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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薇尔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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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各部旌旗猎猎,宝蓝色湖畔插满了五彩缤纷的旗帜。草原各部共聚敕勒川。
敕勒川有丰美的水草,那是牛羊的最爱,是马儿梦中的美味,这里的人民富饶且自在,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一个夜晚都在与新娘的酣战中度过。
千百年来,各个部落争夺这里的居住权,鲜血每隔百年就会血洗这里,但这里的湖泊却年年瓦蓝 ,这里的水草仍旧年年丰美,它们不为鲜血所动,日复一日的掩盖着这里残酷的法则。
今晨一醒来,乌日善珠就被姆妈拽了起来,换上了繁复的衣装。
少女的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玛瑙,耳上是镶了孔雀石的金耳环,手腕上的金镯相撞,叮叮当当的,很是清脆悦耳。
“那提拉,大单于和王妃在主帐等着您呢,您可快些吧。”姆妈焦急的声音在乌日善珠身后响起。
“姆妈,我真的知道了,你快别催我了。”乌日善珠无奈说着 。
见小公主一脸不情愿,邬提尔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加快动作替她整理着装。
乌日善珠其实一点也不想去,因为她知道她的命运终将到来,她避无可避,心中悲凉一片,却是无可奈何。
穿着得体的那提拉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主帐,她看见里面坐了好些人,大部分她都认识,比如那个满面胡茬的胖家伙是汨罗部的首领,那个年纪轻轻就秃了头的是风隼部的二王子,据说是他前些日子在和中原女娇郎缠绵悱恻的时候,一时不慎叫人家剃秃了头,最后让她给逃了,哈哈哈……
乌日善珠细数着诸位的丑闻,默默在心里吐槽着。
行至帐中央,她跪下行礼:“见过大单于。”
“好好好,那提拉来了。刚刚你一进来我就瞧见了,这对耳饰真是将我的明珠衬得更漂亮了,不枉我特地找了工匠打造。”大单于柯拉契.胡律肃金大笑着说道。
草原儿女性子直率,可不代表他们蠢。
大单于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乌日善珠要择亲了。
乌日善珠几乎要挂不住自己的笑容了,心里仿佛灌了冷风,冷得她的手指发颤。但她仍旧牵强地笑起来说着:“父汗送的耳饰我喜欢的很,今早上我带着耳环在姆妈身边绕了好些圈,她说这是美人配珍宝!”
这句话一方面回应了大单于的话,同时也提点这里的人,她乌日善珠是明珠,只有珍宝才配得上她,某些人想要娶她,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不要到时候白白。令人发笑。
“那是当然,我的明珠只有举世少有的珍宝才配的上!”大单于肯定地开口。
“父汗说的不对,我可不要举世少有,我要独一无二!”
小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择亲标准,落座的诸位顿觉牙痛。
“好好,是父汗说的不对了,自然是要独一无二,必须是独一无二的!父汗向你保证!”这个面容沧桑,早年间瞎了一只眼的男人带了认真地看着乌日善珠,坚定地开口回应着。
乌日善珠感觉到不由自主的心酸,他有他的难处,这是他为自己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她理应不再难过,理应跪地谢恩的,可为什么她会那么心痛呢?
乌日善珠不知道答案,也觉得它毫无意义了。她在大单于的示意下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听着他们在言语中竖起戈矛,又举起盾牌,没有一句是乌日善珠想要听到的。
她看着她身侧的阿兄——格森.胡律肃金。那是个鼻梁高挺,眼神深邃有着微微卷曲头发的青年男人,他的肤色与乌日善珠不同,他是小麦色的皮肤,令人一眼瞧去便知道他的力量。
他们都是父汗的孩子,可他们有着不同的命运,明明都是从女人的裙摆下诞生,可是男人就是要比女人更加能够接近权利 。一如此时能够在主帐中侃侃而谈的格森和命不由己的乌日善珠。不过乌日善珠好歹可以纵马驰骋,但中原的女人却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死了丈夫还要去守那劳什子的贞节牌坊,真是该死的世道,还不去死的中原狗皇帝!
乌日善珠在这些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渐渐放空了自己的思想,她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那个被她晾了许久的楚余,又想到了那些中原的信件。
中原的信件会先送到乌日善珠这里,若是乌日善珠叫他们先给楚余,到时候和楚余一同看,楚余才能有机会看到信件。所以在乌日善珠看来,楚余已经闲下来了许久。
各部落的交流渐渐进入尾声,只待明日盟会就要开始。
众人纷纷行礼离去,最后整个大帐中只剩格森和乌日善珠兄妹俩个。
“小乌,这几日怎么不见你的影子了?我新得了一壶美酒正打算给你送过去呢,怎料的接连几日都没见到你的人影。”格森和普天之下所有的哥哥一样,都是那么的疼爱自己的妹妹,瞧着乌日善珠明亮的笑颜他就觉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只要日后能够大权在握护她周全。
格森的声音很是粗犷,但语调却是极致的温柔。乌日善珠为自己刚刚心里的卑劣想法感到抱歉,她敬爱自己的兄长却也没法儿不嫉妒他。
乌日善珠任由兄长揉着她的头,像往常一样缩进兄长的怀抱中,小声哽咽着开口:“阿兄,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格森自小就见不得妹妹流眼泪,只觉得天都塌了,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去眼泪,一遍遍重复着:“小乌没有错的,要错也是阿兄的错,怎的不知道多去找找你在哪呢?都是阿兄的错,都是阿兄的错……”
乌日善珠不说话只是抱着哥哥哭泣,她这么多年的伪装在兄长面前粉碎地彻底,她不想嫁出去,她不想成为谁的新娘,不想冠上他人姓氏,她只想做乌日善珠.胡律肃金。可哪怕是这样,她也没向她的阿兄说一个不字。她不能叫阿兄去做一个众人眼里的恶人,她绝不能毁了她的阿兄。
乌日善珠收起了她的情绪,用力抱了抱格森:“兄长下次再不仔细找我,我可是要哭死在你面前的!”
格森见到她终于不再哭了,总算是放下了心:“都是阿兄的错,下回我一定亲自仔细地去寻你。阿兄保证!”
格森在外面是出了名的精明,可在乌日善珠面前却是个缺了弦的,竟真的认为乌日善珠是因为自己没去仔细找她才会哭的。
格森亲自取了交给乌日善珠,又做了几次保证,得到乌日善珠绝不会再为此哭泣的承诺后才放心离开。
乌日善珠坐在湖畔品尝着阿兄送的酒,酒香醇厚,却是不醉人的,估计是他特意找来想哄妹妹开心的。
突然一阵争执声传来,乌日善珠几乎瞬间就听出那是楚余那个破落户的声音,一想到他这几天真是一点活儿都没有,过得那么快活,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身侧的马鞭,乌日善珠径直朝他那边走去。
“你一个中原人还敢反抗我!!我是风隼部首领的女儿,我要杀你,谁敢说不!!!”漠狸兰怒喝楚余,扬起鞭子。
见此,乌日善珠更加气愤了,心里想着:好啊!我都没打你,说你几句你都要给我上点眼药,到别人手里就这么任人欺负了!!!楚越年,你个孬种玩儿!!!!!
乌日善珠快步走到前面,摔着马鞭硬是将漠狸兰的鞭子抽掉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动我的人。”
“公主,都是我的错,漠狸兰公主叫我跪下给她擦鞋我就应该去的,我本想着不能丢了您的面子,这才没去的,都怪我!”楚.绿茶.越年伴着茶香说了一串茶言茶语,将乌日善珠恶心得够呛。
但鞭子也甩了,人也护了,那就得护到底,等回去在和这家伙算账!
“漠狸兰,这是青颜部,这里是敕勒川,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在我面前你还敢坐于马上,是要我好好同风隼首领聊聊天吗?”乌日善珠强硬地开口,不给漠狸兰开口的机会,再次一鞭子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样的乌日善珠叫漠狸兰心生畏惧,年幼时她与乌日善珠多有摩擦,可是乌日善珠从不会有这种气势,她一向是个软脾气的,如今这副吃人的模样真是叫人害怕极了。
漠狸兰不敢再多言,只好下了马,行礼见过那提拉公主,咬牙切齿地开口:“我不知这是您的奴隶,只是他刚才同薇尔格交谈后见了我却不下跪,这是不明尊卑!”
漠狸兰这话乍一听似乎是在阐明争执的缘由,实则却是在暗指楚越年不忠心于自己的主人还敢冲撞草原部落首领的女儿,不知天高地厚,这是在逼着乌日善珠作出惩戒,也是在挑拨二人关系。
乌日善珠心里叫怒火掀翻了天,心里暗骂漠狸兰真是个蠢东西!!!
乌日善珠咬咬牙反手抽了楚余一鞭子:“蠢东西,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心里直呼倒霉的楚越年心不甘情不愿地挨了一鞭子,抬头就看见小公主的眼尾有一抹红,看来也气得不轻,楚越年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竟然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处理不好,反到叫那提拉气红了眼。
楚越年假装受了重伤,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跪地行礼,然后返回自己的毡房。
“现在我罚也罚了,也该算算咱们的账了吧!”说着乌日善珠一鞭子将漠狸兰抽倒在地,眼见着漠狸兰惨叫一声,衣服破开渗出鲜血。
“记住!我是乌日善珠.胡律肃金,我,不是你这样一个爬床女生养的东西能够置喙的人!还有不要因为嫉妒就试图给薇尔格找不痛快,她的母亲是湖芫部大首领最疼爱的女儿,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说完,乌日善珠就不再理会她,转身朝自己的马儿走去,漠狸兰的奴仆却不敢阻拦。
乌日善珠扯着缰绳,向漠狸兰疾驰而去,马儿擦着漠狸兰还未被扶起来的身体笔直向前奔去,她去找楚越年那个混账去了,毫不犹豫,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