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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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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临行的那刻,我提出了留在湖心的小屋,虽然我是真的真的很不喜欢纷争四起的皇宫大内,虽然最后玄烨答应了我的留下,虽然如此,我仍是随玄烨回到了宫中。我不愿将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想要保护他,即使我的保护是那么的自不量力,我仍愿倾我所有。
玄烨很开心,虽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给了我自由出入禁宫的腰牌,在很多时候我都会出宫去透气。除了玄烨,在宫中我几乎是孤军一人,我成了后宫妃姘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也成了孝庄眼中阻碍玄烨的绊脚石,在这个利欲熏天的后宫,我是个不该存在的人。面对莫名的扑天而来的责难,说我不胆怯,说我不愤怒那是假的,换做以往,我铁定会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或者干脆拍案而起斗个彻底。我一贯是个矛盾而极端的人,而现在,我会冷静,我会面对,我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和快意给玄烨造成困扰,也不愿因为图一时的清净而置恶意挑衅于不顾,我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皇宫,我必须积极面对,我必须勇敢。我拿捏不准进退的尺度,撞得近乎头破血流,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出宫去透气,就当减压。
清朝的街市已相当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货品,耍杂的艺人,吆喝的小贩,一派热闹的景象。突然有片刻的怔忪,思维在瞬间迷失,喧哗的街头,我感到陌生时空的深深孤单。
“雨恒姑娘。”身后微扬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意识,回过头看见那日与玄烨在街头偶遇的青年正一脸含笑的看着我。
“咦,是你呀!”我有些惊喜。
“龙公子没和你一起吗?”青年微一扬眉。
“是啊,他有事。”我在努力回想这青年的名字,好象叫白子初吧。
“时近正午,雨恒姑娘若不嫌弃,可否跟在下共进午膳?”白子初极认真的说。
“当然可以。”我喜欢这个磊落坦荡的青年,他身上有着我早已磨灭的锐气。
和白子初告别以后,天色已经泛黑,就快入夜了。现在应该是回宫的时候,我却不想回去,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想起白子初温和的笑脸,心中一暖,在这个时空就连朋友也是苛求,现在的自己就象一尊木偶,所剩的只有飞蛾扑火的爱情。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湖边,遥看向湖心的小屋,朦胧的近乎虚渺,拣起一块石头,扔进碧波荡漾的湖里,泛起层层波澜。眼前突然一黑,努力站定身体,一种微微的刺痛纤细的刺痛着大脑,随即益发尖利,竟成猛烈之势,我无法站住,跌坐在地上,抱住头,浑身直冒冷汗。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慢慢减退,我只觉得象从生死间挣扎了一次。难道这就是金针封血的反应?我的幸福快用完了吗?
不知是怎么走到小屋的,疼痛之后,全身酸软无力,几乎是拖着脚步走到小屋的,打开门,我不由一惊,玄烨正捧着书坐在书案前,看见我,他微微一笑,“回来啦?”他的笑容让我有一种错觉,好象我和他是夫妻,而这里是我们的家。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不是爱哭的人,在他面前我却总是哭。
“怎么了?”他走上前,将我轻轻拥入怀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夹着重重的鼻音,我问道。
“来接你啊,听说你出宫了。”他抚了抚我的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他的怀抱温暖得让我有些想睡,我胡乱的将眼泪抹在他胸前,在他的怀里,我感觉不到悲伤。
“直觉。”他轻轻的低叹一声,并没有多问我为什么哭,有时候,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他太敏锐了,好象什么东西都了然于胸,虽然我们现在靠得很近,我却觉得自己始终到不了他的心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能分享他的喜怒哀乐,虽然他这样深深的温暖着我。
我渐渐总结出规律,金针带来的疼痛,每三日就会发作一次,我只能躲到湖心小屋忍痛。我觉得疼痛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痛苦的频繁降临,我心里很明白我是在自取灭亡。
捧着书,泡了一壶茶,过着二十多年来从没有的生活方式,居然也能慢慢体味到其中的乐趣,在这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冰箱,没有空调,一切象征科技高度发达的东西统统没有,我的生活单调而宁静,近乎悠闲,有时候也会烦躁,也会厌恶,讨厌这样的一层不变,在突然发现自己接近死亡的时候,居然喜欢上了这种恬淡无波,与世无争的生活。
空气中隐隐传来幽幽的香气,敏锐的牵系着我的神经,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绝美出尘的男子,推开门,借着月光,我看到湖边飘然玉立的正是吴天羽,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几乎是飞奔的,我狂奔过去。
“吴天羽。”我有些气喘吁吁,但我的喜悦无法竭制。
“雨恒?!”他明显一愣,然后笑了,这么多年他的容颜并没有变化,他的笑容皎洁如月。
“我很想你。”一直以来,我都放不下他,我却无法打听到他的消息。我的泪蓄满眼眶。
“我也是。”他用指尖抹去我掉下的泪水。
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我的脸痛得有些扭曲,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使劲咬住嘴唇。
“雨恒?”发现到我的不对劲,吴天羽试探的唤了一声。
我没有办法再伪装,金针的疼痛让我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在我意识最后凝集的刹那,我分明看到吴天羽惊慌失措的脸。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舒畅不已,这一次又挨过了吗?我深吸了一口气。
“醒啦?”眸子撞进一个温柔的眼,是吴天羽。
“你,一直陪着我吗?”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意,他的额上还渗有汗珠。
他点点头,轻声道:“你不会再有事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极为虚弱,难道他?
“你帮我解了金针封血吗?”我的心猛的一惊。
“是。解这个很容易。”他的眼澄澈无波,我却不信。
“别担心,只是累了点,真的没事。”他点了点我的鼻间,我强忍住哭。
门在瞬间被踢开,一群清兵毫无预警的闯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啊?”我惊叫。
“轮得到你说话吗?这个人是钦犯,你是窝主,来,一起带走。”为首的一个武官大声道。
什么钦犯?什么窝主啊?这些官兵也太奇怪了吧。
“你们这是擅闯民居,你们没这个权利。”我愤怒的大喊。
“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为难她。”吴天羽挡到我面前,平静的说。
我突然想到他是吴三桂的儿子,如果按照株连制,他应该算是钦犯。
“不,你们不能带走他。”我走上前,怒视着那群官兵。
“你们都不要争,全部给我带走。”眼见着这群人就要穷凶极恶的扑过来,我急中生智,拿出玄烨给我的出入腰牌。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大喝一声,看到那群官兵在看到腰牌后,明显一愣,旋即跪在地上,山呼万岁。这次轮到我愣住了,这块腰牌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姑娘,这个人是钦犯,请姑娘不要为难小的们。”对方顿时换了个模样。
“不行,要带走他,除非我死。”我不知道这个腰牌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但我至少知道,对这群官兵来说是绝对震得住场面的。
“雨恒,没用的,让我跟他们走。”吴天羽轻轻抚着我的脸。
“不。”他老爸和朝廷结下了那么大的梁子,犯的是谋反的重罪,一旦他被抓,根本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我猛的摇头。如果他要坚持,我根本没有丝毫办法,温柔的人一旦固执起来根本没有回寰的余地。
“傻丫头。”他眼中的深深温柔,让我鼻子一酸。抚在我脸颊的手指突然变成一道指力,点住了我的穴位,我顿时被定住当场,不能动弹。
“天羽,你干嘛?快放了我。”我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几乎是哭嚷着看着天羽在众官兵的押解下离开我的视线,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喊着,哭着,任心——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穴道被自动解开了,我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一路奔回皇宫,我要救天羽,我要找玄烨救他。
“阿烨,阿烨,”我直直的闯进御书房,进门时由于太过急切,竟一下子扑倒在地,狼狈的起身,发现御书房内站了十数个朝臣,玄烨位于正位,个个表情肃然,看到这般闯进来的我,皆露出诧异之色。
“阿烨,”我根本顾不上太多,正欲急急说出。
“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他的语气有着无庸置疑的绝对权威。
“不行,这件事很急,阿烨你听我说,我,”
“把她带下去。”玄烨近乎面无表情的说道。
“阿烨!”我惊叫,有些难以置信,他转过脸根本不看我。
我在玄烨的口逾下,在他的面前,被他的侍卫押解出去,就象一个犯人,毫无尊严。
我不懂,就算我擅闯御书房有些逾举,就算我在他商议国事的时候打扰到他,但我丝毫不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我居然被软禁了。
最初的不置信被愤怒所取代,加上为了天羽的事心急如焚,我整个人都快濒临崩溃了,我就象困兽一样在房间里急待爆发。
我开始拒绝吃东西,开始破坏屋里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这种近乎失控的行为会怎样,但我居然有一种毁灭的快感。
天羽的生死未卜,让我锥心难安。对玄烨的想念近乎失控,即使他对我那般莫名其妙的残酷。
这是我睁着眼度过的第三个夜晚,两日的身心煎熬,我已到了极至,我不想闭上眼睛,但整个大脑如同缺氧般,痛苦难耐。全身如同火炙,虚软而滚烫,意识渐渐游离……
口莫名的干涩,我努力睁开眼睛,想要找水喝,试图起床的我,突然发现有个人靠着床沿,好象睡着了。
是玄烨!我傻傻的凝望着他的睡容,即使在梦中,他的眉仍是皱着的,好象被什么纠结着。指尖小心翼翼的抚上他的眉骨,想要替他抚散纠结。
手被迅速覆住,甚至来不及抽回,玄烨的眸子深邃如海。
“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脸歉意。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积累的怒火勃然而出。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既然做了就不要道歉。”我猛的抽回手,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是小丑,我不愿被你翻手云覆手雨,我爱你,不代表你就可以恣意伤害我,不错,你是皇帝,你可以把任何人的身家性命当作玩笑,对于别人的喜怒哀乐就更可以任意妄为了。”我说得又急又乱,到最后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玄烨的声音有些激动,他的眼中划过伤害,即使转瞬即逝,仍让我心悸。一时间,我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好好休息。”他的脸又回复了一贯的淡定,我知道自己又将他逼进了封闭。心,控制不住的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