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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无聊又俗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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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无聊又俗套
[now-云城]
节后几天,肖宇航果然如他所答应得那样,没有再出现在程濯面前。
除夕当晚他的不告而别,以及两人之间涌动着的古怪的氛围,被程榆之看在眼里。
“买完烟”从外头回来的程濯脸色很差,兴致也不太高。
段宁从中觉出端倪,仿佛狠狠出了口恶气,痛快极了。
只有严爵被蒙在鼓里,见肖宇航迟迟未归,还打电话问他大晚上去哪儿了。
得知肖宇航居然先回家了,收了线忍不住嘟囔:“莫名其妙。”
大年初二,一行人按照之前定好了行程,前往南山度假村泡温泉。
度假村建在半山腰,车子从山脚一路疾驰,沿途的植被茂密苍翠,即便在冬日也难掩生机。
到达酒店前台,严爵将钥匙交由门童去泊车负责泊车,自己则和程榆之两个人去办理入住。
酒店大堂里灯光明亮,程濯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困顿极了。
这两天他没休息好,心里总是想着这样那样的事情。
那晚肖宇航前脚一走,他上楼后就把对方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倒不是程濯有多么守信。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赶走,如果单方面“失约”,难保肖宇航会不会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来。
面对心思敏锐的程榆之,他又怕自己的言行一个没注意就露出马脚。
当着哥哥的面,程濯只能装出一脸无恙的模样——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惴惴不安。
Cheek-in之后,严爵拿着办好的房卡递给程濯一套,自己则和程榆之住另一套。
在侍者的带领下,四人坐着酒店的弧形观光梯上了楼。
酒店房型众多,严爵这次定的两间都是山景套房。
落地窗外隐约可见被苍翠绿植覆盖的茂密的树木,山野间清润的空气吸进鼻腔,沁人心脾。
几人回房简单冲洗一番,换上泳裤和浴袍直接去了温泉池。
据说池里的水富含某某矿物质,能够调理身体、延年益寿。
在这种噱头的吹捧下,游客们跟下水的饺子似的一个又一个往里头蹦。
好在程榆之有先见之明,提前买了单独的汤泉票,四人坐在池中美滋滋地享受起来。
飘飘荡荡的水色之间,雾气袭人,山林环抱。
袅袅的热意将人熏得头晕眼花,程榆之第一个撑不住了,喘着气从池子里爬起身,决定回房休息。
临走前他有些不放心,叮嘱程濯至多再泡十分钟。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态度异常强硬,语气硬邦邦的。
仿佛只要程濯敢拒绝,他下一秒就要甩脸色、暴跳如雷。
严爵在一旁做和事佬,拍拍他的肩膀:“小濯心里有数,你少操点心吧。”
说完披上浴袍,半推半就地把人拉出门谈心。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别打搅了兴致的程濯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泡了。
池子里只剩段宁。
段宁见他满腹郁闷无处发泄,挽留说:“心情不好啊?说说看,让哥哥我开导开导你啊。”
程濯撇过脑袋径自穿上浴袍,并不是很想搭理他的口头便宜。
“唉……严爵好不容易才把你哥哄走,你要是现在出门,真是浪费了他的良苦用心。”
段宁伏在池壁一旁,戏谑说:“让我猜猜看,难不成你是因为……肖宇航?”
程濯心头一震,抓起浴袍就打算走。
段宁“哎哎”了好几声,连滚带爬地从池子里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别激动啊……我又不会笑话你,说不定还能替你出主意呢。”
程濯当然不傻。
就连程榆之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段宁说这话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对于肖宇航,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除夕当晚为了赶人走,程濯说了很多从前没说过的、伤害他的话。
其实肖宇航又有什么错?
不过是不喜欢他而已,有谁规定他的真心就一定要被善待呢?
这两天肖宇航总是有事没事地、给他单方面发一些让人困扰的简讯。
譬如自己几点起床,吃了什么,今天有什么安排,之类的——俨然一副恋爱中的样子。
程濯承认自己被影响了。
他想,这套怀柔政.策用不了太久,自己可能就要动摇了。
眼下段宁主动问起,程濯的内心就好似油煎。
他张了张嘴面露难色:“我、我也不知道。”
分开的时候从没想过要怪肖宇航。
既然如此,现在又何来原谅只说?
段宁从池子里爬出来,忍不住吐槽说:“你的性子也太软了吧。”
他裹着浴袍一屁股坐在程濯面前,帮若有所思地:“不行,咱得想个办法治治他!”
程濯眼皮一跳:“你、你可别乱来。”
段宁老神在在地说:“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就当是替你出口恶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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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程榆之又在云城呆了几天,严爵全程陪同他吃喝玩乐。
开学前的几日,程濯从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中撰写了3篇论文。
程榆之走前,严爵开车带着程濯去送他。
接连数日朝夕相处,兄弟俩有什么该说的也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只有一件——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程榆之问:“毕业后是留在云城,还是回老家找工作?”
程濯老实答:“我还没考虑那么多,能回头再说吗?”
程榆之深吸一口气:“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别再糊里糊涂地做一些不清醒的事,后悔了都找不着地方哭。”
一转眼就到了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
开学以来,程濯一直在专心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
早上他刚和导师交流结束,接下来决定继续投核心C刊。
赵老很看重程濯,跟他提了好几次本校的申博要求,助教也说可以帮忙一起准备报考材料。
有赵老的面子在,他完全可以提前尝试联系博导。
程濯抱着书本从实验楼出来,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心情愉悦,脚步都跟着轻快了起来。
往公寓楼走的路上,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猜出了对方是谁,程濯点开短信界面,上面漂浮着红艳艳的99+。
思索数秒,他将手机重新揣回了兜里,决定当做没看到。
这段时间肖宇航几乎每天一通电话和他汇报近况,说得却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譬如问他今天吃什么了,过得怎么样,周末有没有空,新建的生态公园试营业,咱们去看看。
除此之外的问候短信更是必不可少,准时地如同程濯的生物钟一般自觉。
他不由地有所怀疑:肖宇航该不会是定了闹钟,刻意跟自己报备行程吧?
有一回周末,程濯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手机放在兜里静音没有看消息。
当晚天擦黑了,他抱着书本回公寓楼,行径人行道旁时瞧见了路灯下那一从黑黢黢的人影。
云城的春夜气温直逼零度,肖宇航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冲锋衣。
冷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半点也不像他往日那副精壮有力的模样。
他踱步走到人跟前,紧了紧怀里的书本,语气稀松平常地问你怎么来了。
肖宇航梦游一般回过神,见到程濯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愣了一瞬苦笑说:“没什么,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程濯收起欲言又止的表情,提步准备走却又被人当即拦下。
“等等!”肖宇航脱口而出,紧接着递上手里的东西,“这个点你应该饿了吧,给你买的。”
自从他决意“追求”自己以来,像这样的小恩小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天知道程濯有多厌恶!
他像是受够了这种无聊又俗套的追人手段,冷着脸语气很不好地说——
“拿回去吧!还有,腿不好就别东奔西跑的了。”
生怕这种话会引起对方误会,程濯立马话锋一转:“省得冻坏了,我可赔不起!”
默不作声地等他发泄完情绪,肖宇航什么也没说,呆呆地立在原地望着他。
程濯心里很难受,暗恼自己又说错了话,咬着牙一狠心头也不回地往公寓楼走。
夜色下,肖宇航仍站在原地。
他直愣愣地向着程濯离开的方向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口气跑进楼道,程濯按住狂跳的心脏,急促地喘着气。
他暗暗发誓不再去想肖宇航的事。
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走、会不会被冻坏——和他没有关系。
过了许久,程濯终于平复下心绪,就着昏黄的指示灯摸黑上了楼。
在楼道转角处,他迎面撞见了住在对门的“邻居”。
“邻居”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两口子都是云城大学的教授,在这栋楼住了二十年多了。
“哎呦,小程吧!”
“张老师,晚上好。”程濯毕恭毕敬地和人打了个招呼。
老太太满面慈祥,亲切地叫住他,提醒说——
“咱们公寓楼后头的那块空地去年改造成了停车场,出入都要收费的……这事你知道吧?”
程濯一时间没太懂对方的意思:“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哎呦,那你可得提醒你朋友,别再搁那儿交什么停车费了。”
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说:“那地方就铺了层水泥,底下都是玻璃渣滓和建筑垃圾,回头把车磕坏了,可不值当!”
“什、什么朋友?”程濯更觉疑惑:“张老师,您说的到底是谁啊?”
“难不成我老眼昏花了?不可能吧!就上回……人亲自送你回来,长得高高壮壮,特精神一小伙子。”老太太暗自琢磨了半晌,最后一拍板确信道:“不会错的!就他!我家那口子说,人豪横……一口气就交了咱这儿一年的停车费,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你可得记得跟他说啊!”
程濯目瞪口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