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昭》鱼不与

2、饭局

　　齐落帆答应解除黑名单，祁明轩却默认为他同时答应了与自己交朋友。
　　但祁明轩赶通告很忙，除了刚解除黑名单那几天会给齐落帆发一些可有可无的“骚扰信息”——齐落帆也不一定会搭理他，后来就很少联系，两人都成为对方聊天列表的最底层。
　　约摸一个半月左右，祁明轩突然发了消息给齐落帆，依旧我行我素的用了对方不喜欢的称呼：“落落，我们可以明天见面哎，期待吗？”
　　齐落帆并不知道明天会见到他，但没有问，只回复他说：“不期待。”
　　祁明轩：“你这样我真的很伤心。”
　　齐落帆说：“随便。”
　　祁明轩捧着手机咂舌，自言自语的小声说：“真冷漠。”
　　小文“啊” 了一声，“谁冷漠？”
　　祁明轩的手肘撑着单人椅的扶手，闻言抬头看他，“说这么小声你也能听见？”
　　小文不好意思的笑笑，抓了抓头发，说：“轩哥你知道的，我没什么优点，就耳朵好使。”
　　“别这么说，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祁明轩说。
　　小文眼睛一亮，期待的问：“比如？”
　　祁明轩盯着他思考半晌，微微皱眉，很努力的想夸他，“嗯……老实巴交？”
　　“…………”
　　小文一阵挫败，撇了撇嘴 ，垂下眼皮，“你会不会夸人啊。”
　　祁明轩笑了一声。
　　小文又抬头，接着方才的话题聊：“所以你刚刚到底是说谁冷漠啊？”
　　祁明轩翻转了手机举到他面前，“齐落帆。”
　　小文还没来得及看到他们的聊天内容，祁明轩又手快的把手机收回去了 。
　　他凶巴巴的说：“臭小孩，没礼貌。”
　　小文没看到聊天内容，但想起拍摄那天的齐落帆，举止大方，言语得体，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也是个谦虚有礼的人。
　　“没有吧，” 小文回想道，“挺好的呀，他还给我们倒水，问我们需不需要椅子。”
　　祁明轩一怔，两秒钟之后怀疑道：“他不会就对我一个人这么冷漠吧？”
　　小文说：“怎么了？”
　　祁明轩在齐落帆这里从来没讨到好，忿忿不平的说：“小心眼，记仇记这么久。”
　　“记仇？记什么仇？” 小文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得罪他的？”
　　祁明轩皱了皱鼻子，“去年。”
　　“去年？！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祁明轩思忖了一下，说：“不算认识，只是一起看了摄影展。”
　　祁明轩提起这个事就觉得憋屈，早知道齐落帆这么记仇，自己那时候就不该耍流氓。
　　小文有些八卦，拉着椅子坐在祁明轩身边，勾着脑袋问他：“你怎么得罪他的？”
　　祁明轩在他脑门弹了一下，“这么多话，闲着你了是吧？走开，不告诉你。”
　　小文轻哼一声，颇有些遗憾。
　　***
　　齐落帆直到晚上才知道祁明轩所说的“明天见面”是什么意思。
　　祁明轩在桤木工作室拍过两次写真，姜猗觉得反响不错，希望能与桤木聊一下长期合作的事宜。
　　齐落帆站在二楼卧室门口，刚洗过澡的发梢微潮，顺着脖颈濡湿了T恤的后领，听楼下客厅的齐弘方说起这件事。
　　“他经纪人说明天一起吃个饭，顺便聊一下。”齐弘方从冰箱里拎出一罐冰镇过的啤酒，摸着易拉环，“咔哒”一声打开了。
　　齐落帆想起祁明轩发来的消息。
　　——齐落帆：“我就不去了……”
　　——齐弘方：“一起去吧？”
　　齐弘方拿着啤酒坐在餐桌旁，抬头看向二楼的儿子。
　　两人均是一愣，齐弘方又说 ：“工作室的人都去，你也一起吧，自己在家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齐落帆微顿，还是点点头，“好。”
　　***
　　饭局定在云芝阁，齐落帆到达之前收到很多祁明轩的催时消息，让他有一种已经迟到很久的错觉 。
　　但两方人其实几乎同时到达，齐落帆在大厅里看见戴着墨镜的祁明轩，大概是身姿挺拔的缘故，连休闲套装穿在身上都显得正式。
　　齐弘方上前与他们握手交谈，祁明轩站在姜猗旁边，同齐弘方行了握手礼之后便看向齐落帆，然后冲他眨了下眼睛。
　　齐落帆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就当打了招呼，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么正经？祁明轩看着他想。
　　落座后点菜，齐落帆只在酒水区勾了一杯冰水，喝到的时候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满足的样子过于明显，叫圆桌对面的祁明轩看着了，微不可察的弯着眼睛笑，觉得齐落帆这种时候倒是比平时那副冷淡的样子要可爱得多。
　　姜猗与齐弘方在席间交谈，祁明轩也时不时说几句，相比之下显得齐落帆更加安静，捧着那杯冰水纳凉。
　　桤木工作室的两个摄影助手与小文低声交流，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片刻后就很客气的互相碰杯。
　　祁明轩与齐落帆坐正对面的位置，总是一抬眼就能看到他，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握玻璃杯的手上——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腕骨纤瘦，戴着一根最普通常见的编织红绳，衬得肤色很白。
　　包厢里开了冷气，但齐落帆的手腕仍贴着冰水杯的外壁。
　　祁明轩一边盯着他的手，一边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好像很怕热。祁明轩想。
　　饭局只能聊聊合作意向和大概，不能作为正式的场合，姜猗说会找相关律师拟定合作协议，届时会将合同的电子文档发到齐弘方的邮箱，然后再商讨后续。
　　祁明轩总有些心不在焉，席间的内容只听了三两，探寻的目光又定在齐落帆的白T领口。
　　“锁骨很漂亮，”祁明轩暗自在心里评价，“侧颈……”
　　——“叮。”
　　祁明轩的思绪被手机突来的消息打断 ，他低头查看，点开才发现是方才评价过的人。
　　齐落帆说：“你知道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祁明轩挑眉，没料到被他逮了个正着。
　　“抱歉。” 祁明轩很诚挚的说。
　　没等齐落帆回复他，他又接着追发一句：“看入迷了，没注意。”
　　齐落帆觉得他连偷看和打量都显得特别坦荡。
　　两个人隔着圆桌对视，祁明轩被抓包之后的眼神变得愈发肆无忌惮，如初次见面时带着的直白和放荡。
　　齐落帆转开 视线，盯着水杯外壁的水珠看了几秒，然后抬杯，将剩余的半杯冰水喝掉了。
　　祁明轩看他退开椅子站起来，然后拉开包厢门出去，没几分钟又回来，手里的玻璃杯已经再次装满了冰水。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在桌子底下给齐落帆发消息：“冰水喝多了不好。”
　　齐落帆仍是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一眼，回复他说：“不用你管。”
　　“好冷漠啊落落。” 祁明轩说。
　　“不许叫我落落！”
　　祁明轩低头盯了一会儿句尾那个感叹号，察觉到齐落帆少有的情绪变化，然后不自觉的勾了下嘴角。
　　——“落落。”
　　“落落~”
　　“不能这样叫你么落落？”
　　齐落帆在圆桌对面抓着手机，微微拧着眉头，心情不耐的抿了下唇，抬头看着祁明轩。
　　祁明轩的消息分明带着挑衅，但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偏偏像是挑逗，眼尾微弯上挑，带着些不经意的风流。
　　他的眼睛很好看，典型的桃花眼，偶尔也会出现慵懒和散漫。
　　齐落帆与他对视片刻，最终没再理他，手机重新装进口袋，无视他专心吃饭。
　　***
　　结束后姜猗先从云芝阁出来，举着手机打电话，说了没几句就挂了，对祁明轩说：“书南找我有事，我先回去一趟，你跟小文他们……”
　　她说着停了一下，回头去找小文，后者不知怎么就喝多了，醉醺醺的样子，被齐弘方的摄影助手帮忙架着手臂。
　　姜猗扶额，有些无奈，对祁明轩说：“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得先回去。”
　　祁明轩摆摆手，“知道啦。”
　　齐落帆刚出云芝阁，拿着手机查看消息，祁明轩个子高，经过的时候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捕捉到屏幕上的信息。
　　宋祈言给齐落帆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酒，在老地方等他。
　　祁明轩悄悄探头，把消息看得更清楚，才知道原来郁琛也会去。
　　齐落帆的指尖停留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下，打字回复宋祈言：“好。”
　　“你怎么能说好？！”祁明轩惊道。
　　齐落帆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手里的手机险些滑落，心情极差，回头拧着眉头看他，眉眼展露出来的都是烦躁。
　　祁明轩被他看得屏息，片刻后又小声说：“抱歉，太激动了。”
　　齐落帆忍了半晌，咬了咬牙，转身要走，祁明轩亦步亦趋的跟着，念念叨叨的在他身后说话：“你怎么能说好？你去不是当电灯泡吗？而且你小孩子喝什么酒？言言他有郁琛，酒量差也没关系，你要是喝多了怎么办？一个人多不安全，你别去了，跟齐摄一起回家得了……”
　　齐落帆停下脚步，忍无可忍，侧仰着头看他，“你有完没完？”
　　停的有些突然，祁明轩没能及时刹脚，胸膛撞上了齐落帆的后背，还踩到了对方的鞋跟。
　　“你……！”
　　“抱歉。” 祁明轩迅速且熟练的认错，甚至没给齐落帆问罪的机会，退后一步，摊手举过头顶作无辜状，“我不是故意的。”
　　齐落帆愈发觉得祁明轩是个无赖。
　　“去的人不止我一个，用不着你担心。”齐落帆边走边说。
　　他当然不会去当电灯泡，又不是脑袋缺根弦。
　　祁明轩重新跟上去，说：“不止你一个？你们搞聚会啊？”
　　齐落帆没应声，低头给齐弘方发消息，告诉他会晚一点回家，然后收了手机站在路边，准备拦辆出租车。
　　小文在后面晕的走不动路，祁明轩回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齐落帆，很快做了决定 ，微微低头凑过去，对齐落帆说：“那我也去。”
　　齐落帆向后仰了一下，跟他拉开正常距离，说：“你去干嘛？”
　　祁明轩反应很快，拿出兄弟做借口，愤懑道：“郁琛那小子太不够义气了，喝酒居然都不叫我。”
　　齐落帆看着他，想想也是，于是默许了他的同行，转回头去没再问他。
　　祁明轩向道路看了一眼，然后拉住齐落帆的手腕，转身往停车区走，“别打车了，我开车来的。快走快走，怎么出去玩还不积极？”
　　“不是出去玩，只是喝酒而已。”齐落帆不动声色的轻轻挣开他，然后纠正道。
　　“差不多。”祁明轩说，“不过我得先把小文送回去，可能要耽误一点时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