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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好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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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鱼十分自觉整理柜子里的衣衫,笑了笑。
“本来是有些银子的,只是从前御膳房总不重视旁门左道的宫妃,我们只好塞点银子打点,所以就一点一点没了。”
苏秋水闻言,唉声叹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她现在就要用银子怎么办?
她初步计划是向段鹤坦言她不是选秀的苏氏女,段鹤若是不信,她就变通变通,给他塞银子指条出宫明路。
苏秋水哼了一声,横竖都是一样的,那她就揣着三颗金瓜子大胆试试。
天边暮色低垂,到了夜里,苏秋水早早就到了御花园闲逛。
月明星稀,苏秋水提着灯笼逛了一圈又一圈,临近亥时,才看到一身乌青色宽袍大袖的段鹤带着元山出现。
夜里风凉,吹动她的粉色裙摆翻飞,有旁人在,她也不敢直接上前与段鹤攀谈。
可是有些话,此时不说怕是就没机会活着跟他说了。
苏秋水咬牙,朝他走去,微微蹲福,向他问安。
段鹤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凌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苏才人为何深夜在此?你的婢女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苏秋水把灯笼放置好,直到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又看了他身后的元山一眼,轻笑道:“段掌印,可否借一步说话?”
段鹤示意元山在前方等他,元山走远后,他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苏秋水埋头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的是苏明珠的生辰八字,选秀时宫里也采集过的。
“段掌印,这是我妹妹的生辰八字,入宫的人也本应是她,家中弄巧成拙,如今我顶着她的名头殉葬,实在是死不得其所。”
段鹤苦笑,怕死是人之常情,只是没见过这样甩锅给自己亲妹妹的。
他眉头微皱,沉声道:“那苏才人想如何呢?”
苏秋水一听,以为事情有转机,说话的口吻也带着一丝高兴:“我的意思是,既然入宫的生辰八字是她的,殉葬的人也应该是她。”
毕竟为家族争光的事,牺牲哪一个女儿,对于苏建来说,应该都一样吧。
他快答应她,等她回去,她愿一个月不喝奶茶,天天打卡三公里步道乐跑!
段鹤面色阴沉,话头一转:“可入宫的是苏才人,皇后娘娘点名殉葬的人也是苏才人,我可做不了这主。”
苏秋水收起了笑,那就是不帮的意思呗,弯弯绕绕的,害她白高兴一场。
她深吸一口气,暗自咬了一口舌头,疼得她眼角当下就溢出了泪。
段鹤见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很快又变得平静,那眼神似乎在说哭也无用。
苏秋水甩袖掩面擦泪:“我为家人不喜,如今又要牺牲自己成全他们,这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见她哭得起劲,脸上的状都被泪水弄花了,段鹤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苏秋水以为他已经被她打动,并未接过手帕,抖抖索索从荷包倒出三颗金瓜子:“这是我全部的银钱,全部都给段掌印,只求掌印给小女子指一条明路,保我一命。”
段鹤看着手上的三颗金瓜子,掂了掂分量,分量不足,听说苏家祖上是经商的,苏建这一辈才开始入仕,想不到苏太傅的女儿过得这么寒酸。
段鹤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见远处有一对男女走来,抬手挥灭灯笼的烛火,捂住苏秋水的嘴躲进了暗处。
苏秋水挣扎着,呜呜呀呀的:“做什么?”
就算他官大,也不能杀人灭口啊,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段鹤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嘘,别动,有人。”
透过假山的小孔,那两人渐行渐近,那女子长得明艳,一双皓腕挂在另一人身上,苏秋水认得那女子是陈浅浅,那男子却不是上官澄,肖似上官澄。
不是吧,这么狗血?
女主和男主还没在一起?
女主还养了男主的替身!
苏秋水微微侧头去看段鹤的反应,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实情,并未表现出太多震惊。
人走远后,段鹤才放开手,苏秋水微微喘息,惊魂未定。
段鹤率先走出,侧头看她,漠然道:“明路我指不了,你知道了她的秘密,只有死路一条。”
原书中,段鹤也是陈浅浅的爱慕者,他会站在她的角度维护她。
苏秋水倒是忘了这一点,面色发灰,气呼呼朝他伸出一只手。
段鹤又皱起眉:“做什么?”
苏秋水也不再好态度,气得脸红道:“我的金瓜子,还给我。”
段鹤低笑几声,将金瓜子都收入了蓝色云纹的锦囊中:“过了明日,苏才人就用不上这些金瓜子了,就由我代为保管吧。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定让人为才人多烧些纸钱。”
望着段鹤离去的背影,苏秋水虚空挥了一套军体拳。
不亏是反派,狡猾,奸诈,毫无人性。
苏秋水唾骂了好几句,稍微解气才离开。
想到明天又要挂在明竟楼的白绫上,又是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三宫六院的美人就被叫到了一处。
掌事的陈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从她嫁给皇帝开始就一直侍奉在她身边。
她领来几个宫婢,为殉葬的宫妃发素白色的衣裳。
苏秋水领了衣裳,正困得打哈欠,忽然听到一旁的王美人窃窃私语。
“听说了,皇后一大早就带人去了云乐宫,好在淑妃早就派人送走了七皇子,不然……”
她话尚未说完,陈嬷嬷就走到了她面前,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根戒尺拍在手上:“再嚼舌根子,我就挖了你的舌头。”
王美人表情讪讪地闭上了嘴。
云乐宫内,陈浅浅的人还在搜寻七皇子的下落。
她钳制住纪竹心的下巴,勾唇一笑:“淑妃啊,要是你能乖乖交代七皇子的下落,我保证,饶他不死。”
云乐宫的侍从被围在一处,纪竹心看了他们一眼,又对陈浅浅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浅浅呵笑:“自然是真的,他死了不就不用饶他不死了?”
纪竹心震惊地望向她:“你……”
陈浅浅松开手,把她摔向地板,略做嫌弃地擦了擦手。
“淑妃,你知道的,我恨极了你,也恨极了你和他的孩子。这天下是我陪着他得来的,凭什么最后荣登大宝的是你们的孩子?我绝不接受这样的果。”
纪竹心眼眶泛红,倔强地不说一句话,她从来都不贪心,作为一个母亲,正想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
陈浅浅见她软硬不吃,生气地叫了几声思月。
片刻后,思月端着檀木托盘出现,托盘上是九尺白绫。
纪竹心脸色煞白,陈浅浅这是要她在云乐宫自缢。
纪竹心起身往外面跑,思月眼快拦在了她面前,她发丝凌乱,又被两个侍从架到了陈浅浅面前。
陈浅浅睨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你跑得太晚了,初见他时,你就该跑的。”
她取来一杯毒酒给纪竹心灌下,纪竹心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蔓延至全身。
两旁的宫人将白绫抛上房梁,随后绕在她修长的脖子上,系了一个死结。
外面的宫人大都受过纪竹心的恩惠,纷纷跪地,嚎啕大哭。
陈浅浅迈步走出宫殿,转身看吊在半空的纪竹心,面色发白,乱发贴在脸上,得意地笑着走了。
折腾了一个早上,临近午时,段鹤带人来将这些殉葬的宫妃都送上了马车。
苏秋水和柳青青,还有另外两个宫妃同乘一辆马车,才行至半路,柳青青忽然情绪失控哭了起来。
“青青,你怎么了?”苏秋水慌忙掏出帕子,伸手擦她脸上的泪。
柳青青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苏秋水知道,她是对死亡感到畏惧,离死亡越近越害怕。
她抱住柳青青,轻轻拍她的背抚慰她。
过了好一会儿,柳青青才停止了哭泣,可整个人看起来像失了神一样。
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苏秋水心情有些烦躁,抬手捞起马车的帘子,本想看看马车到哪了,不想却瞧见段鹤骑马行在旁边。
阳光照得苏秋水睁不开眼,她还是问了一声:“段掌印,好巧啊!”
段鹤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苏才人,这可不巧,我是特意来盯着你的。”
苏秋水不想搭理他,回了他一个微笑,随即又放下了帘子。
明竟楼虽说离皇宫不远,但毕竟在京城郊外,行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才到。
有宫妃哭哭啼啼的,走得很慢,后面的太监看不过眼,直接上手推了一把,往日里这些宫妃高高在上,把他们当奴才看,现在终于得到落井下石的机会了。
苏秋水扶起被推倒的宫妃,瞪了那太监一眼,那太监一来气,居然掏出了驱赶犯人的鞭绳,甩向苏秋水。
下一秒,甩出的鞭子又被段鹤抓在手里,那小太监见大事不妙,立马求饶。
段鹤抓住鞭子丢开:“是谁叫你打她们的?少了一个,你去殉葬?”
那小太监连连磕头:“谢掌印教诲,小的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