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朋友》要多喝水

16、永远顺路

　　江霁妄第一次见宋季涵是在他高一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他的爷爷奶奶家是做生意的，父亲是家里的长子，长大后听从家里的安排从了政。
　　母亲是新安大学建筑系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师从国内著名的建筑大师学习，在国际上小有名气。
　　江霁妄的父亲和母亲是在大学时期相遇的，他们都是新安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毕业后结了婚。
　　江霁妄从小在这种高知家庭中长大，长期生活在父母无知无觉施加的教育压力下，他的潜意识里对自己的要求也逐渐严格起来，他要求自己要当第一，要锋芒毕露，他不允许自己出现一点差错。
　　那时候的他刚上高中，环境的转变和学习方式的不同让他很不适应，哪怕第一次月考一如既往地保持了年级第一的名次，他却觉得自己学得很吃力。
　　他不敢和父母谈起这些，父母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听他唠叨自己的心事，同时他也害怕父母觉得他没用。
　　于是他每天照常上学下学上课做题，只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每天下学之后会去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逛逛。
　　那里的风景和人物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他喘息片刻。
　　后来他从网上得知了一个词叫公园二十分钟定律，也许那就是吧，他不清楚也没有深究过。
　　也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宋季涵。
　　少女扎着高马尾，前面的碎发遮住了她的侧颜，让人只能看清模糊的面部轮廓，身形单薄到新安大学附属中学的浅蓝色校服穿在她身上都略显宽大。
　　宋季涵蹲在湖边的草丛里，落日的余晖映在她的容颜上，照得黑发泛起金黄色的光泽，乍一看像是她整个人在发光。
　　细看过去，她的脚边还卧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
　　江霁妄记得它，它是公园众多流浪猫中最显眼包的一个。
　　以前新安市中心的公园里有很多流浪猫，江霁妄来公园散心的时候总能看到几只，偶尔也会有爱心人士来投喂它们，但总归是有安全隐患的。
　　上级管理者担心这样下去迟早会出现猫伤人事件的，再加上附近的学校十分聚集，学生群体占大多数，为了更大程度地避免这个隐患，最终开会决定成立公园流浪猫爱心志愿者组织。
　　这个组织每天都会安排值班人员执勤，定期投喂猫粮，带流浪猫去打疫苗看病等等，后来还因为效果显著而推广到全市呢。
　　随着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关注的人也多了起来，组织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开通了自己的官号，定期发布一些猫猫之间打闹的可爱视频，吸引了一大波粉丝。
　　眼前的这只小花猫因为经常抢同伴的食物而走红，网友们甚至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闹闹。
　　然而这位以抢食出门名的网红猫一反常态，对于宋季涵手里的猫条无动于衷。
　　宋季涵也不着急，闹闹的头歪向哪边，她就把猫条递到它眼前，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它是不是吃饱了？”韩七七拿着刚买的两根烤肠走过来，把其中一根递给宋季涵疑惑道。
　　“不知道。”宋季涵接过烤肠咬了一口。
　　正当它思考闹闹为什么不喜欢猫条的时候，她脚边一直无动于衷的猫咪向她的方向靠近，小心翼翼地蹭着她的校服裤腿。
　　宋季涵低头去看，了然地笑道：“原来你想吃这个啊。”
　　闹闹“喵～”地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回答宋季涵的话。
　　“大馋猫。”宋季涵笑道。
　　她掰下一段香肠放在手心给闹闹递过去，闹闹听话地把脑袋凑过去，嫩粉色的舌头在宋季涵的掌心来回地舔。
　　把香肠一点一点地分吃干净。
　　宋季涵安静地看着它咽下最后一点烤肠，转而又蹭起她的裤腿。
　　甚至想要攀上她的手臂，伸着脑袋去够宋季涵手里的烤肠。
　　“闹闹，贪心了啊～”宋季涵笑着拿远烤肠，说道：“这是我的。”
　　另一手掐住闹闹的后脖颈将它往和烤肠相反的方向带。
　　“你小心点，它万一抓伤你了呢？”韩七七担心地说道。
　　“你会吗？”宋季涵听到韩七七的话后转头去问被掐住命运的脖颈的闹闹。“我们闹闹是听话的好孩子，不会伤人的对吧。”
　　尽管闹闹没有回答宋季涵的话，但该说不说的是，被人制裁的闹闹确实安分不少。
　　四肢乖巧地向下自然垂落，撅起的小嘴和皱起的眉头让它堆满肥肉的猫脸上起了褶子，表示着得不到食物的不满。
　　宋季涵和韩七七见状笑得前仰后合。
　　不远处公园的行人络绎不绝，有绕着湖边步道散步的情侣，也有吃完晚饭出来锻炼消食的大爷大妈。
　　橘色的落日映照在湖面上，微风拂过泛起粼粼金色波光，与湖对面马路两侧种起的银杏树上的黄色树叶相呼应。
　　秋景正当时，万物都在为寒冬来临做着准备，其中蕴含的生命力不减春日，亦或更甚。
　　江霁妄在时间变迁中看到了一只花猫，两位少女，少女言笑晏晏，花猫慢慢悠悠，一派祥和气氛，端的是岁月静好的画面。
　　记忆里的宋季涵，明媚如神之少女，连阳光都会偏爱她几分。
　　那时的江霁妄没喜欢过人，也不懂心动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见到宋季涵就会开心、会笑、会紧张，就连心脏的跳动都要比平时快上几分。
　　自那以后，他一有时间就会去湖边散步，他还会带着烤肠和猫条去喂闹闹，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闹闹和他就熟了起来。
　　直到新安一中迎来下一批的新高一，江霁妄在新生开学升旗仪式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她。
　　他们在一中的百年校庆后对视又躲闪。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交集变多，他小心翼翼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在得知宋季舟是他的表哥之后，总是有意无意地借着宋季舟的名义和她说话。
　　两人相熟的转机出现在江霁妄的高二下学期，新安一中的老规矩，每年的四五月份都会举办义卖活动，而那次义卖活动的宣传海报是宋季涵负责的。
　　是那个时候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也是那个时候经过深思熟虑后他选择了暗恋。
　　寂静无人的校园内，少女嘴上咬着画笔的笔杆，她将拢起的秀发用黑色的发圈固定。
　　她低头在脑海中构思着理想海报的样子，纤长的眼睫毛在眼周投下一片阴影，教室内光影的构图与少女融为一体，美得像一幅画。
　　江霁妄路过画室的时候，天将将黑，带着些朦胧和神秘地美，宋季涵借着皎洁的月光发起呆，浑然不知教室已然被黑暗笼罩，自然对于江霁妄的走近也无知无觉。
　　江霁妄上前敲了敲门，在寂静中破空而出的声音把宋季涵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宋季涵看清来人后，松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刚才在想海报，没注意到学长的，抱歉。”
　　“没关系，还不走吗？”
　　“嗯，还要一会儿，我想把思路想出来。”
　　“其他人呢？”
　　“已经走了，他们没有必要跟我在这里干耗着。”
　　江霁妄点点头没再说话，场面一度陷入沉寂。
　　宋季涵觉得太尴尬，开口打破他们之间凝固的氛围：“学长怎么也没走？”
　　“做卷子，没注意到时间。”江霁妄言简意赅。“需要我等会儿你吗？太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太安全。”
　　宋季涵抿着嘴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江霁妄提议的可行性。
　　钟表上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宋季涵长时间的不回答让江霁妄鼓起的勇气散去一多半。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他给彼此都找了一个台阶下，他怕宋季涵拒绝，也怕宋季涵尴尬。
　　“没有不愿意学长，只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你了。”
　　“没有麻烦。”
　　顺路，只要能和你一起走，永远都顺路。
　　“那学长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不着急，你慢慢收拾。”江霁妄笑道，“我先下去了，在门卫那里等你，如果你下楼害怕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再上来接你。”
　　“好。”宋季涵点点头应道。
　　江霁妄走后的教学楼清冷，它恢复了以往的寂静，教室对面的那栋楼隐没在黑暗中，庞大的体积让人心生畏惧。
　　宋季涵没有再犹豫地收拾好画具，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犹如昨日般浮现，月光下少女的身影与如今舞台上的身影重合，只不过情色褪去，更显落落大方。
　　明天大一的军训即将结束，军训负责人和校方商量着在今晚举办了一场联谊会，目的是促进友谊，营造轻松的校园氛围。
　　校方那边是立马批复同意。
　　于是在军训结束的前一天晚上，申城大学的西操场上搭起舞台和灯光，参演人员们火热地准备着，今晚注定会有一场视听盛宴。
　　宋季涵所在的艺体部被强制要求出节目，幸好今年的新生里有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并且kpop人占大多数，于是包括宋季涵在内的新晋部员三人组最终敲定唱yg女团babymonster的抒情歌《stuck in the midd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