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关系》暮春落日

21、21、追人追得紧

　　21、追人追得紧

　　[now-云城]

　　周思恒追人追得很紧。
　　知道程濯对鲜花过敏，他也不整那些虚头巴脑地，直接约人出来见面。

　　一整个六月，周思恒全勤打卡似的接送程濯上下学。
　　几次接触下来，实验室的同学们都知道了程濯有一位儒雅多金的“表哥”。

　　临近月末，云大正式放暑假了，实验组的课题接近尾声，程濯忽然空出许多时间。
　　暑期档有部口碑爆棚的美国大片上映，周思恒提前买了情侣票，约他一起去看。

　　电影结束后，他陪程濯打卡了一家新式网红餐厅，拍了很多美食照留念。
　　说不动容是假话——程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爱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平心而论，周思恒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追求者。
　　不，说合格还是太委屈他了——相较于前任的偏执和刻薄，他的体贴和关照足以打满分。

　　想到这，程濯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遍自己的不坚定。
　　这个节骨眼拿肖宇航和他比较，简直是对周思恒的侮辱。

　　翌日傍晚，程濯结束完手头的工作，背着挎包从实验楼小跑出来。
　　人行道旁的银杏树下泊着一辆车，车门打开，丝丝冷气吹走他身上的燥热。

　　程濯将装着笔记本和实验资料的背包扔在后座。
　　系上安全带后，他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久等了，下次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周思恒脸上没有半分不耐，他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程濯，示意程濯先擦把汗。
　　车子徐徐驶出校园，向着临郊疾驰而去。

　　程濯注视着窗外陌生的街景，这不是他回家的方向。
　　周思恒偏过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继而神秘兮兮地表示：“带你去个好地方。”

　　在此之前，他从严爵的口中探听了许多程濯的往事。
　　得知程濯因出柜被家人扫地出门，内心更是涌起一阵怜惜。

　　程濯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便由着他去了。
　　车子在山野间停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风格古朴的日式庭院。

　　围墙用砖块砌成，墙面被粉刷成漂亮的奶油色。
　　院落里铺着鹅卵石，沿着小径往里头走，道路两旁种着茂盛的西府海棠。

　　程濯不明所以，在周思恒的催促下，三步两回头地进了门。
　　这是一间装饰极其简约的日料店，他看到周思恒用熟练的日语与服务生交流，两人似乎是旧识。

　　等人走远了，程濯忍不住问他，怎么想到跑这儿来了。
　　周思恒挑了挑眉说：“这算什么，待会儿还有惊喜。”

　　他点了二人食的刺身拼盘，两碟凉拌凉菜和渍物，以及一盆寿喜锅。
　　烤三文鱼头呈上桌时，程濯的饥饿感姗姗来迟。

　　程濯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地将眼前的鱼头解决干净。
　　酒足饭饱之余，他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意识到自己是否太失礼了。

　　从日料店出来，程濯的手机响起——是程榆之的电话。
　　他犹豫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哥。”

　　程榆之无事不登三宝殿。
　　前些日子严爵一个劲儿地向他打听自己弟弟的喜好习惯，他是何等精明的人，不用多久就猜出了缘由。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程榆之开门见山地问：“假期回来吗？”
　　“……不回来了吧。”程濯闷声答：“我都挺好的，你别担心。”

　　程榆之不解：“还是一个人？”
　　那边沉默了几秒，如实回说：“嗯，一个人。”

　　事后程濯握着手机，愣神了好半天。
　　周思恒结完账走出来，见到的就是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问程濯发生什么事了，程濯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答：“走吧，我想回家了。”
　　两人先后坐上车，周思恒从扶手箱里翻出两张崭新的音乐会门票。

　　“本来是准备带你一块儿去看的。”说这话时，他的语气里难掩失落。
　　程濯还没回过神，讷讷地：“抱、抱歉啊……我……”

　　好在周思恒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是我唐突了。”
　　见程濯紧皱眉头、一脸苦恼的模样，他反倒安慰起来：“下次我还是提前和你约吧。”

　　这个“下次”来得很快。
　　八月初，程濯的生日近在眼前，巧的是当天恰是他们两人相识100天的日子。

　　周思恒花了这么长时间牟足了劲儿追人，眼下这么好一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他跟严爵交了个底，想在生日宴上和程濯表白，趁此机会跟他确定关系。

　　严爵得知了他的心意，在电话里大赞周思恒眼光好，行动力佳。
　　要是程濯真能跟他定下来，也不枉自己辛苦从中牵线，促成一段好姻缘。

　　周六下了一场暴雨。
　　气象预报显示今明两日将有极端天气出现，市民不宜外出。

　　天公不作美，但好在周思恒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
　　两人约在了周思恒家里见面，他预备了整整一桌的食材，决定今晚大展身手。

　　一进门，程濯就被料理台上的东西吓呆住了。
　　他扭头问周思恒：“没、没记错的话……明天才是我的生日。”

　　周思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浅笑了下：“当然没错！”
　　说完又立刻接了一句：“咱们今天先预热，让你尝尝准男友的厨艺有多好。”

　　听到“准男友”三个字，程濯的脸色霎时有点不自然。
　　周思恒火速将食材拎进厨房，叮嘱他在客厅里坐会儿，这里交给自己就好。
　　程濯乖乖地点了下头，像是被说服了。

　　周思恒住的这间屋子面积不大，客厅南边摆着整整一面墙的书柜。
　　他定睛一瞧，里头除了艺术类的书籍，还有许多料理入门的工具书，品类繁多，不一而足。

　　程濯简单翻阅了两本，觉得有些无趣，索性便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不多时，他的注意力被料理台旁的一个纸箱吸引，遂又提步走了过去。

　　纸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没拆封，箱体上印着某款笔记本品牌的LOGO。
　　程濯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继而听到身后的人问：“喜欢吗？”

　　“什么？”
　　“你的礼物。”

　　周思恒将盘子搁在料理台上，解了围裙走上前：“拆开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程濯虽然不懂电脑，但也认得出这个牌子的产品价格昂贵，不是他一个穷学生能负担得起的。

　　最重要的是——

　　他下意识道：“为什么想送给我？”
　　不等周思恒回答，接着又说：“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周思恒眼底浮起笑意：“上回看你的电脑有点旧了，你们搞研究的没台好设备是不是不方便？”
　　解释完才发现程濯面色惨白，神情茫然无措：“……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程濯摇摇头，打发走心头异样的情绪：“不会。”
　　他笑了下，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之后的一顿饭，周思恒主动和他畅谈起了自己的过去。
　　譬如，大学毕业以后旅居海外的经历，早年与合伙人饱尝过的创业艰辛等等。

　　可惜程濯全程心不在焉，期间含糊应了几声话，算是听进去了。
　　周思恒自讨没趣，匆匆收拾好碗筷，见窗外雨势凶猛，抄起车钥匙打算送人回去。

　　夜里七点，天彻底阴沉下来了。
　　街边路灯未熄，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小区门口。

　　车厢内漂浮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程濯只觉得心口憋闷得很，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气氛实在不妙，他侧头瞥了眼周思恒的神色——不算太糟。

　　最后是周思恒先开口，他哑声叫住程濯，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明天的生日宴，我让JO叫了几个朋友过来捧场。”他说：“提前知会你一声……介意吗？”

　　程濯微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没做回应。

　　周思恒是聪明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想必也是看出了什么。

　　车门打开，鸣笛声涌进了车厢内。
　　程濯刚走两步，忽而折返回来，俯身倚在车窗旁看着他：“Clark——”

　　周思恒怔了怔，表情有所缓和，嘴角也微微松弛下来。
　　“我不是故意要扫你的兴子。”程濯苦恼道，顿了顿复又小声道歉：“……对不起。”

　　周思恒瞅了眼他的神色，一时判断不出程濯话里有几分讨好之意。
　　他用半是无奈半是玩笑的口吻答：“别多心了，回去睡个好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