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生》折却

15、落幕之吻

　　雾气氤氲浸湿他额前发梢，皑皑白雪纷纷茫茫似是珍珠流苏帘遮蔽陈衡笙眼前的路。

　　夜空之上明月高悬，深雪快要淹没他的膝盖。凛冽的寒刺痛陈衡笙的皮肤。

　　陈衡笙手指哆嗦快要握不住剑。

　　“英雄救美第一关开始！”声音响彻上空随即一阵烟花绚烂在耳畔炸响。

　　陈衡笙神色怔愣，头左右晃动寻找声音的来源。

　　“答对以下两题就可继续前行拯救公主。”

　　“司怿！”陈衡笙听出这是司怿的声音。

　　苍凉月色照亮他的脸，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色的阴影。陈衡笙慵懒弯唇，眸中顿生波光。

　　顷刻之间，热血沸腾。

　　“什么题目？”陈衡笙带着笑，眉眼微翘。

　　司怿嗓音若珠玉落盘在他耳畔回荡，如风过耳。

　　“一加一等于几？”

　　他的羽睫随眸扇动，震惊中带着几分不相信。

　　“2。”

　　“恭喜你回答正确！”

　　旋即烟花声在耳边乍然响起。

　　“你这问题也太简单了！换我来。”雾演人一脸嫌弃把司怿推搡到一边。

　　司怿手负在胸前，脸上写满不屑：“我看看你能出什么难题？”

　　“放心吧！我肯定比你厉害。”雾演人昂着头十分傲娇。

　　“陈将军你可听好了。”

　　他话音刚落，陈衡笙的精神不由得紧绷起来。

　　“一百加一百等于几？”雾演人搓着手带着奸笑。

　　司怿：“……”

　　吹着寒风的陈衡笙：“……”

　　这和上一题有什么区别吗？

　　“二百。”

　　“哦呦！他怎么那么聪明！”雾演人转头看向司怿。

　　司怿别过头没眼看他。

　　雾演人：“恭喜你，陈将军！回答正确奖励宝马一匹。”

　　浓雾缥缈随风而动，霎时间一匹雾白骏马浮现眼前。

　　可……他不会骑马。

　　陈衡笙：“我不会骑马。”

　　……无人应答。

　　雪又大了几分，陈衡笙迟迟没有上马。他盯着远方的路最终决定徒步前行。

　　陈衡笙踏雪前进，突然他的脚步顿下全身倏然之间僵硬。他笨拙转身，身体不受使唤朝雾马走去。

　　纵身一跃，上马前行。

　　他一脸吃惊，手因为兴奋而不自觉的发抖。

　　我居然骑马了。

　　骏马在雪地奔驰，马蹄带起积雪留下纷杂的蹄印。

　　“驾——”

　　司怿眸光潋滟如晴水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像中的年少将军。

　　雾演人手捋着胡子，嘴里啧啧赞叹：“这小子长得可真俊。”

　　“那是当然。”司怿难得附和一句。

　　策马奔腾于纷纷乱雪，悠扬且悲戚的嗓音在松林中回响。马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

　　“吁——”

　　陈衡笙面容倏然惨白，眼底的恐惧难以藏匿。

　　悬崖勒马，他现在正处于断崖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司怿神情多了焦急少了淡定。

　　雾演人气定神闲的品了一口茶，安坐如泰山。

　　“急什么，这是对他的考验。”

　　司怿怒火更甚，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扭住他的耳朵。

　　“诶诶诶，疼疼疼疼疼疼疼疼。”他疼得直跺脚，垂眼低眉向司怿求饶。

　　“换了。”

　　“不要。”雾演人犟嘴。

　　司怿手上力度加重。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就换。”

　　他手一挥断崖霎时间变成湍急的河。

　　司怿摇了摇头还是不满意：“换。”

　　“诶，好。”雾演人藏起不满。

　　急河变小溪。

　　司怿轻笑出声明显她很满意。但雾演人可就没那么开心，在心里暗自腹诽：“真是个野蛮的人。”

　　“驾——”

　　陈衡笙驾马疾行而去。

　　路上困难何其“多”，断崖变小溪，巨虎变小猫，狼群变狗群，雪怪变雪人……

　　他着一路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

　　雪停了，陈衡笙也来至松林最深处，下了马抬眼便看见一袭素白华裳的司怿。

　　她眉眼含笑低垂着头，就如同雪中谪仙。

　　冷风吹动司怿两鬓碎发，她抬眼的瞬间陈衡笙被冻僵的血液刹那间沸腾，他喉结滚动似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

　　“陈衡笙。”司怿话音未启，一个幽默的声音响起。

　　“哟哟哟，你来了。”雾演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抢在司怿之前开口

　　陈衡笙淡声“嗯”一声，眼神始终在司怿的身上。

　　雾演人顺着他的目光瞟去，手一挥：“公主殿下，你先下去。”

　　“什么！”

　　司怿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然飘起，飘飘然飞到高楼。

　　“台词！”雾演人大喊一声。

　　司怿朝他比了一个“OK”手势，开启表演模式。

　　“陈将军。”她语气娇柔，眸中含着泪光。

　　演技明显提升不少。

　　他的身体又开始躁动，整张脸笑意泛滥配合起司怿：“公主！”

　　“将军救我。”她眼睛带着水光。

　　陈衡笙一副意气风发少年将军的模样：“好！”

　　“不不不对！”雾演人连忙出声打断。

　　陈衡笙狐疑：“什么不对。”

　　“当当当然是台词不对。”他气得胡子都直了，生平第一次见这么对台词的。

　　陈衡笙一脸歉意：“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看好了我只示范一次。”

　　说着，他脚步往前一跨，换了一副充满英气的面容。

　　“公主！”他大喝一声。

　　一旁的陈衡笙被吓一个激灵。

　　雾演人：“……”

　　迟迟没听见下一句台词，陈衡笙不禁发问：“您怎么不说话。”

　　“这个吗……”他尴尬的挠了挠脸。

　　“我想不到台词。”

　　空气寂静两秒钟……

　　终是陈衡笙打破沉默，他手上长剑一挥朝雾演人刺去。

　　“你不讲武德！”雾演人吓得连连后退。

　　可陈衡笙才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把公主救下。

　　“贼人，拿命来！”他一边挥剑一边大喊。

　　“不错不错！这句台词对的不错！ ”

　　看到眼前一幕司怿再难忍住心中笑意，她一边笑一边给陈衡笙助威：“将军！加油！”

　　“停！”雾演人大喊，额头冷汗直冒。

　　陈衡笙劈向他脑门的剑瞬间停下。

　　借此机会雾演人来至他身侧，一脸讨好的模样：“你不就是要救公主吗？”

　　“嗯。”

　　“你给我一个东西我就把她放了。”

　　“嗯。”

　　“雾精灵。”他把手伸到陈衡笙面前讨要。

　　怎料陈衡笙摇头，看起来十分无辜：“没有。”

　　“没有！？”

　　“嗯。”

　　真的假的？

　　雾演人自己都搞不清楚。

　　“你等一下！我理一下思绪！”

　　“哦！好！你慢慢理。”

　　弥雾松林的深处难得处于的平静当中，不过陈衡笙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目前救下司怿带她离开才是最要紧的。

　　陈衡笙径直朝高楼走去，可还没有两步身后便传来声响。

　　“我想好了！”

　　雾演人手一指陈衡笙：“你在骗我！”

　　什么！他没听错吧！这就是他思考的答案。

　　陈衡笙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嘴角不自觉的抽搐。

　　“你确定！”

　　雾演人换掉脸上往日亲和，直奔主题：“东西给我。”

　　“我都说了我没有！”陈衡笙按耐住火气。

　　“我不信！”

　　怒火彻底压不住了，陈衡笙一整个人爆发。他一步一步走来，深潭似的眸带着难以压制的戾气与不耐。

　　“我都说了我没有，你到底有没有长耳朵。”他一只手拎着雾演人的衣领，双眼因火气而有些发红。

　　平常这个时候雾演人也该怂了可他今天就向是吃了火药一般竟然与陈衡笙对峙起来。

　　“东西给我！”

　　“没！有！”

　　陈衡笙他是真没有啊！要是有他又怎么会不给！

　　司怿此刻身处高处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神情和肢体的动作司怿就知道他们吵起来了。

　　“陈衡笙！”她大喊一声。

　　但他并没有理她。

　　眼前气氛愈来愈紧张，雾演人看他态度这般坚定心中对他的话也相信了三分。

　　“让我搜身。”

　　“行，你来搜！要是没有把司怿还我。”

　　“好。”

　　雾演人对上他那如恶狼一般的眼睛，而后响指一打无数雾团朝他飘来。

　　一番搜索之后，一无所获。

　　此时此刻的雾精灵正在风娃娃怀里呼呼大睡……

　　陈衡笙脸上浮现一抹得意：“没有？”他头一歪，眸中寒色未撤去半分。

　　“放了她。”他冷声道。

　　“我会的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雾演人换了之前怒色。

　　一个笑嘻嘻，一个冷冰冰。

　　“什么请求。”他的不耐烦已经不加掩饰。

　　雾演人瞄了眼他脸上神情，磕磕绊绊道：“陪陪陪我把把把这场戏演完。”

　　“哼。”陈衡笙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冷笑。

　　很烦，他现在特别烦。

　　“求求你。”他双手合十，一脸恳求。

　　怕他不同意雾演人特意换了司怿的模样。

　　男人的身体司怿的脸。

　　特别强烈的违和感。

　　陈衡笙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闭上眼睛咬着牙道：“变回来。”

　　“你同意，我就变回来。”雾演人穷追不舍。

　　终于，陈衡笙松口：“好。”

　　话音刚落，雾演人的脸恢复原样。

　　陈衡笙弯腰拿起掉落的剑，剑尖指向雾演人的颈。

　　“是不是打败你就可以了？”

　　“对，别把我打死就行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捏了一把长剑，看起来锋利而奢华。

　　雾演人眼含杀气：“来吧 ！”

　　陈衡笙很快入戏，只见他眸中寒光一闪随即手中蓄力一刺。

　　眨眼间剑尖就抵住雾演人的颈。

　　刚开始就结束。

　　雾演人手中的剑倏然掉落，他腿下一软跪在地上。

　　剑还没用呢，就输了！

　　“放了她。”

　　高楼雾色，须臾之间淡化。雾气氤氲缥缈环绕司怿身侧将她施施然带落到地面，如是仙女下凡。

　　陈衡笙拉住她的手，声语轻轻宛如绵绵细丝雨：“没事吧！”

　　她摇头，指腹在陈衡笙手背摩挲：“我没事。”

　　戏演完也该落幕了。

　　雾演人背对着二人，坏笑挂在嘴角：“该落幕了。”

　　雾气在瞬间散去，熹微晨光落入林中。

　　陈衡笙的手不受控制揽住她的腰，司怿也同着了魔一般唇瓣下意识往上贴。

　　她踮起脚，两只手紧紧将他拥住。下一刻唇瓣相贴，温柔而缱绻。

　　一个完美的落幕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