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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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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里,锦绣金台下,酒色迷人朦胧。
唐澄身上酒气袭人,衣领随意敞开,光洁的下颌间接轮廓分明的脖颈,劲瘦的腰身半遮在衣袍之下,整个人慵懒靠在一边绒椅上。
屋中歌舞跳动,手指端着酒杯,脸上带着淡淡冷意,眸色却看向别处。
酒桌对面的玄色衣袍的男人,起身抬手给唐澄倒酒,注意到面前人失魂落魄的神情,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意外。
“殿下说给我接风,倒是自己喝的痛快,在何处有了烦心事?”
唐澄叹了口气,声音转着弯的波折而过,自嘲苦笑:“哼,谁敢惹我。”
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失落。
男人朝唐澄边上蹭了蹭:“难不成是因为跟含章姑娘——”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唐澄眸色警告:“冯峥,再造谣老子把你最缝上。”
冯峥意外瞪大眼睛,不过还是识相闭上嘴。
好奇之心冉冉升起,记得他上次跟着太子去由洲前,唐澄还是对宋含章喜欢的死去活来,怎么不过一个月没见,怎么这副重新做人的表情,甚至还有点耐人寻味的伤感。
难不成受了什么刺激?不能啊,宋含章不是挺喜欢唐澄的吗?
甩来脑子里的胡思乱笑,接着给唐澄蓄满酒杯:“哎呀呀,好吧,殿下现在有心事,只能借酒消愁。”
他和唐澄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冯家跟唐家早是世交,当初在大凉开国时便汗马功劳,冯峥从很小就长在宫里,跟唐澄也是从小如同兄弟,他是什么性格他最是了解,从小心就想事成的天之骄子,能叫他这样发愁成这样的事,还真是少见。
唐澄叹了口气,酒到嘴边越发觉得苦涩,淡色的眸子抬起:“你说一个女人连哄都不愿意哄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哄都不愿意哄?什么意思,有人竟然这么不识相,连我的三殿下都——”冯峥眼睛瞪大突然想到什么,看着唐澄失魂落魄的眼神:“难不成……之前听说穆英救了华阳,你…她……你们俩开窍了……好家伙,没想到穆英还真有两下子,改日我要拜访一番。”
唐澄视线扫过,眸子里冷意袭人:“辽州的粮草你不想要了?”
“哎你这人,说着说着就急眼。”冯峥从小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后面带兵出征,离开城已经三年了,还是没变性子,说话混账,做事也风流,除了军中的事能牵动他的神经,其他的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每次最怕的就是唐澄,怕他用手段把自己的军队给收拾了,而他就得乖乖回京城做他的纨绔公子。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竹筒:“你要的地图,都在这。”
唐澄放下手里的酒杯,视线被地图吸引,接过手里仔细呈阅,看了又看,暗淡的眸色终于有了活色,点头:“这张图,有用。”
冯峥不解:“西境多山地,就算地图,也没什么大用。”
唐澄把地图收起,放到手里:“西境不是重点,若是日后纷争起来,能算是一块安稳之地。”
冯峥噗哧一声,笑出声,嘴里的烈酒咳嗽的脸上通红。
“安稳?你想什么呢?就算谁去西境,也不会叫你去的。”
唐澄挑眉:“为何?”
冯峥拍手平复胸口:“你是什么身份还用说,还为什么,怎么着别说什么厌倦了混账话。”
唐澄淡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苦涩,不过转瞬即逝反而更多坦然:“权力之巅,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若能护住心中珍视,便也算不亏,何况若是太子即位,我能去边关,也算是平了他的心事。”
曾经以为登上皇位就万事大吉,解决生活的所有烦恼,没想到只是美梦,现实的破碎会一点点敲碎你的骨头,阵痛之下没有一个人可以重新来过。
冯峥看着唐澄,看着他总觉得有中不一样的感觉,少了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成熟。
“若真如此你,只能祝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唐澄眼底自嘲闭眸,脑海中却闪过那到翩翩身影,眼底伤感。穆英不想要他,就连他们的孩子她都不想要了,还能谈什么心想事成。
心底升腾出久违熟悉的无力感,仿佛他们之间间隔不是爱恨,而是生死,拼命往前推,却只能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他也想细水长流,可错过太多,心里有太多不甘,放弃太多珍视,以至后面后悔多年。
甘甜辛辣的烈酒顺着喉咙灼烧五脏六腑,手臂搭在眼睛上,浅浅的一滴眼泪划过,带着写不尽的悲哀。
堂外鹤青从外面进来,走到唐澄身边:“王爷,慕容医者那边把东西送来了。”
唐澄眼底沮丧渐渐消弭,身后抹了把眼睛,转头看向身边的冯峥:“家里有事,下次再聚。”
冯峥鄙夷地撇了撇嘴,拿起酒杯灌进嘴里:“行了我的殿下,快回去见你小心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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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微风吹拂,天气爽朗,穆英坐在院子里的角落刚装好的秋千上。
双手把持两边的绳索,空中摇晃,感受双脚离地感觉,有一瞬间滞空离地,脑海中闪过离开唐澄后的生活,三餐四季,不必想那么多,也不必顾忌任何。
想法很简单,对于现在的她却十分奢侈。
白兰在身后推着秋千,看着穆英兴致不高,开口疑问:“小姐,你怎么不高兴?”
穆英抿唇摇头:“没有不高兴。”
只是有些失落,现在离开已经成了奢侈的事,她还有太多的事需要保全。
忽然看到鹤青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堆草药走过来,朝着穆英行礼:“王妃,您快去门口看看王爷吧。”
穆英闻言皱眉:“王爷怎么了?”
鹤青放下手里的草药:“王爷在外面喝多了,回来坐在门口不肯进来。”
穆英眸色淡淡,他还不想进来,不进来就别进来,视线转移到药草上面:“你拿的是什么?”
鹤青抿唇,感觉王妃并没有想象中的反应:“是慕容医者带给您的药草”
想到之前的事,眸色还是忍不住一沉,轻嗯一声:“既然王爷醉了,便该让他好好休息。”
言外之意便是你跟说也没用,转身往屋里走,留下一脸荒唐的鹤青站在。
两个人吵架,他倒是夹在中间左右得罪。
鹤青叹了口气,把草药抱到药房,转头出去,看到在穆英院子门口前的唐澄,正靠着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鹤青的眼神,眉头微皱:“人呢?”
鹤青抿唇:“王妃叫王爷好好休息,转身回房了。”
“回房了?”
鹤青点头:“是。”
他喝醉了,难受也不知道过来哄哄他,还这么轻描淡写地叫他好好休息。
唐澄简直被穆英耍得团团转的傻子,一脚踢在一边的石头上,面色不悦,一张俊脸上写满了不痛快。
“王爷,要不您就直接进去——”
“进什么进,她这么对本王,本王还怎么进去。”唐澄感觉自己酒气都被这句话给气醒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胸口起伏:“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小爷还不伺候了。”
鹤青疑问:“王爷咱们去哪?”
唐澄疲惫揉了揉眉心:“还能去哪,去武安侯府,我治不了她,总有人能治。”
语气中甚至带着说不清楚的骄傲,你不哄我,我就去告状。
穆英回屋,跟在后面白兰满眼担心,虽然王爷和小姐闹别扭,可把人仍在门外不管还是有点不妥。
“小姐,这样把王爷冷落在一边,真的好吗?”
穆英眸色平静,本来想跟唐澄井水不犯河水,谁能想到他现在是越来越让她不理解。
上辈子是疯子也就疯了,这辈子简直又难缠,又离谱,跟个疯狗一样。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堂外鹤青叩门禀报。
白兰开门后,知道情况急匆匆跑进来:“小姐,王爷去穆府找侯爷跟夫人去了。”
“什么?”穆英瞬间皱眉,他还真是打蛇打七寸,准确拿捏她的弱点,心里狠狠骂了他一句,迈步出去。
鹤青见状一旁提醒:“王妃,王爷刚走,来得及。”
穆英迈步就走,刚出院门,便感觉落入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酒气伴随着强烈雪松冷檀香的味道,自带诱惑一般勾人魂魄。
穆英想推开那人,却根本毫无作用。
一道沉闷的带着委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穆英皱眉,不让他进去?明明是他自己使性子不进来,还赖她了。
“王爷是喝醉了。”
唐澄抱着穆英,直接把头迈进她的颈窝里,带着酒气的热浪扑息脖颈。
“那你哄哄我。”
直接又强势的表达让人没法拒绝。
穆英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唐澄,想到之前他的所作所为还是心里有火:“王爷知道让人哄,怎么不知道冤枉人了?”
她跟苏恒就是前世今生都是轻轻白白的两个人,怎么到了唐澄这里,种种表现成了两个人有奸情了。
唐澄琉璃似的眼睛弯弯,看着平日里温柔的妻子,如今眼底闪过的光亮,像个诱人的浸在蜂蜜里的小桃子,弯腰低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错了夫人,不该冤枉你。”
穆英本来是像跟唐澄保持距离,没想到这人竟然能直接开口道歉,眼神闪过错愕。
明明只是一瞬间还是被唐澄精确捕捉到,真真假假的爱意中,探查到一丝松动,明明只是一瞬间,便让他欣喜若狂,轻印在穆英嘴角一个吻,声音淡淡的像流水青石:“该你了。”
穆英神色一瞬间恍惚,看着皎洁温柔的人,仿佛是上一世的另一面。
抿唇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一下。
“这样可以吗,三郎?”
甜甜的声音想一只小猫爪子,在唐澄心里乱抓,唐澄一把横抱起穆英,宠溺地轻轻蹭了蹭穆英的鼻尖:“小恩小惠可打动不了三郎,不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