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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嬉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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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落帆原地站了片刻,见老爸没什么要说的话,就要转身上楼,“我下午回去,先去拿东西。”
“七七……”齐弘方突然出声,叫住齐落帆。
齐落帆刚踏上一节阶梯,闻声又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齐弘方把电视调了暂停,客厅就陷入安静。
“我知道你心里会怪我们,这很正常,”齐弘方停顿了一下,有些艰涩的续道:“但你也知道,我跟你妈妈……感情薄弱。”
齐落帆垂眸,没说话。
“你从小懂事,没跟我们闹过什么,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活泼,”齐弘方说着停顿一下,续道:“你妈妈好强,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工作,可能给你的关心不够,但是你也别怪她,每个人对人生都有不一样的看法,她独立,上进心强,不是那种会因为家庭就止步的人。”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对周如由衷的赞赏。
“其实她当初没想结婚的。”齐弘方说,“爸爸没跟你说过吧?我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她也是迫于家里压力,要不然才不会跟我将就了半辈子,她很优秀的,要不是你外公他们催的急,还不一定能轮上我。”他说着自嘲的哼笑一声。
这是齐弘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同齐落帆说起这些——关于他和周如的故事——在两人结束夫妻关系之后。
齐落帆把踏上台阶的一只脚放下来,默默站直了。
齐弘方说:“你不知道,你妈妈嫁给我的时候,婚纱捧花,好看死了。”
齐落帆攥紧了手心的小相机U盘,沉默半晌,说:“我都明白,她有自己的追求,……”他说着停顿下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无力感,再次抬脚上楼梯,“算了,别再提这些了,都已经是两家人了,怪不怪的,估计她都不在乎。”
齐弘方叹了口气,没有再开口。
齐落帆打过招呼,顺手拿了雨伞,出门坐上了回租屋的公交。
祁明轩大概是无聊透了,隔几分钟就要发条消息,还要问齐落帆的位置,问他到哪儿了。
齐落帆只读不回,心里藏着事情,回过神时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家门口。
客厅没有祁明轩的身影,卧室门闪开一条缝,被齐落帆轻轻推开,看见祁明轩很没包袱的呈“大”字躺在床上,本就不太合身的衣服卷起来,袒露着线条完美的腰腹,整体比例也很好。
拍人体艺术应该会好看。齐落帆突然冒出想法。
推门的动静不大不小,祁明轩手指微动,看起来是醒了,抬头看向门口,与齐落帆对视,懵了片刻,又重新躺倒,“你回来了?”
齐落帆“嗯”了一声,还在想着人体艺术。
祁明轩坐起来,察觉齐落帆毫不掩饰的直白的目光,顺着视线低头看自己,方才卷起的上衣在起身的时候已经放下来,他没看出哪里不妥,问齐落帆:“怎么了?”
“没什么。”齐落帆转开视线,抹杀了不成熟的想法。
阳台晾着几套衣服,有齐落帆的,也有祁明轩的,像是两个人同居一室的佐证。
齐落帆只扫了一眼,忘记提起让祁明轩吹干衣服的事情。
祁明轩抓了抓微乱的头发,跟出卧室,斜倚着门框,懒洋洋的样子,也不说话,只看着齐落帆。后者不在意他的目光,近乎无视他,靠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发呆走神。
客厅一时陷入安静。
祁明轩打了电话让齐落帆回来,现在却发现其实两人没有什么能够沟通的共同话题。
互不了解是一方面原因,齐落帆冷然的性格也是一方面原因。
祁明轩的额角挨着门框,目光落在齐落帆常常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上——他的神思不在这里,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虽然性格不像同龄人那样活泼张扬,但长得还挺好看的。祁明轩心道。
他站直了身子,走过去挨着齐落帆坐下,侧头的时候刚好看见对方皙白的脖颈,包括微微凸起的喉结和明晰的下颌线。
祁明轩不动声色的盯了一会儿,而后握拳掩唇,掩饰性的轻咳一声,跟齐落帆没话找话:“你那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学啊?”
“明天。”齐落帆说。
祁明轩点了点头,觉得话题被终止了。
他正苦于找不到话题,忽听齐落帆问:“你什么时候从我家离开?”
祁明轩眉头微挑,看着他说:“你要赶我走么?”
齐落帆坦诚点头,像是学不会委婉和含蓄:“是,我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
祁明轩勾了勾唇角,笑容委实称不上善良,“我要是不走呢?”
齐落帆侧头,同他对视半晌,然后说:“可以报警抓你。”
“……”
祁明轩抿了下唇,忍笑的功力显然不足,轻笑声显得很愉悦。
“落落,”他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齐落帆一本正经,“我可以说你私闯民宅,这种行为构成非法侵入住宅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齐落帆语气里的认真让祁明轩收敛了笑意。
靠,一点都不可爱。
“不走,衣服没干。”祁明轩陷进沙发一角,后脑枕着靠背,很是熟练的耍无赖。
齐落帆不再看他,歪倒在另一侧,偏着脑袋,少见的放松惬意,眼神放空,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祁明轩听:“早晚要走。”
祁明轩不太能理解似的,撑首看他,问:“你好像很排斥我?为什么?”
齐落帆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总是想赶我走?”祁明轩追问,“之前在工作室也是,你对我没什么耐心。”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有。”
齐落帆皱起眉头,是真的没什么耐心了,“我说没有就没有。”
祁明轩的底气不知怎么就掉了大半,转过头小声嘟囔:“本来就有……”
“……”
齐落帆没再跟他杠下去,偏头看了眼挂钟的时间,然后起身问祁明轩:“要喝酒吗?”
祁明轩对他话茬转变的速度有些惊讶,怔了两秒钟,点了点头,“啊……好。”
齐落帆转身去冰箱拿冷藏过的冰啤,开了冰箱门后却定在那里,一脑袋懵。
祁明轩看他反应奇怪,下意识开口:“怎么……”
话没讲完他就后悔了。
冰箱里的食材被他这两天嚯嚯光了,甚至有种被打劫之后的乱,他忘记销毁赃物还原现场了。
齐落帆对着凌乱的冰箱愣了半晌,回头看了眼正装作若无其事转移视线的祁明轩,然后神色如常的拿出两罐啤酒,边递酒边说:“等会儿收拾,自觉一点。”
祁明轩接过啤酒,讪笑一声,说:“好的。”
齐落帆拉开易拉环,站在祁明轩面前,自顾自的伸手过去,两个易拉罐轻轻磕在一起。
“干杯。”齐落帆不怎么走心的说。
祁明轩坐在沙发上,觉得齐落帆似乎心情不太好,他仰着头看他,然后配合的说:“干杯。”
齐落帆仰着脖子灌了一口,像是懒得多走那几步,碰了碰祁明轩的肩膀,说:“你去那边坐。”
祁明轩挪了位置出来,喝了一口酒,身侧的沙发凹陷,齐落帆已经坐下,顺势将手里的易拉环丢在面前的小几上,发出一声清响。
祁明轩也把易拉环丢过去,握着啤酒,然后侧头看齐落帆,轻声问:“心情不好?”
齐落帆抬眼同他对视,片刻后说:“没有。”
“骗人。”祁明轩说。
“真的,”齐落帆垂眸看着地板,把情绪拢藏起来,“没有心情不好。”
祁明轩凑过去一点,一条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在齐落帆脑后抻着。
“跟我说说吗?”祁明轩哄着他说。
易拉罐上逐渐渗出许多小水珠,沾湿了齐落帆的手心,握久了觉得有点冰手。
祁明轩循循善诱,这个时候倒有了长辈的稳重样子,与齐落帆碰了碰膝,道:“别不高兴了,跟我说说。”
齐落帆换了只手拿啤酒,把手心里的冰水渍用纸巾擦了,然后抬头看着祁明轩,说:“你真想听啊?”
祁明轩点点头,“嗯,你说。”
齐落帆抿了下唇,犹豫不决的样子,思考了片刻后,轻声说:“你知道失败是什么感觉吗?”
祁明轩眉梢一挑,听出齐落帆语气里的挫败感。
要进行一次关于人生的深度探讨?
他暗自清了清嗓,准备传授一些过来人的经验给齐落帆,“怎么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这么老成持重的话。”
要不要给他推荐几本心理疏导的书?
“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儿,如果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齐落帆说,“我没想到会败在这上面。”
《人生随时可以重来》怎么样?《生命的重建》好像也不错。
齐落帆喝了口酒,然后看着祁明轩,神情认真,“我昨天打游戏输了一晚上。”
“……?”
欸?
祁明轩开导人心的话被拦在嘴里,表情一片空白,继而垮下去。
“什么东西?”
“输得很惨。”齐落帆边说边摇头,神情苦闷,不管祁明轩的反应。
祁明轩从“人生探讨”和“游戏掉分”的落差中走出来,看见齐落帆低着头,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得逞的笑。
“你逗我玩是吧?”祁明轩忿忿道。
齐落帆坐直了身子,轻轻“啊”了一句,带着笑意装傻充愣:“你说什么呢?不是你要听的吗?”
“好啊你。”祁明轩把酒搁在小几上,转身过来闹齐落帆,直接将人压倒在沙发上,伸手去挠他。
齐落帆偏了半边身子,后背抵着沙发扶手,曲起一条腿挡住祁明轩,手里的啤酒高举起来,堪堪拿稳,被祁明轩轻挠在腰侧,控制不住笑出声来,用另一只手去拦他,“痒……”
祁明轩屈膝跪在沙发上,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他的挣扎,“好玩吗?”
“别闹了,我酒要洒了……” 齐落帆空出来的那只手也被压制,拦都拦不住,祁明轩压着他,显然更占上风。
“祁明轩……!” 齐落帆又喊了一声,但由于在笑,显得毫无震慑力。
“你就是故意耍我是吧,嗯?”祁明轩的手指抓在齐落帆的腰间,教育他说。
齐落帆挣扎不过,耳朵和脖子都染了层薄红,实在受不住他这样闹,只好向祁明轩讨饶,“错了,我错了……别……”
腰侧的手适时停下,祁明轩勾着唇角,对齐落帆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他抬眼看过去,看见齐落帆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耳廓,身上的衬衫都被揉皱了,呼吸尚未平复,有些微喘。
齐落帆也直直看过来,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了,姿势也有说不清的暧昧。
手中高举的啤酒渐渐歪了角度,带着点泡沫的酒液洒落在地板上,在安静的客厅发出清晰断续的“嘀嗒”声。
齐落帆拿稳啤酒,动了动被祁明轩抓在手里的那只手腕,说:“祁明轩,从我身上下去。”
后者也像是刚反应过来,松开了对齐落帆的钳制,重新坐回沙发上,胡乱整了整衣服。
齐落帆站起来,踌躇了片刻,转身要走,又想到什么,提醒祁明轩说:“等会儿记得把冰箱收拾了。”
祁明轩点点头,“知道……”
他没抬头看齐落帆,只听见卧室门开了又关,留在客厅的人只剩下祁明轩一个。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拿起小几上未喝完的酒,仰首猛灌了大半听。
好像无济于事。
祁明轩捻了捻指尖,觉得齐落帆腰侧的温热还残留在掌心里。
他把易拉罐来回握在手里,强制性的抵消了温热触感,然后喝光了啤酒,捏扁了铝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