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星沉》苏暖青

3、第 3 章

　　一整个下午，林晗都一直在和以前的朋友聚会。她在朋友家里呆到天黑，一个Beta笑兮兮的凑到她面前：“大美人，今晚不回去了吧。要不去我那儿？”
　　“不了。”她推开他，看了一眼时间，“我得走了，明天还有事。”
　　“明天还来嘛，我们陪你喝酒。”几个人酸溜溜的说，“你不是刚回来，能有什么事儿？”
　　“学开飞机。”她回答。
　　“是开还是打啊，”有人朝她开玩笑，但是也不敢真的拦着她不让走，“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啊？”
　　林晗挥挥手，走出了大门。外面的雪势不大，地面却很滑。司机一直在车里打盹，见她出来，赶紧跑下来替她开车门。自从齐菲驾车出车祸之后，林家就严禁家里主人独自开车，出入皆靠司机。这辆车原本是属于她的，后面她离开，向南昕应该坐过不少次。因为她又隐约闻到了那股蜜糖一样的气味。她把车窗打开，呼吸外面的空气。
　　不知怎么了，她这次回来，有点不愿意和向南昕接触。曾经与他在林宅共同生活的那几年，她一直当他是空气。这两日突然再见到他，竟很难忽略他的存在。无论她心理上如何排斥，成年的Alpha在生理上的，对Omega有着本能的追逐。林晗想，她也许应该尽早结婚。这样便不会被其他人的信息素干扰。

　　她回去之后夜已深，偌大的林宅除了值班保安，没有别人活动，这一点正合她意。客厅里亮着灯，显眼地摆放着一些水果和点心，还有一罐用电炉小火煨着的汤，也许是特意给她预备的，她没有去动，只目不斜视的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却是一夜无梦。林晗本以为这次回来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没想到林宅依然保持着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原样，没有丝毫改动。第二天她起得晚，司机早已等候多时，她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动身，没想到向南昕不在车上，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去宁大的路上，她戴上了朋友处借来的身份卡，准备混进去。到了之后发现向南昕正站在校门外。人来人往处，他异常显眼，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几个打扮的花花绿绿的青年围上去跟他搭讪，他冷冰冰的看一眼，并不理睬。有个黄毛上前一步，想拉扯他。
　　“向南昕。”林晗走过去，提高声音叫了他一句。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快步迎上前。
　　林晗身上有着Alpha才有的逼人的气势，再加上她身后的车上镶嵌着属于贵族家族的徽章，流里流气的青年不敢对她造次，连忙一窝蜂散了，还一边不停回头看向南昕。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林晗皱了皱眉，“刚刚那群人你认识？”
　　“不认识。”向南昕乖巧的跟着她走，小心的与她拉开距离，“叔叔让我今日来陪你一起去模拟舱学习。”
　　虽然没有与Omega交过朋友，但林晗在海城大学，听闻过许多为了争抢Omega大打出手的新闻，发生流血事故更是家常便饭。向南昕的长相，显然属于麻烦精中的佼佼者，既然她没有彻底拒绝父亲的提议，就有责任保证他的安全。于是她放弃了抛下他自己走的打算，任由他亦步亦趋的跟着。
　　宁大是帝国规模最大的学院之一，好在模拟舱就处于离校门不远的实验基地中。向南昕拿出林东阳批出的许可证，管理员很快放他们通行。
　　“这里是去年新建的基地。”向南昕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这边是开发室，这一栋是平时上课的地方。还有前面——我们到了，这里是飞行器模拟舱。不同于别的基地，这儿所有的模拟舱都有十余种天气匹配，保证在极端天气时，驾驶人员也有应对的办法。”
　　他停在一扇金属门前，扫描瞳孔，门缓缓地打开。高大的密闭空间，墙壁上挂满仪器，各色的指示灯不停闪烁。他示意她往里走，又打开一扇舱门，里面是一处六人座位的机舱。
　　他启动模拟引擎，在轰鸣声中坐在她的副驾驶旁。林晗快速的扫了一下仪表盘，大致了解了一下各个按钮的功能，屏幕反射出盈盈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脸上。
　　向南昕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轻声说：“操纵飞行器与操纵机甲的原理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要应对飞行过程中的环境。”
　　“父亲叫你来，是为了教我？”林晗问他。
　　“我之前选修了这门功课，”他踌躇的解释，“叔叔不担心你不会，只是安排我在一旁做个提醒……”
　　“好。”林晗点点头，不再多言。专注练习。
　　作为星耀顶级的机甲操纵手，她的学习能力是惊人的。很快她已经掌握了飞行技巧，按照屏幕指示的航道不偏不倚的前进，一系列的闪避雷电、计算风向都进行的顺利。眼看第一次模拟飞行就要到达终点，她习惯性抬脚操控刹车，却发现脚下空空如也。她略有点紧张的发问：“我该怎么落地？”
　　“啊，”向南昕没想过她不会这个，指着一旁的操纵杆说，“往下连拉两次便是落地准备，持续下降的过程一直不要松手——”
　　她按指示操作，结果用力过度，飞机猛地朝地面快速俯冲下去，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要不是安全带固定，他们两个已经被甩飞出去。
　　落地的瞬间发出逼真的摇晃，晃的机身好似要散架。林晗有些手忙脚乱，勉强停稳，突然想起向南昕的心脏问题，转脸问他：“你还好吧？”
　　话未落音，她就闭嘴了，因为发现他竟然在笑。难得看到他的笑容，林晗有种被他嘲弄的感觉。
　　“很好玩。”他说。
　　“你不用在这里了。”林晗过河拆桥的赶他走，“你身体不好，回去歇着吧。我自己练习就好。”
　　“你带着我吧，姐姐。”他低声恳求，“我还没有真的乘坐过飞行器。”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心平气和的聊天，气氛顿时有些古怪。林晗不再说话，重新专注于练习中。很快她开始进行恶劣天气的模拟操作，暴风雪呼啸的像是末日，电路系统受到干扰，一时舱内漆黑一片，只余下二人的呼吸声。她努力保持平衡，丝毫不敢懈怠，手心和额上都逐渐渗出薄汗。
　　黑暗中，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蜜糖一样甘美的气味，而且愈来愈浓烈。她心中警铃大作，用力掐了一下手心，勉强完成了飞行演练。
　　电力终于恢复，室内又变得明亮。向南昕一动不动的坐着，呼吸凌乱，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目光有如实质，扫过她湿润的额头，双唇，脖颈，又看向她握着操纵盘的手。林晗觉得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蛇吐着信子舔舐了一遍，于是腾地站起来。
　　彼此的信息素在狭窄的空间互相干扰。林晗定了定神，干脆的往外走：“结束了，回去吧。”
　　向南昕发不出声音，平息了一会儿，他才勉强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外面的天光已经全暗，只有斜阳的余晖映照着白雪皑皑的大地。林晗大步朝前走着，背影修长美丽。一直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走到有人处，林晗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低声问他：“你的潮热期到了？”
　　向南昕的脸腾地红了，他不太敢看她，小声回答：“还、还没。”
　　“那为什么——”林晗止住了话题，又查看了一下前面的人来人往，“你这个样子出去，被人看见，不知道又要惹什么麻烦。”
　　她思索了一下，干脆脱下大衣，示意他穿上。向南昕默不作声的接过来裹住自己，白皙的指骨紧紧抓住衣襟，跟着她大步流星朝外走去。夕阳给她的侧脸镀上暖色，让人误以为她其实也有温柔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