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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青烟无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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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青烟无痕
几天后,小雪看似漫不经心地来到一间酒楼。因为小雪的手下查到,小雪要找的人经常来此用膳。
“京城的酒楼果然不错,不错”一个清亮而愉快的声音从那人的嘴里传出来,比记忆中的声音若微低沉,但夹杂着无尽的快乐,让人感觉恍若隔世。
“大块头,你倒是吭声啊?”那人朝着身边的高个年轻人叫道。
“吃饭。”高个年轻人只是吐出了两个字,又低头吃了起来。
小雪走到大堂里那两人坐着的地方。因为不是雅间,小雪很容易就走到了那人面前。
“这位兄台……”小雪刚一开口,闻声向他望去的人征了一下,接着扑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拼命地望着小雪,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无痕?你叫无痕,对不对?阿诚呢?他在哪啊?他在附近对不对?”眼泪顺着那人的眼睛哗哗地往外流。
记忆中的小白从来不会这样哭,小白虽然会流泪,可是他哭的时候从来不会注视别人的双眼,他的眼睛是半合着地,稍稍往地下看去。泪水会慢慢地侵润住他的眼睛,引起小雪无数的怜爱。小白的身高再长也不会高到可以和自己平视。他不是小白,小雪对自己说着。
“这位兄台,你很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故此在下才前来打搅,”小雪说,“兄台看来很激动,这里谈话也不方便,可否随在下到寒社小叙片刻。”
高大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把两人隔开了。满脸戒备地看向小雪。
小雪温和地笑了笑。
“没关系的,绝言。”那人一下冷静了下来,朝高个年轻人道,“这次兴许能找到我弟弟阿诚了,我必须和他去一趟,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吧。”
两人随小雪上了轿子,来到他在京城的一处别院。说是别院,却是一座百年老宅。是原来京城有名的富商薛晋的祖宅。薛晋病故后,家产被不孝子败光,其养女薛梦白也被卖入青楼。
小雪是在一次和宫里的总管太监喝花酒的时候,把薛梦白从青楼中赎了出来。这也是外面谣传小雪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如夫人的原因。
梦白,起初小雪救下她也只因为她这个名字。可是,当小雪救下她后却意外的发现,薛梦白不仅看上去温柔可人,而且还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于是小雪帮她把薛家的家产赎了回来,由于自己的身份不便,还把自己手下的一些明面上的生意交给了她。
薛家以前的下人除了薛梦白,只以为姑爷是一个江南的富商,家里已经有了妻室,因为京城也有生意,每几个月便会来此小住几天前来照看生意,顺便看看小姐。
两人随小雪下轿走入了正厅。刚一落座,一个温润如玉的女子便端来了糕点茶水。
小雪对那女子若微一点头,对那两人道,“这是在下的如夫人。”
高大沉默的绝言朝薛梦白颔首,算是见礼。可是有人看见薛梦白,却非常的不高兴。
小雪当做没有看见,对那人道,“阁下与在下一位故人长像极其相似,在下斗胆感问阁下高名?和在下那位故人什么关系?”
“阿诚没有告诉你吗?”那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阿诚还没有完全原谅我呢。”
他看向小雪,“虽然阿诚没有告诉过你,可是你看到我也可以想象得到我是阿诚的哥哥,一母双生,我叫阿信。阿诚现在人在那里?”
“阁下长像的确与在下的那位故人相似,可是这未必就能证明阁下就是在下故人的兄弟。”小雪抿了一口茶,轻飘飘的一句。
那人愤怒地站了起来,把一个锦囊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把他放在了小雪面前“这是我们的祖母留给我们的,这你总该信了吧!”
小雪直直地盯着锦囊,“那是她母亲的遗物。他这么说的。”
“那个傻子,”阿信的脸有些抽搐,似在哭又似在笑,“那是我骗他的,没想到他还记得。家母是家夫的侍妾,很早就去仙逝了,在家,我们受尽了欺负。阿诚一直念叨没有见过母亲,叨念着要是母亲在就好了。一次,祖母忽然赏了两个锦囊给我们,阿诚那次正巧不在,鬼使神差地,我就骗他说,那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母亲的遗物。阿诚开始高兴了好久,可是,当他看到其他的兄弟身上也有锦囊,知道是祖母的赏赐之后,虽然舍不得扔,毕竟那时侯很少有人想到我们。可是他还是气了我好久。于是,我又骗他。”阿信笑了笑,仿佛往事一幕幕闪现在面前。“我又骗他说,锦囊里面的棉絮是从母亲的旧棉衣里面拆下来的。这怎么可能?可是阿诚那小傻瓜还是相信了。”
眼泪不知不觉又盈满了他的双眼,“阿诚现在在那里?”
“阿诚?”小雪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又迷茫,“我也有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他了。”
那巍峨的金牛山,那青翠的父子岭,还有那山前蜿蜒的护城河虽然代替小雪暂时伴着他,可是,他们之间终究隔着三尺黄土。
“是吗,看来我们都负了他。”阿信慢慢坐了下来,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当年,因为是侍妾所生,我们没有少挨正房的几个哥哥的欺负。那一年的冬天,我竟然被他们装作不小心绊到了水池里面。阿诚看见了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救我,那个傻瓜,他忘了自己也不识水性啊!幸亏被路过的下人看到才把我们救了起来。那次,我忍不住了,我对阿诚说要逃。我和他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一起走的。我还记得我们越好的那天是一个下雪天,冰封了后花园的湖水。我因为功课没有过关被夫子留了下来。我要阿诚乘机先溜出去,在城外城隍庙等我。那天那么冷,可是我是那么高兴。于是,想到在我和阿诚很快会逃离这个家,我忍不住对在为几位哥哥收拾书桌的小杂役说,‘外面的雪好漂亮,自由自在地在雪地里站上一天是多么地痛快,’可是那些小杂役却说,‘雪再漂亮,没有厚厚的皮袍御寒,再漂亮的雪也不漂亮了。’我看见在室内还冻得有些发抖的他们,在看看被银狐皮袍裹着身子的自己,我……我……”
“你没有去,是不是?”小雪说
“我以为我不去,阿诚自己会回来的,可是以后我却再也没有看见过他。我……我……”小雪没有看见阿信的表情。他被一旁的绝言轻轻地抱在了怀里。
正当他们准备告辞的时候,小雪把他们叫住了。他把阿信领到了后院的一个佛堂里。他对阿信说,“内子去世多年了,她的牌位就贡在这里,她生前和阿诚最要好,你们也拜一下吧。”
阿信拿着三柱青香恭恭敬敬地朝牌位拜了三下,却发现牌位是被一块红布盖着的,阿信张嘴想问,小雪却先答了他,“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
阿信也不好意思再细问了。
阿信转身走了出去,可是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
“我没有资格指责你,无痕”他对小雪说,“可是我想阿诚离开你,是因为你伤了他的心吧,他喜欢你,你应该知道的,可是你却妻妾成群。你知道吗?好些年前,阿诚曾展转他人经送过东西回来。虽然,我拿到东西的时候送东西的那人已经走了多时,我还是没有查到阿诚的下落。可是,我知道他过得很好的。只有一样东西,一张你的画像。阿诚画不象他的文章是很残不忍睹的,可是那张画却画得很传神,以至于这么多年后,我都我都人出了你。柳絮若雪,你站在树下,却笑得那么灿烂,却又那么不可一世。旁边阿诚只写了四个字,吾爱无痕。……”
阿信走了,小雪揎开了牌位上那块红布,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白字。上面缠绕着一根开始褪色的红线。牌位前面的青烟灼痛了小雪的眼睛。
“你明明可以不用跟着我的,轩辕诚。即使再受欺压,你也有着尊贵的血统。你明明可以不用受苦的。我还以为你以前只是个孤儿没有名字呢,我养的猫头鹰叫小白,我栽的柳树叫小白,我以前死掉的小猫也叫小白,……可是,只有你好象最喜欢这个名字,你合该这个名字,因为你是个天底下最大最大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