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归鸿落雪

9、双面

　　“打团战最多只能八个人，咱们现在一共九个人，名额恐怕不太够分。”楚观山有些为难道。

　　“要不我——”萧清焰刚开口，就被楚观山按住了肩膀。

　　“阿浊，牡赤山副本十分凶险，你是唯一的医修。”楚观山说，“而且咱们配合了这么长的时间。”

　　“是啊，大家都配合了好几个副本了。”柳献有些为难地看向江顾。

　　江顾自然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对卫风道：“我不打团战，去吧。”

　　卫风皱起了眉，低声道：“可是你好不容易才上线一次。”

　　江顾不动声色：“没关系，团战虽然经验值增加得少，但很锻炼反应能力。”

　　卫风这才想起来团战增加的经验值相对单独下本很少，他一时间有些纠结：“要不我还是陪你吧。”

　　江顾不置可否：“看你自己。”

　　卫风转头对楚观山和玄之衍几人道：“这次我先不去了，下次再一起吧。”

　　玄之衍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老嚷嚷着要去牡赤山吗？”

　　“我还有个任务没做。”卫风笑嘻嘻道，“楚哥，你带他们吧。”

　　楚观山看了江顾一眼：“行，下回我单独带你。”

　　“谢谢楚哥。”卫风笑道，“你们加油啊。”

　　一群人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江顾正要带卫风走，对话框里突然增加了好几个好友请求，最上面的是萧清焰，然后是楚观山和莫道津几个人。

　　他正准备拒绝，卫风忽然凑上来：“你看什么呢？”

　　他说完愣了一下：“萧清焰和楚观山都请求加你好友——诶，我怎么能看见你的好友界面？”

　　江顾的好友界面是最初始的白色，上面只有卫风孤零零一个好友，后面是缔结情契的红色丝带，他的乌拓正趴在框框上拿爪子拨弄未读消息的红色圆球球，闻言道：“玩家双方缔结情契之后，将会共享好友界面、法宝界面、等级界面……气运值、寿命值……亲密度、灵石余额等多重界面。曜琰道友，是否需要关闭情契共享服务？是否将好友界面设置为私密模式？”

　　江顾把自己的乌拓按回了灵宠袋里，结果下一秒乌拓就出现在了卫风的界面里，和另一只乌拓亲昵地挨在一起互相舔毛毛。

　　卫风有些诧异这个模式设置，然后就看见了自己列表里密密麻麻一串好友，要命的是他还设置了分组，通常都是十几二十几个人偶娃娃挤在一个分组的小房间里，什么脾气好的、脾气烂的、升级专用工具人、一般般好、无聊……玄之衍的头像娃娃单独在一个名为好朋友的房间里，代表江顾的头像娃娃孤零零地在一个狭窄阴暗的房间，上面挂着的牌子明晃晃写着俩大字——冷宫，旁边还被卫风装饰了蜘蛛网和生气的表情符号。

　　江顾：“……”

　　“这个是——”卫风手忙脚乱地挡住，然后又急急忙忙改分组的名称，磕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以为你不会再上线了，我还没来得及改回来。”

　　江顾看着他把自己的头像娃娃拎了出来，塞进了名为“好朋友”的房间里，心虚地隐藏了“冷宫”。

　　江顾不紧不慢道：“不应该放进这个房间里吗？”

　　他指了指“升级专用工具人”的房间，里面是楚观山和几个陌生的头像娃娃，但是等级都非常高。

　　卫风连连摆手：“不不不，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好朋友。”

　　江顾眉梢微动：“是吗？”

　　卫风坚定地点头。

　　江顾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卫风心虚地移开视线，一阵戳戳点点，把江顾的头像娃娃放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门口立了块牌子——曜琰哥哥。

　　江顾扫了一眼，道：“走吧。”

　　卫风顺势搭上了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去哪儿啊？”

　　江顾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带着他一口气下了五个副本。

　　最后一个副本里，卫风感觉自己都要吐了，眼前一片恍惚，他在眩晕中抓住了江顾的胳膊，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强忍着恶心道：“不行了，我的精神值已经……到了警戒线了，大哥你饶了我吧……”

　　江顾调出了他的经验值看了一眼：“下次继续，这半年你等级升得太慢了。”

　　那个楚观山应该是个十足的废物，带人刷经验都不会。

　　卫风眼前直冒火星子，他将脑袋有气无力地抵在了江顾腰间：“哥，我要死了，出副本吧，求你了。”

　　江顾说：“结束这个副本你就可以结婴了。”

　　卫风绝望地摆了摆手：“下、下次。”

　　江顾估摸了一下他的精神值：“下次我不一定有时间，你——”

　　话说到一半，他收了声，忽然想起来这只是个游戏，倒也没必要逼着卫风在一个游戏里上进。

　　“先休息吧。”江顾拍了拍他的头。

　　游戏里是可以通过休息和休眠来恢复精神力的，卫风一听可以休息，顺势直接躺在了他的脚边。

　　“退出游戏睡一觉。”江顾道。

　　但在游戏里休息始终比不了现实中的睡眠。

　　卫风闭着眼睛道：“不用，今天家里阿姨有事请假里，退出游戏也是我自己一个人，挺吓人的。”

　　江顾问：“你自己一个人害怕？”

　　“房子那么大，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我又不敢出去开灯，啊——”卫风在草地里滚了两圈，趴在地上叹了口气，“好歹游戏里还能说说话。”

　　“怎么不叫你同学来陪你？”江顾坐在了他旁边，顺便给武器锻造升级。

　　“其实也没那么多要好的朋友，玄之衍他爸管得严，晚上不让他到处去，更别提来陪我了。”卫风翻了个身枕着胳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曜琰，你在国外也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

　　“晚上你不害怕吗？”卫风问。

　　“不会。”江顾从很小就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家里人多反而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真好。”卫风有些羡慕道，“我从记事起就自己一个人住，半夜经常做噩梦吓醒，每次都哭得特别厉害，但都没人管，一年级的时候，朋友送了我一个小夜灯，我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它睡觉，渐渐地就很少做噩梦了，但我还是特别怕黑……”

　　江顾道：“嗯。”

　　卫风睁开眼：“你要是忙的话可以先下，马上就天亮了。”

　　“不忙。”江顾把锻造好的法宝放进了储物袋里，“睡吧，我看着你。”

　　卫风疑惑地看着他。

　　“今天没有课了，我准备把攒的法宝都升级一下。”江顾说。

　　卫风开心起来：“好！”

　　接二连三下副本十分消耗精力，很快卫风就睡了过去，人物也进入了休眠模式，江顾将所有的法宝都升级锻造结束后，又自己下了三个副本，直到突破了一个小境界才又回到了卫风身边。

　　他拍了拍卫风的脸：“醒醒。”

　　卫风皱了皱眉，不情愿地翻了个身。

　　“游戏里休眠时间不能超过四个小时，你那边已经上午了，退出游戏再睡。”江顾道。

　　卫风哼哼了一声，摸索着抓住他的宽袖，盖在了脸上：“再睡会儿。”

　　“起来。”江顾抽回了袖子。

　　卫风打了个哈欠：“我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接着玩。”

　　“我要去上课了。”江顾道。

　　“唔，那我去找玄之衍他们……”卫风爬起来，却忽然被人扣住了后颈。

　　“退出游戏睡觉。”江顾声音微微发冷，“你要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负责。”

　　卫风被他突然严肃的口吻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哦。”

　　江顾也意识到对于曜琰这个身份而言，这态度有些强硬，他缓和下语气道：“明天晚上我陪你突破。”

　　卫风眼睛一亮：“真的？”

　　“嗯。”江顾道，“现在回去睡觉。”

　　毕竟没有修为高强的人护法，每次渡劫突破都有可能陨落，这游戏为了提高真实度，玩家陨落之后只能开号从头再来，不知道在论坛里挨了多少骂，但依旧我行我素。

　　相应地玩家们就会想方设法确保自己能顺利渡劫，而找等级高的玩家护法是最有效的一种方式。

　　卫风开心地退出了游戏。

　　江顾随之也退了游戏，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与此同时，青渡也回复了消息，吕姨的老伴生病了，她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回家照顾，为了不吓到卫风，青渡只把保镖安置在了别墅周围，而青渡也有事情要忙，只能隔几天才能回家住一晚，他提议暂时派一个新阿姨过去照顾卫风。

　　“尽量减少无关人员和卫风的接触。”江顾拒绝了这个提议，“基因样本出现了一些问题，我回去方便观察。”

　　“好。”青渡道，“江总，要增加人手吗？”

　　“不用。”江顾目光微顿，“家里多放几个小夜灯。”

　　“啊？”青渡愣了一下。

　　江顾道：“要可爱一些的，特别是卫风房间，不要太刻意。”

　　“好的。”尽管江顾这个要求略显诡异，但青渡身为一个合格的下属，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卫风顶着个黑眼圈，看见江顾吓了一跳：“江叔叔，你怎么回来了？”

　　江顾也愣了一下。

　　不过是大半年没见，卫风竟然长高了这么多，已经快要和他一样高了，连带着五官都长开了些，全然没有之前稚嫩可爱的模样了。

　　“最近公司的主要业务在国内，回国方便一些。”江顾有些不习惯卫风突然长高了这么多，退后了半步保持了一个舒适的社交距离，“洗漱完下楼吃早饭。”

　　“好的叔叔。”卫风乖巧地冲他一笑，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江顾率先下了楼。

　　卫风回了房间快速地冲了个澡。

　　江顾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是卫风的消息。

　　【救大命，我叔叔突然回家了！！！】

　　【要死要死，这可怎么办？！！】

　　江顾想起方才在门口卫风乖巧热情的模样，有些不虞地眯起了眼睛，打字问：【你不喜欢他回来？】

　　【我当然不喜欢！】
　　【他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多爽，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怎么打游戏就怎么打游戏，还可以肆无忌惮地点外卖！他一回来我的美好假期生活全都泡汤了！】
　　【我不仅要赔笑】
　　【还得一大早起来陪他去晨练，陪他吃早餐】
　　【苦笑.jpg】
　　【抱头痛哭.jpg】

　　江顾眉峰下压，回到：【你可以不用陪他，不喜欢可以直接告诉他】

　　【那怎么行？他可是我现在最大的靠山】

　　【而且他确实帮了我很多，人也特别好】

　　江顾的脸色还没舒缓，就见卫风说：【但是他真的太爱管教我了，几点睡几点起得听他的，吃什么得听他的，穿什么也要经过他同意，学习多长时间、打多少游戏得听他的，他一回来我就得装成个乖孩子，难受死了】

　　【他就像个冰冷的系统，一给我指示我就得照办】

　　【哥，你要是我你能受得了吗？】

　　江顾盯着屏幕里不断弹出的消息，脸色有些发黑，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字：【换我我也受不了】

　　卫风接连打字：【对吧对吧】
　　【他简直就像个大魔头】
　　【虽然我知道他为了我好】
　　【但真的太恐怖了】
　　【曜琰哥哥救我】
　　【流泪猫猫头.jpg】

　　江顾冷笑了一声，回复：【别太勉强自己，我觉得你最好和你叔叔谈一谈】

　　【好！】
　　【哥，你简直就是我的人生导师】
　　【我先去吃早餐了】

　　然后江顾就见刚才在手机里大吐苦水的人一脸阳光开朗地蹿下了楼，对他笑容满面：“叔叔，我们吃早饭吧。”

　　江顾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一直等到两个人安静地吃完了饭，卫风都没有丝毫要和他谈谈的意思，每次视线接触，这小子笑得乖巧无比。

　　“叔叔，我吃好啦。”卫风见他放下筷子，自己也放下了筷子。

　　江顾道：“住得还习惯吗？”

　　卫风笑道：“习惯，吕姨和青叔都特别照顾我。”

　　江顾道：“有什么不习惯或者不喜欢的，随时告诉我。”

　　“好的叔叔。”卫风客气道，“您平时也要多注意休息，工作不要太累。”

　　江顾看着他没说话。

　　卫风绷直了后背，干笑道：“怎么了叔叔？”

　　江顾很想教训他几句，毕竟卫风自从放假之后过于放纵了，但想起他对“曜琰”抱怨的那些话，只能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没什么，去休息吧。”

　　卫风老老实实地上楼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卫风的消息传了过来：

　　【耶，没挨训！】
　　【哥哥，下副本吗？】
　　【贴贴抱抱.jpg】

　　江顾面无表情地按灭了屏幕。

　　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