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特效应》有枫春久

22、渴望

　　梁梦洲一秒变脸，手在桌底捏成拳，觉得如果能让付书明滚蛋，再减十斤也可以，但碍于场合，他只能露着白牙笑：“付老师真是念旧，这么多年香水都不换，别太爱了，换一款吧。”

　　付书明笑得一脸遗憾：“长大了，不叫付哥了。”

　　忍一忍，忍一忍！尊老爱幼，和狗东西共事的窝囊费已经算在工资里了！

　　梁梦洲努力舒展眉眼：“十八九岁的事儿，付哥记这么久，果然是老当益壮，风姿不减当年。”

　　付书明朝他举起酒杯说：“总拿年纪说事，是想证明当时崇拜我是因为年纪小？但是否定过去的自己就是不自信，你得承认，当年你没得奖，是因为你还够不上。”

　　呵，不自信吗？

　　梁梦洲看着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像是意识到付书明的“偶然性”，他不是第一个让他看清圈内真相的人——第一次看清是十六岁，在一个酒桌上，他喝了被下药的酒，衣服被扯烂，最后将身体划得满身是血，在外人的帮助下脱困——如果说整个圈子都是这路货色，他实在没必要恨某个具体的人，只是恰好是付书明，恰好他有名有姓，他才恨了他那么多年。

　　但现在，他也走上了当初自己厌弃的那条路，唯一的区别是自己选的总比找上门的强，对吧？

　　他晃着手里的香槟轻笑：“我说得奖的事了？谁提起谁就更在意。我以为付老师深谙娱乐圈潜规则，应该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您以为您还能拿捏我？五年了付老师，没有人能长盛不衰，收收您这滥情的毛病吧，别总盯着别人的东西。”

　　不咸不淡挨到晚宴结束，出酒店时，梁梦洲也记不清喝了多少，顶着一身酒气，把车钥匙扔给陈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早该让你回去的，你开我车吧，明天也不用接，我住小北山了。”

　　陈勉扶着他走直路：“哥你怎么醉成这样，我送你回家吧？”

　　梁梦洲已经看到树下谢桥的奔驰车屁股了，还是好几个，都重影了。他急得很，推开陈勉就冲过去，像有狗在追，说：“不用，你回家吧，有人接我，哈哈。”

　　“诶——”话没说完，梁梦洲已经拱上车。陈勉认出谢桥的车，很疑惑，不明白梁梦洲为什么高兴成那样。

　　坐上副驾驶，梁梦洲就火急火燎扯过谢桥亲了一口，说：“快快，给我洗洗眼睛！要被付书明这个老东西闹出工伤了！”

　　谢桥被他放开，才问：“怎么了？”

　　梁梦洲舔着嘴唇，挺在座位上看他，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晚上的谢桥真是太漂亮了！他说：“一点小恩怨，都过去了，但我给你讲，在我们的关系存续期间，你不准和他有任何形式的合作！”

　　车子开得很平稳，谢桥的声线也很稳：“你说绽放？那是意外，不是给他的，袖长都不合适。”

　　“有内情啊？”梁梦洲的脸被酒气熏得很红，看着看着眼神就有些散。

　　“我当时才毕业，月光被学院的老师推荐给服装设计博物馆了，就想重新再做一件，当时我……有个喜欢很久的人，是个小明星，很认真也很努力，但一直不温不火，我想让他穿上那件礼服，被所有人看到。

　　“因为月光的原因，工作室收到的合作变多，我和陶君然应付不过来，就请了几位同学一起协助管理。在绽放做好后，我给他的经纪公司发了封邮件，邀请他首穿，在等待回复的期间，付书明所在的天方娱乐也给我发了邮件，要借绽放。

　　“原本我想是给他绽放，给付书明成品礼服，但借礼服的事被我的导师知道了，他以我的名义给付书明的团队回了一封邮件，同意借出绽放。最后的结果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付书明穿着绽放参加了金鼎奖……

　　“后来我去问理由，他对我说，所谓的成功不过是指更多的可能性，所有人都是如此，让我别自断退路……道理我都懂，我也确实成功了，但没有人知道这是用我的青春换的……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最美好的东西从来不易得。”

　　梁梦洲反应迟钝，揉着发晕的脑袋，心说：“我上辈子惹宇宙爆炸了吗，为什么还得听他的暗恋心事？怎么，是想我和他的前任认识一下吗？”

　　他含混地问：“嗯，后来呢，你追到他了吗？”

　　谢桥摇头。

　　梁梦洲想了想，安慰道：“没有也不亏，付书明好歹是个影帝，穿着你的衣服一战成名，于你来说也算加成，名利和感情，有一头就不亏啦。”

　　“我会再给他做一件。”

　　梁梦洲忍不住了，指着自己说：“我是死了吗？你怎么不给我做一件？”

　　红绿灯跳红，谢桥停在斑马线前，突然问：“除了高定，你还想要什么？”

　　“你。”梁梦洲被车颠出一个酒嗝，实话实话，他现在身心都痒得很，就想抓点什么，揉点什么。

　　谢桥透过内试镜看他，手指缓缓敲在方向盘上，问：“会做吗？”

　　妈的，为什么简单三个字被他说得那么se情？

　　梁梦洲的心怦怦跳，嚷道：“呵，少瞧不起人，本人身经百战！看什么看，你快点开！”

　　二人驱车去了梁梦洲小北山的房子，房子其实叫北山西园，因为靠近小北山，所以就以山名称呼了。

　　车子才在地面停车场停稳，梁梦洲就跨到主驾驶，骑着谢桥吻他，含混道：“我头疼，你亲亲我。”

　　他身体又热又烫，对他来说，谢桥就是块冰，别提多舒服了，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他身体里，扯开他的衬衣四处摸着，觉得他身上那层布料真是碍事得很，只是最后，他却被谢桥亲得浑身乏力，像个树袋熊挂在他身上说：“你把我的头蒙住，抱我进去吧，我不想走了，他们肯定在酒里下药了，我很能喝的……”

　　最后没蒙头，谢桥背着他上了三楼，梁梦洲整个人晕乎乎的，脸蹭着他的后背，心想：“挺好，比我抱得稳多了。”他还想说，现在坐电梯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但他弯了弯嘴角，什么都没说。

　　房子一百四十平，三室两厅两卫，厨房和客厅都很宽敞，被宽阔的吧台隔开。一进屋梁梦洲就发现了他的小狗拖鞋，旁边还摆了一双同样的，是灰色耳朵。

　　他觉得很高兴，像被取悦了，光脚站在谢桥脚上，勾住他的脖子说：“喝酒吗？给金主爸爸一点仪式感！”

　　说着他就赤脚朝厨房走去，在上方一个浅蓝色柜子里摸出一瓶红酒，又从杯架取下高脚杯，挪到吧台开红酒，倒了两杯醒着，笑得一脸促狭，“放心，新西兰的产地，度数不高，喝不醉。”

　　谢桥走到他面前，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的唇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和你一样。”

　　“那太巧了！来，干杯！”都没细想，梁梦洲仰头亲了他一口，把酒杯递给他。

　　“叮”一声响，碰杯之后两人喝了红酒，只是谢桥是一口，梁梦洲是一杯，杯子里仅留着浅浅的红，弥漫着幽幽酒香。

　　没醒透的红酒口感微涩，但梁梦洲感觉不到，他眼神迷离，一直盯着谢桥，突然间抬手，啪一声，室内的灯光就灭了，只有清幽的月光透过灰色纱帘漏进来。

　　在车里他就发现了，谢桥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好看，就好像越是朦胧，他就美得越明确，像被黑暗牢笼锁住的花……总有一些东西能突破障碍让人觉得动人。

　　接着就被吻住了，谢桥灵巧的舌撬开他的牙齿，抵住他的上颚又从牙齿处钻到他舌下，他不紧不慢，像个巡视领地的绅士，亲着亲着梁梦洲就笑了，含混说：“谢桥你是不是不行啊，我不喜欢磨磨唧唧。”

　　肩膀一使劲，他酿跄着滑下高脚凳，朝浴室挪去，扯掉衬衣，甩掉裤子，左右两只脚绊着勾掉袜子，他把自己脱得像个白里透红的桃，突然又回头，红着脸，溢满水汽的眼看谢桥，说：“我在勾引你啊，你来不来？”

　　也不管谢桥应不应，他进到浴室，打开淋浴，被冷水激得骤然一缩，身后一只手修长的手就拉过他，将水开到了热的那边……

　　梁梦洲其实还有几分清醒，但他看着谢桥的样子就像是醉得不行，他喜欢这张脸，喜欢这个人，想和他亲密，就拉着手的主人进到水下，解他的衬衣，只是这小小一个圆东西如今却堪比保险柜的锁，怎么那么难解？他低着头，任由水流流过颈部，低头用牙齿去咬他的扣子。

　　谢桥说：“你别乱动，洗澡去床上。”那气息分明是压着的。

　　“床上有什么意思？”他已凭舌头咬开了谢桥的扣子，得意得不行，啃了一口又抬头看，那眼神分明带着钩子，几乎瞬间就被按到墙上，被撞得满眼冒星。

　　谢桥的吻像急促下坠的雨点，落到他身上，他的手也有毒，到哪里，哪就发热，只能虚虚抵着他的胸口，感受他手的力度……

　　最后他是被谢桥抱上床的，又累又困，几乎睁不开眼，但还是扯着他湿漉漉的衬衣下摆说：“香水你还是别换了，挺好闻的……不管你以前有谁爱谁，总之和我在一起，你不准想别人。”

　　谢桥摸了摸他已经折腾干了的柔软黑发，说：“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