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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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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怿闭上双眼,缄默不语。良久才堪堪启唇,带着很重的鼻音泪珠一滴一滴落下。
“陈衡笙。”
他双膝微蹲帮她擦拭着泪水:“别哭。”话语柔情仿若春风拂来。
但泪水就是压不住,不要命的夺眶而出。司怿不停抽泣,面色苍白如纸似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
“ 陈衡笙。”她伸手一把抱住他,泪水于他胸口洇湿一片。
陈衡笙神色无措,两臂张开。深吸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将她抱住:“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哭出来才能让她好受些。
此话一出口司怿就再也绷不住了,无尽苦楚化作点点泪滴顺着脸颊滑落,只剩下清浅的泪痕孤独怜人。
陈衡笙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头。
许久后司怿终于松开了他,她擦试着眼泪无意间看见陈衡笙衣服上的“哭脸”一个没忍住“噗嗤”轻笑出声。
陈衡笙眉一挑,唇微勾:“你笑什么嘛?”
司怿边擦眼泪边指着他的衣裳:“你看。”
陈衡笙一拎衣服,哭脸与他四目相对,他无奈摇了摇头:“你哭的挺有技术嘛。”
司怿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对不起。”
陈衡笙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干嘛说对不起。”
司怿低头垂目于他身畔坐下见状陈衡笙也坐还顺手帮她撩了一下耳边秀发。
她下意识一躲看清其动作后又很快恢复自然。目光在镜月湖晃荡已久,突然她开口:“陈衡笙!我给你讲个故事,我的故事!”
事情堵在心里太多压的她快要窒息,就像不会水的人落入深潭一般迷茫、无助、恐惧。最终溺毙在自己的困海中!她活着时已经够痛苦了不想死后也那么痛苦,与其深埋在心底不如把它说出来让自己好受些。
她神色淡然还是难掩其中悲凉:“我其实是个孤儿在我十一岁时有一对夫妻领养了我……”
地上积了层薄薄白雪,天色渐暗,路灯亮起。
司怿穿着崭新的粉色羽绒袄,一双小手被一左一右牵着。左边是她的妈妈司妤,右边是他的爸爸乔逸。
她被领养了,从此以后她也是有爸爸妈妈的人了。
……
车子在高速行驶,车窗半开片片雪花灌入落在她的睫,目光灼热将窗外世界尽收眼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逝,司怿的肚子饿得慌,她看向司妤,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她的手,怯生生道:“妈妈。”
司妤欣喜不已:“诶,叫妈妈干嘛。”她激动的把司怿抱起,看着司怿那张稚嫩的脸。
乔逸从后视镜看见司妤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你看你,儿子第一次喊你妈妈时都没见你激动成这样。”
司妤没听乔逸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司怿。
她垂下水亮的眸子,声音讷讷:“我饿了。”
司妤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到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吃。”
“嗯。”
……
家里是亮堂堂的,司怿端着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见来人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小男孩倏地关掉电视朝他们飞奔过来,嘴里甜甜喊着:“爸爸!妈妈!”
乔逸蹲下一把抱起跑来的乔远:“哎呦!你在家有没有在家乖乖写作业。”
乔远摸了下鼻子:“我写完了。”说完眼一瞟躲在司妤身后的司怿,指着问。
“她就是你们给我带来的妹妹吗?”
司妤拉起司怿的手:“她不是妹妹是姐姐。”
乔远从乔逸怀中下来,来到司怿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司怿不但没回答反而又往司妤身后又缩了缩。
乔远有些嫌弃,他看向司妤:“妈妈,她胆子好小。”
司妤赶忙解释:“姐姐只是有些怕生。”
司怿长叹一声:“后来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他们对我很好直到有一天……”
乔逸怒气冲冲回到家,往日眉宇之间的英气被郁闷代替。客厅之中他转眼便看见正在写作业的司怿。
巧的是司怿也看见了他,于是甜甜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乔逸“哼”了一声:“你别叫我爸爸!”
司怿被吓了一跳,先是一怔随后心中委屈迅速将她的眼泪挤出。而一旁的乔远默不作声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听到客厅动静司妤着急忙慌从厨房跑出来:“怎么啦!怎么啦!”
看见司妤,乔逸怒火更大,说话带着股冲劲:“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司怿是你亲生女儿对吧!”说完甩出亲子鉴定的报告。
司妤表情僵住,压根没看亲子报告一眼,直接向他坦白:“对。”
乔逸看她一副闲然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你为什么愿意领养一个都不愿意再要一个孩子!你为什么非要去那家孤儿院!你为什么非要领养这个姓司的女孩!还有你俩越长越像!原来是这样!”
司妤脸上多了抹愧色,她攥紧双拳,虽有无措但还是佯装镇定淡淡“嗯”了一声。
乔逸快要气到晕厥,他缓了一口气:“她是谁的?”
还未等司妤回答,乔逸又继续说:“是不是于贺的。”
司妤双眸划过一丝异样,正好被乔逸捕捉到。
他低笑自嘲:“司妤你还记得你被于贺那个混蛋抛弃后是谁收留了你吗?是我!”
伤疤被当中揭开总会让人感到羞耻,怒火攀至高峰司妤怒喝一声:“闭嘴!”
整个客厅寂静三秒……
发觉司妤情绪不对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回了卧室。只留司妤杵在原地任凭泪水打湿了双眼,怒意下去之后无尽的羞愧涌起,她没有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看着父母吵架乔远早就绷不住大哭起来,见父亲走了,母亲在哭乔远怨恨与排斥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身旁一脸讶然的司怿。
之后的生活并不是很好,司妤和乔逸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干脆不理会对方。后来他们二人实在没法过下去,离了婚,乔远跟了乔逸,司怿跟了司妤。
在那之后司妤开始打工供司怿读书,原本虽过得艰难但好歹幸福然而司怿在上初三那年她迎来了噩梦。乔远跟她上了同一个初中,上初一的乔远完完全全是一个小混子天天跟初一、初二和初三的不良少年勾搭在一起。
继而不久后司怿就被校园霸凌了。一日,她顶着伤和红肿的眼睛将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看着好好的小姑娘变成这样,班主任满眼心疼:“你放心吧!我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霸凌者被叫过来站着一排。
班主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平时慈眉善目的他霎时间染上厉色。而这些看着胆大包天的混子实则是一个个怂包,没一会他们就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供。
当听到幕后主使的名字时,司怿整个人怔住……
乔远一步一步朝办公室走来,步伐潇洒而浪荡。
司怿站在一旁不敢与其对视,乔远则是径直从她面前走过站在一排霸凌者的前面。
“你为什么教唆别人霸凌她!”班主任厉声质问。
乔远瞟了一眼旁边的司怿,眼神中尽是不屑:“老师你想知道?”
班主任瞪了他一眼:“别废话,快说!”
“好!那我说!”乔远唇角一勾,心中的恨意也不在掩饰全都表现在脸上。
乔远手指着司怿,眼睛瞪着她:“因为我恨她!就是因为她我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就是因为她我们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散了!就是因为你!所以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他的状态已经达到癫狂,若不是有人拦着怕他会一拳打到司怿身上。
司怿低着头不曾出口反驳一句,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她想了很多事。
现已经是下课时间办公室外的窃窃私语声好似能把她淹没。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处于恍惚朦胧的状态。
这件事后,司怿便成了学校的“名人”。班级里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流言蜚语经常传入她的耳中久而久之她被班级孤立,精神状态也愈来愈不正常。
终于她忍耐到中考结束……
一天,司妤满脸疲惫的回到家。司怿闻声抬眼只见司妤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而在看清来人模样后清瘦的身子不由得瑟缩,是乔逸和乔远。
司怿小声地喊了一声:“爸爸。”
乔逸扫了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
四个人坐在椅子上,乔逸的目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扫荡。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乔逸问。
“我同意。”司妤回答。
乔远脸上带上一丝讥诮,他看向司怿目光似在挑衅。
“你们先走吧!我要跟司怿说两句。”司妤又说。
乔逸:“行。”
他俩走后,司妤把椅子朝司怿身边挪了两步:“女儿。”
司怿垂下眼帘:“嗯。”
“我要和你爸爸复婚了。”
“嗯。”
司妤话语在口中停顿片刻,还是说出了口:“妈妈不能带着你,所以你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司怿尽管做了心理准备但心还是一抽一抽地疼:“嗯。”
泪水划过司妤的脸颊:“不过你放心,你以后的生活费包在妈妈身上你安心上学。”
司怿噙着泪水,带着哭腔:“好。”
看着女儿这副摸样,她再也留不住眼中泪水,捂脸大哭起来:“女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不要你,把你丢在孤儿院门口。”
司怿的泪水像下雨一般,她哽咽:“我不怪你。”
司妤伸手帮她擦拭泪水:“是妈妈的错,对不起。”
司怿拼命摇头:“我不怪你的。”
……
上了高中后司怿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可在乔逸和司妤复婚后乔远并没有放过司怿,三天两头带几个人来司怿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堵她。
她的精神愈加不正常再加上高中学业繁重渐渐地她开始彻夜失眠,开始胡思乱想。但她还是撑到了高三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乔远来到了她所上的高中。
得知此事司怿接近崩溃,校园霸凌卷土重来,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一时间传遍整个校园,所有人都将她抛开、冷眼旁观,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折磨使她的内心溃烂,她的成绩迅速下滑。
她要疯了!所有人都在孤立她!
司怿强忍着泪水,声音发颤:“后来高考成绩出来后成绩并不理想,我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于是我拿着钱去看了医生。是重度抑郁症!我当时觉得世界把我抛弃了好像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陈衡笙的目光在司怿红肿的双目间徘徊,他喉结微动:“我在乎你。”
司怿对上陈衡笙泛红的眼眸:“你不会听了我的故事可怜我,要哭了吧!”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
陈衡笙:“我不知道你过得那么惨要是我早就撑不住了!”
司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好像有个人帮了我但是我记不得他了。”
陈衡笙:“记不得了吗?”
司怿点头:“什么都记不得!但我知道他是个男的。”
陈衡笙“噗嗤”一笑。
突然司怿神色一变,心中的忧郁再一次涌起几乎是在下一瞬一滴滚烫的泪珠落下。
痛苦将她整个人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