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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重伤 ...

  •   在秦修的认知中,涵虚宗应该是实力顶峰的代表。

      论道盛世,无数天才聚集,本领尽出只为争夺第一大宗的青眼,他虽没参与,但也有所耳闻。
      然天命总是不公,数千天之骄子费尽心血夺来的机会于那人言却不过云烟。

      他曾远远看过祁白川一眼。

      涵虚宗主殿灯火高悬,众弟子应昭而来,少年站在高座正下方,微低的眉被乌发半掩,他躬身行礼,不带一丝起伏:“宗主。”

      宗主......

      是了,他与千百弟子一样,称呼第一大宗的掌权人为宗主。
      与无数横出的天才一样,最终都会归寂于更强者的脚下。

      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

      他的权力太大了,大到连杀几位长老宗主都无可奈何,大到肆意妄为定下新宗训。

      凡入含虚宗者,都需将部分修为封制在令牌内,以防不时之备。

      他不明白这种堪称戏耍而隐藏修为的蒙骗举动有何意义,但现在而言,确于他有用。

      令牌碎纹遍布,承受不住压力发出清脆声响,灵力暴涌而出,莽撞钻入自己主人的经脉中。
      修为猛然上升一个台阶,手中力道愈紧,几近掐出血痕,剑刃带着极具恐怖的威势划破长空,出现在两人上方。

      诡气猝然生长,割裂开底下二人的牵绊。

      他眸光一凛,杀机顿现。
      叶鸿赫口口声声让他挟持人逃离,他却不以为然。

      论道魁首又如何,宗主首徒又如何,这么多年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噱头打得响,说到底当年的杀戮叶鸿赫只见冰山一角,长老究竟如何逝去的谁也不知道。

      诡阵已成,大局已定,除却曾经早已泯灭殆尽的佛修外,灵修也就只有飞升成仙者才拥有压倒性的实力,能在瞬间破除桎梏。

      可仙早就没了,跟佛诡一同消失在史传上,只有学堂中先生寥寥几句话的陈述。

      现在的他,稳操胜券。

      然而不等剑光落下,秦修便在刹那间悚然。
      原本牢不可破诡气出现异动,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之寸寸撕裂开来。

      哗啦一下,黑雾四散,全都泯灭于白衣少年的掌中。

      祁白川不知用意何为,破除间隙的一瞬间竟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他不做防御,任由诡气割开他的袖摆,一只手殷红顿涌,迎着刀剐般的厉风死死压制住身边人的动作。

      似乎怕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措。

      他能做出什么?
      下落的空当,秦修瞥到了梅负雪衣摆下闪烁的亮光。

      但那亮光只闪烁一下,就缩了回去。
      稍微一愣,他才意识到那是宗门令牌。

      涵虚宗的令牌......
      封存修为的令牌......

      时间流逝骤然变慢,凌冽冷风划过脸颊,在细微的刺痛中,他脑海中莫名想起一些被忽略的事。

      令牌中的修为灵力不能为他人所用,却能自发碎裂抵挡招式,诡阵还在运转,他全力一击即将砸落,祁白川岿然不动,独属于首徒的令牌没有亮,就连梅负雪身上夺来的令牌也只暗沉亮了一瞬。

      为什么?
      是因为诡阵出了问题?
      是因为他招式徒有表面,内里虚浮?

      是因为……
      他不可遏止冒出一个荒缪的想法。
      自梅负雪掉入这诡阵内,只有在空中下落的那一刻祁白川搭了把手,其余时间要么是不动于衷,要么是旁观配合。

      他为什么这么做?

      身体坠落的越来越快,与地下二人的间距也越来越近,梅负雪似乎是抬起了头,剑刃落下的瞬间,秦修有些缓慢,迟钝地对上那双倒映出他身影的黑眸。

      由远及近,有声音模糊不清。

      “不过揣骨听声,负隅顽抗罢了。”

      寒芒毕露,根根分明的五指反箍住袭来的剑身,猛一发力,鞘头直抵对面而去,气劲倒涌,贯穿胸膛。

      ……

      阵法坍塌的动荡很大,以叶家祠堂为中心,阵门遍布大大小小分堂,连带着叶鸿赫的寝居在内,都刹那间七零八碎。

      无数弟子从睡梦中惊醒,齐刷刷来到空地上,瞪大眼睛惊愕无以复加。

      “祠堂……塌了?”
      “发生什么了?”
      “家主!大少爷!”

      “都给我安静!”
      闻声赶来的叶安厉声呵斥,“出了点事就大呼小叫,像什么世家弟子。”

      “可是……”
      有弟子小声试探:“二少爷,您的寝居也塌了。”

      叶安:?
      转头一看,发现何止是他的寝居塌了,就连他大哥的也塌了。
      他还算幸运,警惕性高,响动一起就惊醒了,可叶憬今晚不知怎的,明明修为高于他,却睡得很沉,像是经历了及其劳神费力的事,直到方才房屋震动,才把他从床上摇下去。

      “咳,发生……咳咳什么了?”
      叶憬半截身子都陷在折木里,艰难的探出一只胳膊,灰头土脸张着嘴,一副还没睡醒又不得不起来干活的样子。

      “大哥今晚怎么如此狼狈?”
      叶安当即没放过这个机会,逮着缝就开始钻空子。

      待缓过神来,叶憬趴在碎石中垮着张脸,认同不是,反驳更不是。
      他就这么强行维持着脾气,在一众夷所思的目光下爬出废墟,拍掉灰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清了清嗓子道:“我今日事物繁多,难免感知疏忽,倒是二弟你轻闲得很,想必是父亲怕你费神,才将族中琐事交付于我。”

      一提起这,叶安顿时想到白日被倒打一耙的经历,面色也变得跟对方一样难看了:“大哥说的好听,白日是谁硬要将我赶出去......”

      “大少爷!”
      还未说完,便被远处一声历喝打断。

      又是找叶憬的?
      叶安眉头一皱,看到那具急速赶来的身影,正想转过身训斥擅自出声的冒失,却发现来者非叶家弟子。
      那人一身青白旧袍,须发皆白,本该是个仙风道骨的打扮,却形意皆失,似乎遭遇了及其可怕的事。

      “长老?”叶憬惊诧出声,“连您也被惊动了?”
      叶家长老闻言非但没放松,神情反而更加凝重。

      长老?
      叶安一愣,有些疑惑。

      叶家长老并不常出现,能与之打交道的只有父亲以及叶憬,除去族中譬如论道一类的大事,也就只有叶家嫡子出生能够让这几个深居简出的老人家露一次面。
      可就算父亲亲自下令,他们也不会如此神色凝重。

      “长老,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安抢先一步发声,出口后才发觉自己过于冒失了。

      叶长老却未在意这些细节,他扫了二人一眼,言简意赅道:“家主出事了。”

      ......

      叶家几乎惊动了所有人,偌大的叶府,灯光似阳,如白昼般泱泱照亮一片,惊的邻里纷纷起夜,围聚在叶家正门口。

      守门弟子不知怎的,今日格外肃穆,四人并排而战,衣襟服帖,剑悬于腰间,似乎随时准备出鞘。

      有好事者大胆询问都被一一打了回去,只留下一句“无从奉告”。

      黎明将至,大家也顾不得在折回安睡,一时间众说纷纭。

      “叶家今日怎么了?”
      “我离得近,刚好半夜出来吹风,看到叶家祠堂炸了呐。”
      “炸了?这都能炸,谁干的?”
      “不知道啊,肯定是个伏虎降龙的能人。”

      ……

      伏虎降龙的能人正被颠的几欲呕吐。

      梅负雪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爬在某人肩膀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他们走的地就没一个正常人能去的,不是上树就是飞天。
      关键飞就飞,踩个剑也算个事,某人就非得展示自己高超的轻功,硬是徒步在匪夷所思的地方走出一条路来。

      “祁……”
      腰腹卡在肩骨上,猛的一下坠又倏然停滞,梅负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祁……表兄……哥,咱能换个人走的地吗?”
      刮着脸侧的烈风一停,他顿时如获新生,踉跄着揪住人衣服,扒拉着要下来。
      谁知身子还没移位,又被按了回去。

      “你想去哪?”
      祁白川停下脚步,将人带至某处房沿上,自上而下俯视着地上看热闹的一群人。

      “我……”
      梅负雪尝试挣扎。

      这个姿势实在难受,尤其是当他不顾经脉损毁强行动用灵力杀人,即便阵内非真身,依旧给他反噬的不轻。

      “我想回我的床上。”
      他诚恳道,边说还边恋恋不舍的遥望墙内。

      祁白川面色不善,扫过远处一连串高低起伏的房子,淡声道:“塌了。”

      梅负雪:“……”
      “那我怎么办?”

      “不知道,”对方心情应该不太好,“睡大街吧。”

      “……”

      “噢。”
      或许是知道自己费口舌也无用,梅负雪从鼻腔里低低闷出一声,老实蜷在对方肩头,还往腰间垫了只手。

      ……

      祁白川到底没那么狠心,挑了家上好的客栈便抱着人上楼。

      梅负雪进门前无意往旁边扫了一眼,远远就看见一只歪倒的棚子,可还未等他仔细观察,视线陡然一转,整个人就被祁白川拎着换了姿势。

      动作之自然就好像在管教自家小孩。

      腰间酸痛袭来,他倒抽一口冷气,呲牙咧嘴捂着腰窝。
      事实上对方飞的时间不长,不过几息就到了地,换成以前这样倒挂几天他都不是事,但现在不一样,脑袋回血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几乎要晕厥过去,连眼神控诉都做不到。

      梅负雪躺的跟死鱼一样,无知无觉被人放上床。

      “舒坦了?”
      头顶传来声音,他闭着眼,翻了个身,假装没听到。

      未料这一装还真就半天没再听到下句。

      屋内静悄悄的,他又等了片刻,终于忍耐不住了,小心翼翼移动身子漏了个缝。

      结果正好对上床边那对始终未动的目光。

      “……”

      “哈。”
      梅负雪干笑两声,亡羊补牢:“还成。”

      头顶又道:“灵力用的顺吗?”

      “……”
      现在梅负雪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照这话的意思,自己那点可怜的法子应该早就不是秘密了,对方应当对自己窃来的……

      哦不,是交换来的灵力了如指掌。

      “要不……”他试探道,“你给我点?”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宿主】这时候识海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哪有?”
      他一边观察上面人的脸色,一边偷偷识海冒头。

      【你在阵内动手的时候,我喊的撕心裂肺让你停下你都不理我,是不是暗中把我蔽了?】

      “……”
      得,现在是两方逼问,他有嘴也说不清。
      沉默少顷,在被系统追问和被某人倒挂中他果断做出决定。

      “我那也是迫不得已,我孤身一人在外面肯定有人找我麻烦,这不,刚赚了点灵力就来投奔你了,锦上添花比不过雪中送炭,最后我不是还帮你解决了个对家么?”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越往后说声音越心虚,可心虚过后又是一阵疑惑。
      话出口没带脑子,梅负雪说完才发觉自己怂的惊奇,心虚的次数也逐日上涨,毫无原先那种说翻脸就翻脸的决然。

      对此他不由发出感慨:寄人篱下就是难,他这种地位的都得走一步算一步。

      “为什么出手?”
      祁白川移开目光,神色间却不见舒缓,只是没有再逼的那么紧了。

      “因为……”梅负雪沉吟片晌,“他那副样子,明摆着剑朝我来,我不能受这个气,肯定要亲自给他教训。”

      “……”

      祁白川垂眸,一言不发又看了他良久,没太多情绪,也无太多审视的压迫,只有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雪风气息。
      像是深埋已久的醇酒,慢慢发酵漫充斥满整个屋内。
      似乎是知道对方打心底装傻,不愿再费神。

      一声轻响,他俯身侧坐在床沿,态度强硬,将床上人的手腕抽出来,搭上两指缓缓探入灵力。

      梅负雪乖巧枕在床头,眼睫簌簌煽动,一点点描摹着对方手上半结痂的伤,难得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

      经脉疼痛隐隐发酵,窃来的灵力还未来得及抚平旧伤,就被自家主人的突如其来的举动透支干净,现如今河床干涸,半分力劲也使不出了。
      动手时气血上涌,只想着快点做掉麻烦,现在疲惫姗姗来迟,专挑人脾气不顺的时候咬麻筋,让人耐不住想打个哈欠。

      梅负雪也这样做了,做的合情合理,做的坦然无畏。

      黎明已至,黑鸦拭过残月,薄薄的光透过窗纸镌刻出两具消瘦的身形,床沿边上的两只手就显得格外白净。

      腕上触感扔在,对方似乎松了一松,抽离远去。

      身上蓦然一沉,梅负雪偏头看了一眼被褥,又等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暖流复淌而来。

      彻底阖眼前,系统还在识海孜孜不倦地追问:【为什么要出手,得不偿失啊,现在好了,伤势不轻反重,可有你苦头吃。】

      梅负雪困意朦胧听的耳朵疼,随口呢喃了一句:“我要是不动手,现在躺着的就是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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