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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大单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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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余这个名字,并非没有由来,他母亲的乳名便唤作楚儿,裴姓太过惹眼,不好再用。而余字是他的乳名,楚余年幼之时有一道人说他命里多水少火,余通鱼,可谓是如鱼得水,却又有余下之意,庇佑其平平安安。
思绪翻滚之际,他紧随着那片金色衣角,低着头,走进了草原大单于的营帐。
乌日善珠伸手拨开帏帐走了进去,直至帐内中央,她行了标准的抚胸礼,开口道:“父汗,此人便是我近日带回来的孛斡勒。”
大单于将目光落在楚余身上,细瞧了他几眼,转头慈爱地说道:"此人生得不错,不知学识如何,待在你身边若无二心也未尝不可,但若有背主之心便杀了。至于旁人作何感想 ,你无需理会,我会处理的。"
“父汗,你真是太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汗了!”乌日善珠走上前去搂住大单于的手臂,撒着娇。
走之前,大单于给了乌日善珠两个瓶子:“一月一发作的毒药,红为毒药,蓝为解药,记得让他吃下去。我的那提拉,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人心最是恶毒,中原人坏起来比我们都要恶毒太多太多了。”
乌日善珠看向大单于的眼睛,略略心惊,却也乖巧地伸出手接过药瓶,然后后退一步,行礼退下。
待出了营帐,乌日善珠带楚余到了一处空地,伸手将红瓶子递给了他:“吃。毒药,一月……一发作,否则死。”
楚余虽然听不懂大单于的话但早已猜出了大概情况,因此并不惊慌,伸手接过瓶子,服下了毒药。
“你会中原话,却不会我们的……语言。不过……没关……系,我要你……教我……中原文……化。”即便磕磕绊绊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楚余有点懵,你给我下了这么多药,还见了草原大单于,结果你就是要个教书先生!!!
楚余嘴角一阵抽搐,深吸了口气:“当然,我愿意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回去吧,伤好之后……就过来我……身边吧。”乌日善珠听到楚余的话,突然就弯了眉眼,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只是后来谁都没想到,这一句过来,就是一辈子。
半个月后,楚余已经可以较为流畅地与人交谈,不过,这里的人对中原人有着骨子里的厌恶,尽管大单于对待中原的看法很客观,但连年争战,早已令两族积怨颇深了。
好在,他如今是那提拉公主的人,还不至于出去就被人用马粪砸头。
楚余走到那提拉的营帐前等候,却被告知那提拉今日不在,要他去湖边去寻。
楚余只好从营地里拽出前几日那提拉公主赐给他的马,与其说赐不如说借,得好好养着,却不属于他,真真是个蛮横的小公主。
楚余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身墨色戎装,身上带着由书籍打包称的包袱,向远方疾驰而去。
两刻钟后,楚余在湖畔停下。
乌日善珠坐在湖边的芦苇旁,日光柔和地照在她稚嫩的脸庞,她似乎很享受,很愉悦。
楚余下马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公主。”,楚余平静地喊了一声,然后俯身行礼。
乌日善珠老早就听见了马蹄声,猜到他来了。如今并不作何反应,她没应楚余的话,只是抬手招呼他过来坐下。
见此,楚余有些不知所措,这位那提拉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只得紧了紧身上的包裹向她走去,坐在距离她一尺远的地方。
有一说一,这片湖是真的漂亮,草原民族逐水而居,整个草原上能离此处这么近的也只有青颜部了。
瓦蓝湖泊不似国都洛陵春波湖的柔和之美,却是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人人皆道国都繁华似神京,可谁又知草原之上自由的风呢?
“这湖泊怎么样?”乌日善珠盯着湖面,缓缓开口。
“很美。”楚余回应道。
乌日善珠轻笑道:“呵,你果然很不一样,关外语言半月之内就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看来我是真的很有眼光啊!”
乌日善珠托着下巴,用手肘抵着膝,抬头看着天边的云彩。
楚余见她这种姿态,心中暗暗低叹,果真还是个孩子啊。
“那公主现在要开始学习吗?”楚余接着她的话茬。
“你们中原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我要听。”乌日善珠注视着楚余的双眸。
原来我连个教书先生都不是,我只是个说“书”的!!!
楚余缓缓开口,温润沉稳的声音环绕在乌日善珠的耳畔。
这“书”一讲就是四年……
*
原野上一道湖蓝色身影自远处疾驰而来,楚余站在终点的位置看着那只被乌日善珠抓起高高举在头顶的绣球。
少女单手持缰,高举着她的胜利品,势不可挡地向着终点冲去。
她的身后甩下了一众好儿郎,以最绚烂的姿态夺下了这次赛马比赛的胜利。
楚余立于终点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乌日善珠的身上半刻。
待乌日善珠勒马于楚余身前,高举着绣球,牵着马缓缓打了个圈儿,周围响起阵阵欢呼。
乌日善珠翻身下马,朝楚余笑了笑,接过楚余手中的木盒,取出其中的金环刀,别在腰间。
交出长刀后,楚余退至一旁,等待大单于的到来。
其实楚余本不该现身此处,但他在前几日特意禀明大单于,寻得了一柄宝刀,想亲自献与草原上最迅速的“箭矢”。这才有了今日的场面。
大单于从金制盒子里拿出了一串红玛瑙,亲自戴在了乌日善珠的脖颈上,摸着乌日善珠的头笑着说:“我的那提拉是草原上最珍贵的明珠,是阿父的骄傲,真是不知以后要便宜哪个臭小子了,要我看,这些臭小子根本就配不上我的那提拉!”大单于一脸舍不得。
“那是自然,我可是阿父的女儿!”乌日善珠抚摸着那穿红玛瑙,满脸笑意。
那玛瑙成色极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好不漂亮!
但真正让乌日善珠欢喜的是阿父那因她骄傲的神情,没人不想要父亲的肯定。
海莫钦在不远处看着乌日善珠,眼中满是爱慕。
赛事结束,眼见着乌日善珠策马而出,海莫钦压不下心中纷乱复杂的少年心绪,一甩马鞭,追了上去。
二人疾驰不止,见海莫钦紧追不舍,乌日善珠只得勒马停下,海莫钦见此立即牵动缰绳,翻身下马行礼,眼睛却像是粘在了乌日善珠身上。
见着海莫钦如此举动,乌日善珠牵引着马儿,缓缓转身看向他,“海莫钦,你跟着我作甚?莫不是输了比赛,丢了面子,你心有不甘吧?”
“不不不!输给公主,我心服口服。我今天来,是为了……为了……”少年吞吞吐吐,红晕自脖颈蔓延到脸上,“是为了告诉你,我想要你做我的新娘,住在我的青帐内。”
瞧着这个幼年相识的玩伴,乌日善珠一时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因为她知道男人爱女人美丽的容颜,爱女人带给他们的成就感,却接受不了她们心中的欲望。而乌日善珠恰恰是女人中的佼佼者。若问草原之上谁人不想娶乌日善珠,答案是没有。可若是问谁人纯粹地爱着她,答案也是没有。
乌日善珠略微歪头,展现出天真烂漫的模样:“你要娶我?那我可不能轻易答应你,我的新郎必须是草原上最英勇的儿郎,你得能打败我父汗,打败我阿兄才行!”
草原上传说已久,人们都知道她乌日善珠的丈夫将会一统天下,荡平中原,可是乌日善珠还有一位兄长,他是草原大单于的长子,论才谋,论英勇,乌日善珠不觉得有谁能胜过自家阿兄,那个一统中原的预言简直就是个谬论 ,偏偏那么多人信以为真,真是可笑的很!
乌日善珠内心冷笑不止,面上却不显一分。
海莫钦听到这话,面上有一丝为难,但也仍然坚定:“我,我一定会的,我一定会成为那个人的!”
少年面容青涩,下颌锋利流畅,眸中是对心爱姑娘真挚的情感。
风吹过乌日善珠的发丝,她的笑容添了几分真心:“好啊,我的好儿郎,我等你来娶我。”
海莫钦听到这话僵在原地,直到乌日善珠转身策马离开才反应过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上去,看着爱人远去的背影,他立于茫茫草原之上大声呼喊:“那提拉,等着我!”
少年人的声音在风中消散,但这份单纯的情感永远留在了这片大地上。
乌日善珠一路疾驰,行至湖畔就下了马。
楚余一早就等在这里了,层层芦苇衬得他的面容若隐若现。
“楚余,我来了!”乌日善珠欢喜地向楚余跑过去。
楚余早就听见了马蹄声,但却待到乌日善珠喊他,他才抬头。他看着他教导了四年的小公主,明知她心思深沉,却仍会为她明媚快乐的面容而感到开心。
“那提拉,您来了,我等您很久了。”楚余温柔地说道。
“额……好吧,是耽误了一会儿,下次我会准时到的。”乌日善珠略带尴尬。
楚余并未深究,毕竟他本质上还是个奴隶,只是教导了公主四年略有些薄面罢了。再者他已经猜到了,场上海莫钦看她的眼神,其中的爱慕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是可笑,一个莽撞的小子也敢妄图摘取草原上最耀眼的太阳,也不怕烫死自己!
“不打紧的,等您是我的本分,那接下来,我们聊聊最近中原的情况吧。”楚余拿出一封封中原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