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二三只》虾河

3、第三章

　　白孔西正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饭，虽然心里已经奔走了十万个草泥马但是为了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他还是决定先把他喂饱了再说。
　　饭桌上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范斗撑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时不时还打一个小声的嗝，一边盯着桌子假装发呆，一边时不时的拿余光瞟一眼正在盯着自己的“妈妈”。
　　女人满脸都是慈祥的笑容，眉眼弯弯的凝视着眼前的男孩，手指不时的敲着桌子，发出咚咚的声响。
　　夏利一把头埋进了碗里，可每当抬头夹菜的时候都会向范斗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继而又埋下头去苦苦吃饭。
　　白孔西正把最后一口白米饭挖进嘴里的时候感觉脑子里响起了一声长鸣，宣告着自己战胜了恐惧，成功让自己又多活了一天，尽管嘴里泛上来的酸腻感让他不是很期待明天。
　　夏利一的眼睛再一次的去碰撞范斗的身体时，女人猛的转过身来，以极其温柔的声音向在坐的三人发问。
　　“家里的食材已经吃完了，那么，今天谁去买菜呀？”
　　夏利一嘴角一弯，盯着范斗甜甜的说。
　　“哥哥去吧，毕竟是哥哥嘛。”
　　范斗本打算默不作声的熬过这个问题，听到哥哥二字，浑身一抖，本来还有着不是叫自己的希望，抬起头来，就撞上了母子二人凝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对吗，哥哥。”
　　嗡。
　　范斗感觉自己脑子里的弦断掉一根。
　　“啊？我······我吗？我······不是最大的哥哥吧······”
　　范斗慌乱的说着，眼珠在眼眶里乱逛，直到看到了白孔西的身影才定下来，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朝白孔西使眼色。
　　回撞上的，是白孔西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在那双透着蓝的瞳孔中有着一只在啄食木樑的老鼠，啃的范斗的心一颤。
　　那是·····悲哀吗，还是怜悯，还是······
　　范斗猛然收回了目光，不愿再去沾染上那份不能说明的凉意，只是攥着衣角的手在慢慢加力。
　　白孔西本以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只是在看到范斗发抖的时候察觉出可能这也是个会让人害怕的任务，正在考虑是否要对这个会让他想起他哥的男孩出手的时候却听见了那句明显指向他的话。
　　不是。
　　在撞上男孩的目色的时候，白孔西不知道自己的松了口气还是心里一紧。
　　绝对不是他。
　　母子二人听见范斗的话，本僵硬的脖子又霎时一转，用直白的眼色洗礼起这个看着闲然自得的少年，夏利一的眼睛在眼眶里咕嘟一转，嗲嗲的说，
　　“那哥哥你呢？”
　　望着两人许盼的样子，白孔西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
　　半晌，白孔西猛地转过头去，朝着范斗，问道，
　　“我该去吗？”
　　白孔西不是有意为之，只是这个系统给自己的提示实在是太少了，而自己想回忆之前的经历时脑袋又疼的厉害，所以他只能问问这个和系统看起来打过交道的男孩，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关于任务有什么样危险的消息。
　　但范斗看来这很明显就是白孔西的威胁，肯定是自己刚刚的眼神冒犯了他，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问自己。
　　但是如果出了门，他，还回的来吗？
　　白孔西盯着低着头的范斗，两个人都在寂静中等待着什么，是一个有用的信息，或是一句温柔的安慰。
　　可母亲看起来就没那么有耐心，她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范斗脏兮兮的嘴，就把他推到了门口。
　　门再一次的被打开，与白孔西在窗子向外看不同，外面不再是那些泛腻着厚重金属色泽的油彩，而是变成一条直直的通道，在道的周围便是黑色的围墙。向着道的方向望去，一个吵闹的集市赫然出现在眼前。集市中吵闹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嬉闹声从道的那一头泛滥过来，冲刷着这头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范斗向后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看见白孔西向他走来他才稍微有了点站着的力气，可母亲的动作很快，在把范斗推出去后就把门关上了，好在白孔西的反应速度跟得上，在房子消失的最后一秒离开了它，可在他惊讶的转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腿是从门里穿过来的。
　　还没给范斗喘气的时间，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把二人直接吹到了街道的门口。
　　范斗还在平息自己的呼吸，白孔西则是转过头去看那已经跑远的狂风，和那已经变成虚无的路。
　　xx的，这风这么小气。
　　在了解到自己的不同的时候白孔西不以为意，但就在刚刚看到范斗已经被吹飞但自己还在原地的时候他还是有点生气的，要不是他腿都快抡飞了，现在该哭的就是自己了。
　　靠北，不能看着他强就欺负他吧。
　　街里歌舞升平好不热闹，但在街道的入口处，贴着一张比两人还大的多的牛皮纸，赫然写着。
　　“’人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看见真相，一只眼睛看见真相。
　　可两只眼睛就会打架，是两只眼睛让人生出了谎言。
　　“我们”不是“他们”，我们只有一只眼。
　　我们不会说谎，我们也憎恶说谎的人。
　　我们只和亲人说话，我们不和陌生人说话。
　　你是“他们”？还是“我们”？”
　　在范斗还在拿颤抖的手指指着一行一行的读的时候，街道的入口却在慢慢缩小，白孔西看着那一点一点逐渐逼仄的入口，啧了一声，在自己的衣服上四下两条步，绑在了范斗的左眼上，自己则是胡乱的绕了两圈，让他能从黑布的空隙里看到外面就赶忙把范斗拽了进去。
　　在二人进入后，入口也消失了。
　　范斗看着身后消失的路不禁要哭出来，他猜到自己要是出了门就可能不能再回去了，可这个消息被证实的速度让他猝不及防的感到了绝望。
　　但还好白孔西跟着他出来了，范斗有了一点心理安慰，开始跟着白孔西慢慢往街道里面走。
　　范斗的个子很矮，在他眼里这条街不过是和曾经他见过的那些商业街一样的配置——糖葫芦，烧饼，卷粉米线，偶尔还有几个在街边卖花的老太太。
　　但白孔西能看到的就比他看到的多得多，凭着他一米七八的个子，他能清楚的看到这些商贩都只有一个眼睛，而且，是竖着长的。
　　在走了五分钟后，一个很大的菜市场出现在街道的尽头。白孔西想了想今天的饭菜，看着门口卖的豆腐和白菜，抬腿就走，头也不回。范斗看了也是巴不得跑起来。直到白孔西看到了一家卖馄饨的店才停了下来，想买点包好的馄饨，因为这是看起来不太会被那个女人做的很难吃的食物。
　　看着摊子里的女人，白孔西边数钱边问到
　　“拿五十个馄饨，多少钱？”
　　在白孔西拿出了五十的人民币抬头的时候，看见面前的女人缓缓的抬起头来，拿她的眼睛竖着扫了白孔西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不作声。
　　白孔西无语极了，在家被针对，进街被针对，现在买个馄饨还要被针对，搞哪样啊。
　　一边翻着白眼，白孔西一边抬手动作要把范斗抱起来，完全忘记考虑范斗能不能接受这么大的惊吓。
　　范斗在双脚离地的刹那对上了那只在他身上来回扫的像摄像头一样的眼睛，他只记得那一刻，他的全世界都要爆炸了。
　　“啊······哕！”
　　在范斗还在吸气的时候白孔西突然想起来似乎这个小屁孩的胆子拿指尖都搓不起来一点，一低头就看到这个小鬼正张着嘴巴想要大喊的样子，白孔西害怕他的叫声会引起其他“居民”的注意，刚想去捂范斗的嘴巴，结果一打岔，把手指头擩到了他的嘴里。
　　范斗一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白孔西心虚的眼睛，一边看着白孔西拿起手指头放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姿势示意他安静。直到他被放回到地面上，范斗还是感觉喉咙里噎着不可名状的东西。
　　白孔西不好意思的给范斗顺了顺背，抬眼望去，刚刚抬起头来的商贩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继续包着饺子馄饨，似乎也没有搭理范斗的意思。
　　白孔西虽然嘴上没明讲，但心里的落差感好歹下去了一些。
　　他们的这一番操作居然没有引起周围任何的异动，白孔西转着看了一圈，发现每个买东西和卖东西的人都在自己的对话里，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白孔西又想起了那张贴在门口的牛皮纸。
　　“我们，还是他们······我们只和······亲人说话。”
　　白孔西一拍脑袋，热情的朝着卖馄饨的妇人喊。
　　“二姨妈，五十个馄饨，带走！”
　　站在铺子里的女人霎时就有了反应，她手上立刻开始了动作，五十个馄饨马上被装好，在递出窗口的时候才回了句。
　　“二十。”
　　白孔西拿了张二十出去，嘴里念叨着。
　　“哟呵，还挺便宜。”
　　在走出菜市场后，白孔西就拉着范斗往回走，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时间是怎么算的，但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一路上都出奇的安静，直到在进过一个卖衣服的铺子的时候，白孔西突然被身后的力量给拉住了。
　　白孔西一转头，只见范斗红着眼睛，声音哆哆嗦嗦的说。
　　“哥哥，我想进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