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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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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返回帝国军团的驻扎地,张绍宗给她打了盆水洗脸,林晗刚把手伸进水里,帐篷就被打开了,向南昕像一阵风一样地冲进来:“姐姐!”
林晗心头大喜,想跟他说话,被熏过的喉咙哑的不像话,忍不住咳了两声,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向南昕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凄凄惨惨的模样,差点掉眼泪,他拿过一旁的毛巾,细心地给她擦脸上的油彩和脏污,看到她满手都是血痕,心疼地问:“姐姐,疼不疼?”
“不疼。”林晗喝了一大口水,勉强发出声音。
她自己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却还在担心向南昕:“你怎么过来的?这几天累不累?有没有受伤?”
她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脑袋:“头发剪短了。”
“有人告诉我你跟搜索队进山了,我就叫他们帮我留意着,你回来就马上通知我。”向南昕也瘦了,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这两天在休战,所以也不怎么累。军营里洗头不方便,干脆剪了省事。”
他的刘海不见了,明亮的双眼露出来,显得脸庞更稚嫩清秀了。但是他的样子一点不孩子气。她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向南昕已经成长为一个值得倚靠的男人了。
一盆水洗的很脏了,她身上也还是没洗干净。向南昕到帐外泼了残水,又去打了一盆,继续细致地给她洗。洗干净手和脸,他又蹲下来脱她的鞋袜。
林晗破天荒地不舍得使唤他,把脚一缩:“我自己来。”
“就让我给你洗吧。”向南昕一边解她的鞋带一边说,“我朝思暮想了好几天,终于又见着你了。”
因为持续的走山路,林晗的脚痛的要断了,被他的手不重不轻地揉捏着,感觉非常舒服。
林晗盯着他白皙的面孔,觉得怎么看都好看极了,突然想起来问他:“你在营地跟谁住一起?难道也住十八人间?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向南昕说,“我跟王中校住一间帐篷,说起来,她还是你姐姐。我一来,她就把我叫去了。”
齐菲有一房表哥,表哥的女儿如今也在军团效力,就是这位王中校。林晗跟她有过几面之缘,关系不算差。
林晗敏感地问:“她为什么叫你去跟她住啊?你叫她什么?也叫姐姐吗?”
“我叫她,”向南昕听到她语气里的醋意,忍不住一笑,“王中校。”
他把林晗的脚抱进怀里,给她擦干水,耐心地解释:“王中校是觉得,我是你的人,她有义务帮忙照顾一下,才把我叫过去的。她忙的很,我住的这几天,统共只跟她见过两面。”
正说着,张绍宗掀开门帘进来了,他看见向南昕半蹲在林晗面前,怀里还抱着她的脚,表情愣了一下。林晗赶紧把脚缩回来,往鞋子里一塞,问张绍宗:“怎么样,其他人回来了吗?有没有我父亲的消息?”
张绍宗对向南昕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对他们沉重地说:“阿莱和秦磊都回来了,其他人重伤了三个,死了两个——一个特种部的,还有一个是武器部的邵洋。反抗军那边搜不到人,居然放火烧山,好在山上都是岩石,火势没有蔓延起来。不过还是没有将军的下落,也许他不在山上。”
张绍宗又说:“阿莱受伤了,他跑回来的时候从山上滚了下来,为了保护物资,右手臂骨折了。现在在医务室。”
林晗内心也跟着沉重,她拉住向南昕的手,说:“我们去看看。”
他们一起走进医务室,阿莱已经包扎好了,正一只手吃茶缸里的饭菜。看到林晗,露出一个笑:“饿死我了,跟你们跑散了。还好张绍宗把你背回来,不然我责任就大了。”
向南昕找出一盒药水,给林晗身上擦伤的地方涂着,阿莱看着他的动作,又说:“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我换了药,跟你一起回营地。小向设计师,你帮我照顾好你姐姐啊。”
“好好养你的伤吧。”林晗告辞了。
她跟向南昕并肩走在军营里。虽然林东阳仍旧下落不明,他们还死伤惨重。但是因为向南昕在她身边,还是让林晗的心情稍微转晴,好像即将溺亡的人,终于把头露出了海面,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向南昕一直带她走到王中校的大帐里,因为认识她的身份,所以一路畅行无阻。大帐条件略好于普通帐篷,一左一右地摆着两张行军床。
向南昕拿起部队发的饭盒,对她说:“姐姐,你休息一下,我去打饭。”
林晗问:“有换洗的衣服吗,给我换一套。我身上这个太难受了。”
她满身的泥泞,还有满身的疲惫。
向南昕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给她找衣服,走过来解她的扣子,低声说:“我给你换。”
他解开林晗的上衣,把脏污的外套放到一边的架子上,然后脱掉林晗的贴身衣物。蜜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向南昕眼神黯了又黯,俯下身去吮吻。
林晗没有动,压抑着不发出声音。
他的手摸索着她裤子上的纽扣,帮她脱了下来,换上他干净的裤子。嘴唇还不断在她皮肤上亲吻。
有脚步声传来,在门帘被掀开的瞬间,林晗迅速退后一厘米,把向南昕的T恤套在身上。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王中校走进来,她剪着齐耳的短发,整个人干练十足,“林晗,听说你来了,我特意赶过来看你。”
“姐。”林晗穿戴整齐,喊了她一声。
“怎么,你还挂彩了?”王中校走过来检查她的伤势。
“我去打点饭。”向南昕冲王中校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王中校盯着他的背影说:“这孩子不错,怪不得你和姨夫都喜欢他,之前姨夫在我面前,夸了他好几次。”
林晗警惕地说:“他是我的。你不要有别的想法。”
王中校在她头发凌乱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脑子有毛病吧,我还能抢你的人?”
“行,那我把南昕交给你了,你得保证他的安全。”
“炮弹又不长眼,这我可保证不了。”
“不行,”林晗蛮横地说,“你既然把他叫到你这里,就得向我保证。”
“你就只会窝里横,”王中校气的牙痒痒,“对着姨夫你也是这个样子,他还得一边打仗,一边操心你的事情……”
林晗沉默了。看得出,林东阳在军中威望极高,人人都爱戴他、尊敬他。王中校明明是齐菲的亲戚,却还是向着他。他能处理好与下属的关系,却处理不好与妻子、女儿的关系。
向南昕打了饭菜回来,王中校对着他们叮嘱了几句,又忙于公务去了。
“她今晚不回来了。”林晗对向南昕说。
向南昕脸腾地红了。
“你脸红什么?”林晗忍不住逗他,“你觉得她不回来,我就要对你做坏事,是不是?”
向南昕连耳朵都飞红一片,他不答话,只给林晗碗里夹菜:“姐姐,多吃一点。”
他们两个坐在狭窄的行军床上,本来就贴在一起。林晗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我摸摸你瘦了没。”
向南昕被她摸到痒的地方,忍不住笑,但是仍旧尽心尽责:“姐姐,你受着伤呢,先吃饭,好不好?”
林晗根本吃不下,她放下筷子,把下巴放到向南昕肩膀上,倚靠着他,闻到他身上久违的甜香,让她心安,也让她迷茫:“爸爸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你说他会不会已经……”
“不,”向南昕打断她的话,“姐姐,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叔叔,你知道的,他绝对不是轻易被击垮的人。”
林晗点点头:“你说的对。”
她又振作起来,塞了几口饭,然后往向南昕的床上一躺,只觉得身心俱疲:“我真的很讨厌打仗。死了那么多人……前天早上邵洋还跟我同一架飞机,昨天我们坐同一辆车,今天他就牺牲了。”
向南昕躺到她的身边。他们两个虽瘦,个子却高,挤在小小的床上,几乎躺不下来。向南昕像以前一样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他的体温虽低,却让林晗感觉到安全。
“这种话,我只能对你说。”林晗喃喃地说,“外面的那些人,都是父亲的麾下,大家为了保家卫国,不惜付出生命……白礼也打着为了人民的旗号,可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就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该死的并不是将士,而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欺压弱小,贩卖人口的人啊。”
向南昕抚摸她的背:“这世上也许能有两全其美的方式。但绝对不是你该做的。姐姐,你的身份决定了你必须在帝国这艘船上,无论它是辉煌还是覆灭,你都不得不与它荣辱与共。”
“还好你会跟我一直在一起。”
“是的。”向南昕亲吻她疲倦的眉眼,断断续续地说,“下次我们能单独相处,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们第一次这么缱绻温柔的缠绵,林晗感觉到向南昕在极致的抚慰着她。那种快感不仅掩盖了身体上的疼痛,更平复着她烦闷、苦恼的内心。
这世道再坏,至少还有身边的人与她共同度过。
第二日,林晗被跑操的喧哗声吵醒。她昨天太累了,睡的极沉,一夜无梦。向南昕不在身边,床边的小几上摆着一份早餐,是他给她准备的。
林晗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床边吃东西。
急匆匆的脚步声朝这边传来,她抬头,看见王中校和向南昕一起来了,他们两个脸色都很凝重。
“出了什么事?”林晗问他们。
向南昕在她身边坐下。
“前线来报,姨夫躲在峭壁,白礼手下放火烧山不成功,竟然使用炸药。”王中校看着林晗,犹犹豫豫地说,“姨夫被炸断了一条腿,但是他人没事!他还活着!你别急,林晗!他现在在白礼手上,元帅说派人继续和谈。”
林晗的心猛地揪起,她忍不住鼻子一酸:“要赶紧送他去医院。伤口会感染,如果不及时救治,说不定会送命。”
向南昕握紧了她的手。
“现在我们两手准备,一方面安排人去和谈,一方面成立突击小队,和谈不成功,马上去救人。”王中校说。
林晗点头:“我也去。”
“不,你不能去。”王中校斩钉截铁地说,“中将令我带人去和谈,林晗,你现在回营地,跟你们队伍汇合,等待下一步行动。”
她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林晗有些六神无主,在原地焦虑地走来走去:“和谈要多久?他的伤不能耽误。”
“姐姐,我陪你回营地。”向南昕手里还拿着她的军装。昨晚她睡着了,他竟然贤惠地帮她洗了衣服,现在他认真地把洗晒干净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理智地给她分析,“你不要太着急,叔叔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是白礼手上的大筹码,为了和谈,一定会给他及时医治。”
阿莱和武器部的其他同事已经在军车上等着她,向南昕放心不下她,执意要陪她回营地。
林晗推拒:“你别折腾了,我没事。”
“我等一下再跟车回来就是了。”向南仍旧昕坐到她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阿莱几个人跟他们面对面坐着,大家随便聊了点其他的事,但是邵洋的死是蒙在心头的乌云,大家怎么聊,都绕不开难过的话题。
林晗索性闭嘴了,靠在向南昕身上假寐。
向南昕便沉静地揽着她。在军营苦熬了这几日,他身上仍旧很整洁,散发出好闻的清净气息。林晗发觉,短暂的相聚让她加倍不舍得他。
他们曾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那些寻常的、温情的时光,哪怕只是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会儿书,都让她锥心的怀念。和平的日子恍若隔世,让眼前的路显得尤为艰辛。
很快就到了营地,他们依次下了车,赵旗麟匆匆赶来迎接她:“林晗,你知道将军的事了吗?”
他看到林晗身边的向南昕,打量了一下他:“哟,这是……”
“父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中将在吗?”
见赵旗麟点头,林晗拍了拍向南昕:“你归队吧,有其他的事我再联络你。”
“好。”向南昕从兜里掏出一只苹果,塞在她手里。众目睽睽之下,他微微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面颊,然后大步走上车,用他始终专注又漆黑的双眸看着她,跟她道别。
苹果擦的很干净,林晗咬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军车消失的方向。
她一直认为的,需要像养护室内花朵那样,必须精心呵护的人,如今长成了茁壮的树苗,无论风吹雨打,他都能坦然面对。还努力将她庇护在他的树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