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青山客》荼闲

7、深山迷行悚遇佛

　　容庭暄却是又悔又急有点慌乱，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口里喃喃着自责一类的话
　　“别着急。”侯君集安慰着他，定神去看一路树木。“方才一路行来我看了树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山障，应该是人为设下的禁制。”
　　“有方法可解吗？”容庭暄有些崇拜的看着侯君集。
　　“自然有。”侯君集脱口而出，却又想到什么有些犹豫，或是觉得黑天洞地无人之处，何不多留他一会，眨巴眨巴眼就开始胡说八道：“只是要等到天方破晓借着晨光才好破掉。”
　　容庭暄哪里懂他的一肚子弯弯绕绕，低下头认错：“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莽撞了。”
　　他的睫毛密密弯弯的，低下头就像一把小扇子，侯君集倒也不欲难为他，帮他找了一个台阶下：“罚你去打只兔子来做晚饭。”
　　容庭暄这才原谅了自己，应了一声好，背着剑兴冲冲的往外跑。
　　侯君集赶紧纵身跟上他：“一起去，这里有禁制，乱跑小心找不到人了。”
　　容庭暄想起来了还有这事，赶紧停住脚步，走到侯君集身边。
　　两人在林子里转了一会儿，容庭暄眼尖，看见一只灰色兔子躲在一块大石头旁边，飞身上前，一跃跳到了兔子身后，剑未出鞘，把那兔子给拍晕了。
　　容庭暄美滋滋的就要去把兔子捡起来，不想兔子旁边石头缝隙里竟然还藏了一只，见他靠近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容庭暄正伏着身做一个捡的动作，一时间来不及拦它，又觉得可惜，只顾上喊出一个“哎！”
　　兔子却应声而倒，抖了抖腿，死过去了。
　　容庭暄还道是自己竟有狮吼功的潜力，走近看见那兔子旁边插着一柄小剑，深深没入土里，低身用力从地里拔出来，大觉其功力不俗，心里更想和侯君集真刀真枪的过上两招试试了。
　　容庭暄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把小剑上的一点血迹和泥土擦去递给侯君集。
　　侯君集接过擦得干干净净的小剑，在手上抛着玩，那小剑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莹莹闪着光，珠玉珍宝的色泽：“你有没有什么暗器呀，看我这个，多方便。”
　　容庭暄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我只有一把剑。”
　　侯君集把小剑抛到他怀里，容庭暄下意识接住。
　　“很管用的，刻字留痕，杀人越货，无往不利。”
　　“那你……”容庭暄想推辞。
　　“我还有好几个呢。”侯君集从他手里拿过两只兔子，物色了两块隔着点距离的石头走过去。
　　容庭暄在山上是烤过兔子的，从旁捡了几段树枝递给侯君集，拿出侯君集给他的小剑将兔子剥了皮穿好。
　　“你的火折子带了吗？”侯君集问。
　　“我有更好的办法！”容庭暄拿出火绒来放到那一小堆树枝底下，举起不知从哪弄来的两块石头给侯君集看了一眼，然后蹲下来靠近火绒一摩擦，火就燃了起来。“在山上的时候偶尔嘴馋了就会去打只兔子，只是每次都烤的没多少能下嘴的地方。”
　　两人席地而坐，侯君集不时地伸手转动穿兔子的树枝，香味渐渐弥逸开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火堆的暖光打在两人身上，侯君集专注的盯着兔子肉，身形被笼罩在夜色与火光里，容庭暄心想，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好了，差不多可以了。”侯君集给兔子身上撒上了一些粗盐，摸出一把相似但颜色不同的小短剑拆下一条兔腿来递给容庭暄。
　　容庭暄迫不及待的啃了一口，被烫的龇牙咧嘴，可又不想吐掉，只好用牙咬住，叼着晾凉。
　　侯君集笑他猴急，容庭暄大叹一句，太好吃了！
　　“你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就放了点盐，真有这么好吃？”侯君集看他吃的那般欢脱，自己也割了一块肉，吹凉了放进嘴里。
　　“好吃，师父师兄跟我都不会做饭，除了偶尔下山采买，基本都是对付着吃几口。”容庭暄回忆起那些将就完了上顿将就下顿的日子，大觉不堪回首，赶紧又狠狠啃了一口兔子腿，又被烫的龇牙咧嘴。
　　“我倒是也在一座山上生活过一段时间，只是没有师父兄弟，买些平常的还好，想吃些时新的瓜果却是不容易。”侯君集浅浅一笑。
　　“你在什么山上呀，怎么水果都没有，我住的地方别的没有水果倒是管够，我师父爱侍弄这些，但是要想吃点心可太难了。”容庭暄毫无防备的与他谈起“只有过年的时候师父才会带我们去城里，有一家的莲子白糖糕特别好吃，可惜我下山的时候没买到，等回山上的时候一定得多买点带回去。”
　　“我也喜欢养些花树，尊师种的是什么，若有机会也想弄些能吃的养在家里。”侯君集紧追着他的话问。
　　“我师父种的不少，山上不同时节也有不一样的，枇杷就挺好的，但是不知道在你那边能不能养活。”容庭暄嘴上不停，想着他的莲子白糖糕，心里高兴的不行。
　　“啊，应当是不行，不妨事。”侯君集慢慢的片着兔肉，拿出他的狐狸小碗装好，递到容庭暄手边。
　　西南盛产枇杷处，唯景陵几城，莲子白糖糕是为皎月楼名吃，看来容庭暄的师父并没有要刻意隐瞒隐居之处的意思，那么，是自信有法遮掩，还是要，入世呢？
　　容庭暄哪里知道他眼珠一转心里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动了动耳朵尖，听见有些此刻僻静无人处不该有的声音，立刻拉起侯君集，举起烤兔叉踢翻火堆，隐匿起来。
　　侯君集虽未察觉什么异动，却也老老实实的跟容庭暄一样隐起自己的气息，过了一刻钟，果然有人声出现，此时却刮起一阵妖风，一霎时乌云闭月，这里少有人行，本就树木茂密，此刻更窥不见远处是何情况，容庭暄心下着急，凝神却也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却见是一个如小山般高的身影，三头巨身，一手扯着一个更低些的人，正一步一顿的向前行走。
　　容庭暄惊觉这便是那老汉所说的佛公了，急忙要起身上前，侯君集却伸手拉住了他。
　　容庭暄疑惑不解的看向他，侯君集将他半揽在怀里捏了捏他的肩膀，凑近了他的耳朵，悄声说：“跟着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容庭暄觉得侯君集说的有理，两人猫起身子，悄悄跟在那佛公身后。
　　那佛公摇摇晃晃一步一顿走的很怪异，在浓稠的黑夜里尤甚，两人不敢跟近了，只远远的瞧着，容庭暄却发现身边的侯君集有些不对，他的喘气声越发粗重，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那佛公似有所感，突然停了下来，侯君集那边的呼吸声戛然而止，那佛公僵立多时不动，容庭暄还道是到了地方，也屏息隐蔽，悄悄看过去，只见他一摇一拐，再眨眼竟没人了。
　　容庭暄不敢轻举妄动，凑到侯君集耳边，学着侯君集的样子同他耳语：“被发现了？”
　　侯君集又捏了捏他的肩膀，本是紧张事，等了许久，此刻摸到容庭暄，他还能空出脑子填上一些无关紧要的想法来，觉得这人也算能吃，身形却过于单薄了，摸到肩胛，隔着衣服竟还能被骨头硌到手。
　　“不会，等我去查探一番。”侯君集说着，放开他便要过去。
　　容庭暄哪里放心让他一人去看，连忙也跟在身后一起。
　　行到近处，四周寂静如死，容庭暄凝神静听，却再没有了那佛公声息。
　　容庭暄打起十二分的警醒，两人查探一周，也没有收获。
　　“那人功力不如我，怎么会凭空消失？”容庭暄疑惑，将方才搜过的地方又看了一遍。
　　“说不定，真的是佛呢。”侯君集老神在在，在周围几棵树旁转了几圈，拉着容庭暄飞身到了树上。
　　“不应当啊，步履滞涩，气凝不散……”容庭暄还在计较着，又念起这山上有人设下禁制阵法，想来或是通晓诡道不善武艺的人，于是闭上嘴，老实学着侯君集在树枝上坐好，却忍不住忧心那两个被佛公拉在手里的人。
　　“那树根下有一密道，不知他有否发现我们，恐有埋伏，过一刻钟再跟上去。”侯君集宽慰他，容庭暄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屏息凝气，四下就更静谧，虽已入春，夜里却还是会寒凉些，容庭暄感觉到侯君集身上传来的一些暖意，又靠他近了些，一刻钟转瞬即逝。
　　容庭暄跟着侯君集，果真看见了一处密道，兴冲冲就要打头阵，跳下去却发现密道之内盘虬几道粗粗的树根，虽有间隙，却极其狭窄根本不能通行，容庭暄尚且不能过，遑论那高壮佛公。
　　“君集。”容庭暄回头喊他名字。“被堵住了！”
　　侯君集怕自己大话丢了脸，赶紧向前探查，密道内果然横亘着粗壮的树根，仿若天生地长，有些尴尬，走进去却见树根四周泥土松散成孔洞状，于是拿出他的小短剑用力划了一下，那柄小剑原是金刚石磨成的剑身，坚硬无比，却无法在那树根上留下分毫痕迹，心下便了然，拿着小剑将四周覆盖的植物浮根之类拨开，果不其然在不显眼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