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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三管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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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穆北驰大致清楚了。
小满下山后,承受了亲人的离去、爱人的背叛,更多的是,世人的难容。
所以她,一心求死。
“战争结束后,我会亲自去找扶寨主和小满,了却这一段前缘。”天明低声说。
穆北驰看向天明,难怪一贯寡言的天明今天主动说了这么多,他是报了赴死的决心吧。
“天明……”穆北驰想要劝说,又无从说起。
小满的事,不仅是他的心病,更是天明的心魔。
“北驰,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伤害了小满,你不必为此自责。”天明将全部责任归在自己身上,这也是他今日将往事和盘托出的另一个原因。
他是希望穆北驰,能从小满的事中抽离出来。
穆北驰轻轻叹气,说道:“也罢,扶大鼎被芷歌派去了泠州王府,小满也在军中无恙,一切等战事结束后再说吧。”
“好。”天明望向远方俣国的方向,虽然战事稍息,但俣国始终在虎视眈眈,嘉兴郡和清河郡依然在俣国手中。
军帐中的芷歌也在为此事忧心,泠州军十五万将士的前途和命运,皆在她手。
她一次次推演着沙盘,想找到解决嘉兴郡和清河郡问题的最佳方法,却迟迟不敢做出决断。
两军对阵,芷歌与父亲在沙盘上推演过无数次。这一次,却是她首次亲身上阵。
而父亲也不在身边。
万一推演的结果出了差错,又该如何是好?
“元帅,人已经安排妥当了。”从王府回来的乔竹语打断了芷歌的沉思,向她汇报了扶大鼎的情况。
“辛苦了,竹语。”芷歌抬起头,向她致谢。接了元帅之位后,芷歌压力倍增,常依仗乔竹语做些杂事。
“有计划了?”竹语看了一眼芷歌身前的沙盘,她虽然不懂沙盘推演,但看沙盘的一方一片狼藉,应该是有了结果。
芷歌点头,说:“但这只是推演的结果。父亲常说,真实的战场瞬息万变,一旦开战,谁也无法预测战争的走向。”
竹语看出了芷歌的为难,也不知道如何开解。
不过提起泠州王,乔竹语倒是想起他出发去京师前,特地留下一个锦囊,让她在芷歌遇事不决时,交给芷歌。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芷歌看着纸条上的十六个大字,心中感叹,看来父亲已经预料到此去京师困难重重,早就交代好了一切。
摄政王扣押泠州王夫妇,表面上牵制泠州和战止钺,实则也是在牵制女帝君晨兮吧。
不过至少在战时,摄政王和女帝还是同心御敌的。
兵贵神速,趁着俣国新败而未有援军之际,宣国应该迅速出手夺回嘉兴郡和清河郡,以绝后患。
芷歌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元帅大帐开启了首次三方会晤,泠州军队十三卫长,京师的九个将领,招安军队的四方势力八位领头人。
三方有的相处过一段时间,有的初次见面就剑拔弩张,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整个元帅大帐气氛有些诡异。
芷歌看向众人,泠州军算是她的亲兵,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京师军敢怒不敢言,却人人想要争功封侯;招安军却是骁勇有余,而管理不足。
他们都渴望着一场胜利。
“嘉兴郡和清河郡易守难攻,俣军驻地隔着沼泽之地,该如何攻击诸位有何见解?”芷歌直接发问。
“先攻击沼泽地,等嘉兴郡和清河郡来支援”
“先攻清河郡,胜算有五成”
“先讲和,等天气转冷沼泽地不攻自破”
……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起来。
芷歌拿出作战图,他们的争论基本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只需要选择出合适的人执行就好。
穆北驰却在一旁奋笔疾书,将所有人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
他不是泠州人,对泠州地形和气候不熟悉,也没有接受过军事理论学习,听到大家的讨论倒觉得受益匪浅。
芷歌看向他的手稿,心中另生一计。
“大家的讨论都听到了吧,你们自己怎么想的也已经有定论了吧。”芷歌听完之后,询问起众人。
众人不知元帅何意,互相看向身边之人。
“乔副将,进来吧。”芷歌对着帐外喊了一声。
乔竹语便带着几人走了进来,手上拿着黑布,在芷歌的示意下,将众人的双眼都蒙了起来,又将他们的站位打乱。
“元帅,这是何意?”泠州卫长率先发出疑问。
黑暗中,芷歌的声音愈发清晰,她说:“不去担心,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每个人的真实想法。
现在,支持暂时议和等待时机地举起左拳,支持尽快收回嘉兴郡和清河郡地举起右拳。”
众人看不到其他人的选择,只能遵从自我的选择,举起了拳头。
芷歌一目了然。她又看向穆北驰,他并没有做出选择而是摘下了黑布,详细地将众人的选择记录下来。
选择结束后,芷歌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吩咐众人先行回营,等待安排。
“你准备怎么做?”待众人离开后,穆北驰忍不住询问起来。
他可不认为,芷歌会按照大家的选择人数,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惠非此人是何来历?”芷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招安军的情况。
“他也曾称霸一方,又不肯加入绿林盟,在魏王起义后,也随之起义。”穆北驰回想道。
“那他怎么会来参军?”芷歌倒是有些好奇了,大赦天下也不影响这些人继续称王称霸。
“自然是家有娇妻。”穆北驰笑道,“惠王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中人,妻子病重,他劫富济贫的同时也一直在找药引。”
“什么药引这么难找?”芷歌询问道。
“冰山雪莲。”穆北驰解释道,“还是贺兰重金买来,我才有机会和当时的惠王达成交易。”
“交易?”芷歌不禁好奇。
“他妻子一命,换惠王万人归顺。”穆北驰说。此事是他乘人之危,却也是解决惠王之乱的唯一途径。
“他同意了。”芷歌喃喃说道,却有些忧虑地看向远方,继续说,“但他若是因此死在战场,他的妻子怕也不能独活。”
穆北驰看向芷歌,沉默着没有说话。
覆巢之下,所有人都自身难保。
“我想让惠非担任先锋。你觉得呢?”芷歌回答了穆北驰之前的问题。她之前一直在观察众人,发现惠非此人看似冲动,却粗中有细,是个可用之人。
“先锋?”穆北驰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次,说道,“只是招安军众人都不懂兵法,也不熟悉泠州地形,能做好前敌指挥吗?”
“无妨。”芷歌摆摆手,惠非曾经能自立为王,又躲过摄政王多次围捕,必然有些手段。
况且,她要找的人,本就是不通兵法之人。
兵者,诡道矣。
“你想让惠非去对敌,凌啟去谈判?”穆北驰总结道。
芷歌点头,用眼神询问他是否有不同见解。
却见穆北驰站了起来,恭敬地行了礼,说道:“不知穆某有何能为元帅效劳的?”
谈判和对敌芷歌都另有安排,穆北驰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了用武之地了。
芷歌却不知何时从桌底搬出一个大大的木箱,推到穆北驰面前。
穆北驰低头看去,里面是密密麻麻各种纸条。
“这是什么?”穆北驰问道。
“这段时间所有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芷歌解释道,宣俣两国对战多年,两国都渗透了大量暗探。
“这些消息或许可有可无,又或许至关重要。”芷歌说,“辛苦了,穆监军。”
穆北驰一脸无奈地接过,虽然他在止戈楼也做着同样的事情,但好歹还有臾施然的帮助。
当日京师一别,臾施然也不知去了哪里。恩情已还,他也该自由了。
给凌啟交待的任务倒是简单,全由凌啟做主。
给惠非的任务他却是频频看向穆北驰,他并未上过战场,突然要做先锋,难免心中没底。
穆北驰也爱莫能助,他也不知道战元帅为何如此安排。
芷歌便告诉惠非,此次出兵,不求胜,只求拖延时间。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惠非听得似是而非,只得领命。
芷歌却清楚地知道,俣国军队对泠州十三卫知之甚详,一举一动怕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毫无作战经验的惠非,或许能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安置好凌啟和惠非后,芷歌终于抽出时间回泠州王府。
那里,才是芷歌真正的杀招。
扶大鼎已经在王府等候多时。走进王府之前,他还战战兢兢,不知王府的高门大院会是怎样。
进来后,却是大吃一惊。
这哪是王府,简直是一座小型兵工厂。
泠州的能工巧匠都汇集于此,他们制作了各式各样的火器、炸药……
扶大鼎心中畏惧,早听闻这些东西的杀伤力,却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只是材料限制,他们能做出的武器,还很难大规模用于战场。
扶大鼎在王府各处查看了一圈,迟迟不见有人安置他,也没有能帮忙的,只能独自在前厅等候。
夜幕降临,芷歌终于露了面。
“扶叔,久等了。”芷歌一进前厅就像扶大鼎赔罪。
扶大鼎诚惶诚恐,连忙起身行拜礼,说道:“元帅有何吩咐?”
“王府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吧,我需要你的挖地道工具。”芷歌直接说。
扶大鼎却说不出来,更做不出来。那东西是他偶然得到,他只会使用,却不知其原理。
“无妨,今日你先休息,这几日可以去王府各处走动走动,或许能想起些细节。”芷歌吩咐道。
“是。”扶大鼎领命退下,脑子回忆着那工具的样子。
十几年前,扶大鼎只是扶风山下一个普通农户,有温柔善良的妻子,有活泼可爱的女儿,一家人和乐融融。
却在一夜之间,妻子离世,有家难回,只能潜藏在扶风山上苟且偷生。
也就是那时,他救的人给了他那个工具,传授给他一些挖地道的知识,让他有了自保之力。
可惜不久后,那人伤重离世,扶大鼎便一直没有学会那工具的制作方法。
芷歌也没有在书中看到过记载,但听说过,扶风山的密道工具遇山穿山、遇石破石,所向无碍。
对她攻破嘉兴郡深入地下的石墙,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