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星沉》苏暖青

6、第 6 章

　　林晗站在“紫蝶”前，机甲银色的羽翼展开，美丽的光芒映射在她的双眸中。这是一个纤巧小型的机甲，虽然不是格斗型，却是未来飞行机甲开发的雏形。
　　她赞许的看着，有些欣慰：“你做的很好，这份工作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那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呢？向南昕咽下这句话，不想去破坏这次难得的相遇，依然对她无害的微笑，“我带你再参观一下？”
　　“不了，”林晗匆匆看了一眼时间，“我已经参观过了，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我走了。”
　　她从他身边走过，又站定嘱咐：“工作时间就不要叫我姐姐了，直接称呼名字就好。”
　　向南昕没有看她，轻轻“嗯”了一声。
　　“走吧。”林晗又停下脚步，“我们顺路的，你也回你的办公室去。”

　　他们并肩走在展燕的走廊上，有很多陌生脸孔隔着玻璃向他们张望。本来林晗是习惯被注目的，但是想到向南昕Omega的身份，她不禁有些忧虑。
　　星耀这种半军用的集团，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罕见的Alpha在星耀能占据一成以上，剩下皆是诸如陈樾这样智商出众的Beta——无一例Omega。
　　并不是Omega不够出类拔萃，恰恰相反，Omega不仅数量稀少，且常以聪颖优秀著称，是整个帝国的守护对象。只是受生理条件所限，他们更多的从事艺术、教育、政治方面的工作。为了自身安全和社会稳定，绝大多数Omega会在成年之后早早选择伴侣。像向南昕这种单身的Omega，遇到危险的情况可能是林晗的数十倍。
　　她想叮嘱他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同他保持距离，不想让他产生半分错觉。也许父亲会为他安排好一切，林晗想，至少林家的身份是他外出时的保护伞。
　　很快就到了设计部的门口，向南昕停下脚步，跟她道别。他看向她的眼睛如玻璃般清澈，又好似深不见底。林晗加快脚步离开，把那股朝她袭来的甜香留在身后。
　　其实她接下来并没有什么急事，但她知道，她得尽快走了。

　　唐扬名在展燕经理的办公室签合同，见她最先回来，惊讶到：“你怎么这么快？”见林晗坐下来，又把一份文件给她看，“我打算邀请展燕团队去星耀工厂参观，顺便给我们的组员量身定制一些新机甲——你不许拒绝！”
　　“我没有要拒绝。”林晗慢条斯理的看着文件，一边把不合理的地方用笔画出来。
　　“那行。明天我们去他们零件厂参观，你准备一下资料。”
　　日暮时分，是展燕员工的下班时间，外面的一下子变得熙熙攘攘。林晗一直站在经理室的窗边，直到看到林家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着，向南昕从他们办公楼走出来，上车的时候，他转过脸，不抱希望的环顾一下四周，像是在找她。她立刻往后退一步。
　　“你在看什么？”唐扬名把脑袋凑过来，看着外面的人，“你也想下班了？没门！”
　　林晗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林家的车载着向南昕，顺着车流安全的开走了。她便放心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她一直马不停蹄的陪着唐扬名，与展燕各位负责人见面，忙的脚不沾地。自从唐扬名知道了她的身世后，便对她格外器重，手上有事情便第一时间安排给她。以至于林晗一次都没见过向南昕。
　　林宅那边也没有动静，向南昕似乎没有把她回宁都的消息传出去。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终于忙到启程回海城的这天。展燕派来几位司机送他们去机场，离开的时候，她走进那座半圆形大楼，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向南昕的身影。安德鲁迎面走来，催促她：“林少校，司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不迟到是美德。”
　　她只好走了，忍不住问了句：“南昕今天没来上班？”
　　“你是他姐姐，为什么来问我？”安德鲁玩味地说，“展燕是一个开放的公司，我们的员工来去自由，更何况——”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Omega每个月总有几天不那么方便，你说对吧？”
　　林晗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他感受到来自于更强大的Alpha的精神压迫，不由得低头道歉：“我只是开个玩笑，林少校，请你别介意。”

　　她返回星耀，第一时间便去查看“燃心”的修补进度。荆晞长叹一口气：“三十万金索已经花出去了，它还是没有苏醒。”
　　林晗伸出手，去抚摸机甲冰冷的手臂。它的钢铁皮肤被重新更换过，曾经两年来，陪伴她经历的二十余次任务的痕迹，已经全部消失。它曾和她并肩作战，虽然它只是一台机器，却是她最亲密的伙伴。在坠入火场的那个瞬间，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燃心”却把全部的能量，集中在驾驶舱，确保她安然无恙。虽然这是每台机甲都预设好的程序，但她却深受触动。
　　她从未曾被毫无保留的保护过，包括她的父母。也许荆晞说的对，她确实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你回来之后，一直郁郁寡欢，遇到了什么难事？”荆晞给她泡了一杯茶，关切的问她。
　　“并没有什么难事，只是感觉工作有点倦怠。”
　　“是吧，我也觉得。”荆晞凑近她，低声吐槽，“是不是觉得披荆斩棘、累死累活的进了星耀，结果也就那样？所谓星星的光辉，帝国的荣耀——都只是洗脑的工具。幸好现在是和平年代，否则战争一旦爆发，我们就是第一批炮灰。”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林晗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这些话，你最好不要再说第二遍。”
　　“我又不是蠢货。”荆晞把话题又转回来，“那你是为什么烦恼？难不成为情所困？”
　　林晗对她袒露心声：“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早点结婚？我想获得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结婚就是最好的途径。陈樾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或许我应该去向他求婚。”
　　荆晞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我看你应该去把脑子泡到海里洗洗。陈樾还在跟你冷战呢。”
　　“我去找他。”
　　此时已经天黑。林晗同荆晞道别，买了蛋糕，去了陈樾住的公司公寓。来来往往的都是星耀的同事，她打了几个电话，陈樾不肯接，她打定主意要和陈樾和好，便耐心的等在楼下。听到有人对她娇笑：“林少校，别站在那里了，到我的房间里来嘛。陈樾不识好歹，我陪你呀。”
　　几个好事者去敲陈樾的门，陈樾隔着窗户看了她很久，她还是一直站在那里，外面天气很冷，陈樾不由得心软，还是给她开了门。
　　林晗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他面前，微笑着问他：“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刚刚在洗澡，现在才看到你的电话。”隔壁住的几个同事，都竖着耳朵偷听。陈樾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在吵架，仍然把林晗迎进来，问她：“吃饭了吗？”
　　见林晗摇头，他把她带来的蛋糕切开，放一块在她手边：“我去做晚餐，你先吃一点。”
　　他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好像前几日的冷战不存在。林晗也不打算再提，走过去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笑着开玩笑：“你好像我老婆。”
　　“是吗？”陈樾轻笑一声，“但愿我有这个福气。”
　　他做了几样林晗爱吃的菜，又开了一瓶酒。林晗端着酒杯，站在阳台上，静静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五彩的华光把星耀的夜空照的斑斓，而她的脸庞，比夜色更美。
　　陈樾走过去，拥住她，喃喃的开口：“我以后都不和你生气了。”他的气息是她熟悉的，也是她需要的。安定、安稳，让她一直飘泊的心得到停靠。
　　林樾的唇若有似无的贴着她，暧昧的邀约:“今晚我陪你？”
　　本来她应该顺势留下来，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实在毫无兴致。林晗思索了一下，想找一个理由却一时找不出，只好苦笑一声：“我最近好像都不太行。”
　　林樾亲密的贴着她，感受到了她的无动于衷，也不强求。“没关系，你不想就不做。”他把脸贴上她的发，嗅她的香气，“我只想你开心。”
　　为何会不开心？她想。她已经完成了她的学业，达到了她的目标。拥有很好的工作，稳定的生活，她应该开心的。

　　一切又恢复到原样。
　　年假结束，同事们全部回归。林晗等着唐扬名指派新一年的事务，通常他们机械部会拟定几个全新作战训练，身为操纵手的她则是绝对执行的一方。“燃心”目前是不能用了，她向身为机械师的陈樾询问，上级是否给她安排了新机甲。陈樾电脑上查找一番，冲她摇头：“暂时没有机甲调度的指令，不过我们不是跟展燕合作了吗？也许你们唐组长是想给你安排新机器。”他又继续搜索，“估计你有别的事情，这次机械部代号2999的执行任务名单里也没有你。”
　　林晗心里疑惑，自从她来到星耀实习，机械部的每次任务她都一次不落。但是他们的工作首要任务是绝对服从，她便也没有多问，静等着上级的安排。
　　果然唐扬名骂骂咧咧的走进办公室，冲他们组员嚷嚷：“新一年的部门对抗赛要开始了，我们部长的臭手气啊，给我们抽中了特种预备部。真是够倒霉。”
　　特种预备部直属于军方，以绝对严苛的身体素质作为选拔标准，是他们星耀最强悍的部门。大部分优异的特种预备部成员最后都会晋升到军队，留在星耀的一批则是最难管的老油子。在星耀有很多法律约束不到的地方，这里有阶级、暴力和犯罪，欺凌事件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很多起都是这些人制造出来的。他们的强悍体格，显然不是机械部的人可以战胜的。
　　唐扬名愁眉苦脸的说：“对抗赛只能是肉搏，不能用武器，对我们简直是大不利。明天开始全组每天早上十公里拉练，就算赢不了，也不能输的太惨。每名Alpha都必须报名参赛。”
　　林晗在格斗比赛中填了自己的名字，唐扬名怀疑的打量她一眼，有些担忧：“你确定你能行？我看特备部的那些人，块头是你的三倍。你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那要不然你去？”林晗说，“我也不想去挨揍啊，可是格斗连个报名的人都没有。我们岂不是太怂了？”
　　“那行，你去。我要先去宣传一下你是林将军的独女，看谁敢真的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