱着,替他退温的同时给自己暖了一阵。

      眼见少年还不醒,她只能顺着记忆中看过的地图,背上少年往城门方向走。

      怕被人发现,云心月还特意绕了一长段远路。

      四下僻静,唯有凉风和明月相伴。

      她害怕得颤抖着嗓音,一直小声给自己唱歌,企图驱赶、战胜恐惧。

      天边明月渐西垂,东方露出鱼肚白。

      层叠竹枝覆盖下的两点,慢慢往小径挪动。

      头顶金色浮云跳跃,劈开山边乌沉沉的厚重云雾,雾霭袅袅隐去,扯出一匹淡金长缎,穿透窗棂,在少年脸上投下斑驳的光。

      楼泊舟眼皮子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绣着灵鸟与枫叶的帷幔。

      “长兄,醒了。”楼策安坐在床边,捻着一根银针,倾身靠近,“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一手挽住自己的宽袖,他轻轻在对方脖颈一侧下了一针。

      药效还没完全退,楼泊舟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耳鸣,但身体的确迟滞了片刻。

      “略有耳鸣罢了。”他转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寒光凛凛的针,问,“她呢?”

      楼策安在烛火上烫针:“长兄问的是公主吧?”

      “不然?”

      他何时关心过旁人的去向,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公主没事,连风寒都不曾得,只是背长兄回来有些疲累和瘀伤,见到沙曦将军她们就安心昏睡过去,午后醒过一次,吃了半碗饭,又躺了回去。”

      正说着,一道惨叫声便穿透好几堵墙,送到他耳边。

      那声音分明就是云心月!

      楼泊舟蹙眉,当即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去瞧瞧:“你管这般惨叫为没事?”

      他这弟弟平日最是心软,怎的这次却不见他忧心半丝。

      “兄长莫急。”楼策安赶紧按住他,“公主真没事儿。只是她身上诸多磕碰出来的淤青,需要揉药。”他想起午后短暂醒来,被侍女按住上药的云心月嗷嗷叫的场面,难免失笑,“我不曾出门都听到了她的叫喊。”

      “她的伤,真的不重?没有性命之忧,寿命之损?”楼泊舟显然不信,“那她为何叫得这般惨?”

      像是受了什么重刑一样。

      他炼蛊时,蛊虫都没叫得这么厉害。

      “我去看过,公主没伤到筋骨,唯独双腿双臂有青紫淤血凝在皮下,不算重伤,只不过得疼上许久,吃些苦头。

      “散瘀的药得揉开搓热,需要在伤口上施力,那就难免会疼。春莺和秋蝉她们都没能把掌心搓热的药揉公主身上去,她就害怕叫起来。

      “不过……公主千金贵体,从小就不曾受过太大的痛,怕疼叫两声,也很寻常。

      “只是,她就这样浅浅涂一层药,淤青怕又得小半个月才见散开。”

      楼策安耐心解释,脸上浮现几丝忧心,却并不算愁苦。

      他继续给自家兄长下针。

      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兄长身上的毒,这毒霸道,要是不清干净,恐怕对身体有莫大害处。

      公主那边,苦头难免,但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楼泊舟抬眸:“若是揉开,就能快些好么?”

      “那是自然。”楼策安看着他手臂上的毒缓缓游走指尖,用金针刺破指尖,滴落在盛了清水的碗中。

      这毒,他得研究研究,才好开药清理残余毒素。

      接了七八个碗,楼策安才将银针收回,丢进开水中,把自己的手浸入温水中搓洗。

      “此番,公主将长兄从林子里背出来,殊为不易。”他拉下桁架上的棉布,擦干净手上水迹,双眼一直看着楼泊舟,“长兄打算如何谢她?”

      谢?

      完全没有经验的楼泊舟问:“你们寻常如何谢帮了你们的人?”

      楼策安也不是很熟,迟疑回他:“赠礼?”

      不知西随习俗会怎么道谢,或者他明日问问沙曦将军。

      “谢礼不急,长兄记得口头上也谢一句就行。我便不打扰长兄用膳歇息,先去忙了。”

      他得紧着去研究药方子。

      看楼策安离开房间,楼泊舟起身,随手扯了他遗忘在桁架上的金线白衣披上,没顾上穿戴项圈与腰链,便迈出房门,向云心月的屋子走去。

      春莺和秋蝉正一脸无奈捧着药瓶踏出来,见到楼泊舟,赶紧半蹲行礼:“见过圣子。”

      楼泊舟“嗯”了一声,垂眸看上一眼药瓶,伸出手:“将药交给我就好。”

      春莺怔愣一下,才递过去。

      楼泊舟端好手中托盘,抬脚迈进去,长腿左右一伸,利落把门合上,隔断了两名侍女欲言又止的面容。

      绕过圆月架座的花鸟图屏风,他投落的目光恰恰对上云心月双眸。

      她夹起一筷子沾上饱满酱汁的细嫩鱼片,正张开嘴巴,往里塞去。

      楼泊舟把木托轻放下,唇角一翘,不紧不慢露出个温柔笑意来,和声好气,缓缓说道——

      “把裙子掀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她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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