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归鸿落雪

11、弄巧

　　“卫风。”江顾出声。

　　卫风立马转过来看向他，就差把心虚刻在脑门上了，干笑道：“叔叔，怎么了？”

　　江顾糟心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淡道：“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先睡。”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

　　卫风抱着被子在床上使劲蠕动了几下，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盯着江顾的枕头看了一会儿，果断蹬掉了被子，将枕头抱进了怀里闻了闻。

　　江顾折身回来想拿东西，听见动静停在了门口，安静地看了背对着自己、姿势扭曲的卫风两秒，默默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转身正碰上回来的青渡。

　　江顾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江总，出什么事情了？”青渡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江顾捏了捏眉心，往书房走去：“虽然要尽量保证卫风的安全，但还是要给他一定的空间，尤其是多与同龄人相处，不要整天将他关在家里。”

　　青渡被他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声道：“好的。”

　　“你这几天不要忙其他事情了，在家里陪着他。”江顾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糟心道，“算了，叫吕姨回来，你不要经常出现在他面前，还有那些保镖，尽量避免在他面前露脸。”

　　“是。”青渡更纳闷了。

　　江顾停下脚步，万分不解地看着他：“你认为在什么样的情景下，一个十几岁的青少年会对只见过几次面的男性长辈产生性|欲？”

　　“啊？”青渡疑惑地看着他，不确定道，“可能是那位长辈做了不恰当的举动，让他误会了吧。”

　　江顾回想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无可指摘。

　　“也可能是这个孩子心理扭曲。”

　　江顾认为这个理由更合理。

　　“给我订明天早晨的机票。”

　　“您这么快就要走？”青渡有些吃惊，毕竟江顾忙了许久，才挤出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回来陪卫风。

　　江顾瘫着脸道：“有急事。”

　　——
　　卫风好半天才恢复了平静，他抱着江顾的枕头给曜琰发消息：“哥，我叔叔去工作了，他是不是嫌我烦了？”

　　“不会。”

　　卫风叹了口气：“完蛋了，看样子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你说我喜欢他什么呢？”

　　“……不知道。”

　　卫风碎碎念道：“我叔叔长得特别好看，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但我也不会庸俗到只看脸吧？哥，你有经验，你帮我分析一下。”

　　“没经验。”

　　卫风不信：“哥，你难道没谈过恋爱吗？”

　　“没有。”

　　卫风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你都上大学了，不谈恋爱干什么？”

　　“学习。”

　　“知识的海洋足以湮没身为动物的本能。”

　　卫风佩服道：“哥，你真厉害，不愧是学霸。”

　　“你和你叔叔是不可能的，下次再胡思乱想，做套数学试卷。”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卫风却总觉得这话让自己不舒服，下意识地反驳：“要是不管用呢？”

　　“那就再加套物理。”

　　卫风：“……哥，为什么我和叔叔不可能？”

　　另一边，听到这条语音的江顾沉默片刻，不急不缓道：“你确定你叔叔也会喜欢男人吗？”

　　“这个——”卫风纠结。

　　“也许他连人都不喜欢。”江顾说。

　　“啊？！”卫风被他这个猜测镇住。

　　江顾斩钉截铁：“而且他比你大那么多，等你长大，他就老了。”

　　“死了也说不准。”

　　卫风磕巴道：“倒、倒了没差那么多岁。”

　　“放弃幻想，认清现实。”江顾苦口婆心，“你们不是一类人，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去做题。”

　　“现在？”卫风不解。

　　“你的实验已经得出了结论，没必要继续待在他的房间里，做题反而不会胡思乱想。”江顾道，“一个小时后发给我，我给你讲题。”

　　听上去很有道理，又或者是曜琰的语气太过笃定，卫风晕晕乎乎地爬起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拽出了套数学试卷开始写，刚写了几道选择题，就彻底把江顾抛到了脑后。

　　这题！怎么就！写不明白！

　　等他写到一半，已经无欲无求，现在就算十个江顾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等写完一整张，他潇洒的转了一下笔，扔到了卷子上，兴致勃勃地给曜琰语音：“哥！我有预感，这套试卷我能拿满分！”

　　江顾听着他欢快的声音轻嗤了一声。

　　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还是题做得太少。

　　他果断又给卫风加了两套试卷，确保这一夜他完全没有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上了飞机，才终于放过了被数学题摧残的卫风。

　　至于卫风一觉醒来，发现江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
　　之后一整个暑假，卫风都没有再见过江顾。

　　见面会那天，他认识了许多玩游戏的好友，其中不乏同龄人，同市的还经常约出来吃饭，青渡和吕姨也不再限制他出门，卫风的日子便快活了许多，而江顾极少会回他消息，渐渐地江顾在他的生活中逐渐隐身。

　　但令人高兴的是，他的游戏“网友”曜琰和自己越来越热络，俨然成了他的知心好友，他热衷于和曜琰分享自己的生活，而曜琰几乎每天都会辅导他学习，两个人的关系逐渐密切，在游戏里不仅结了道侣契，为了下副本方便，他甚至还拜了对方当师父。

　　尤其是经过“出柜”那件事之后，卫风自觉他们已经无话不谈。

　　很快卫风就迎来了高二。

　　玄之衍被补课摧残了一整个暑假，再见卫风非常激动：“我快想死你了。”

　　说着就张开了胳膊要拥抱，卫风硬着头皮抱住他，在他耳朵边上幽幽道：“之衍，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

　　玄之衍使劲抱住他：“说吧，兄弟永远支持你！”

　　“我喜欢男生。”卫风说。

　　“啥？！！”玄之衍一嗓子吼了出来，结果被卫风结结实实抱住，他扯着嗓子吼道，“撒手！你先撒手！”

　　“你说你永远支持我的。”卫风不放手。

　　玄之衍直接蹦了起来，退后几步抱住自己：“你喜欢狗都行，你不要打我的主意！”

　　卫风笑得不怀好意：“嘿嘿。”

　　玄之衍大惊失色，玄之衍上蹿下跳，卫风追他屁股后边撵，直到俩人都跑不动了才瘫在操场上喘气。

　　“真假？”玄之衍转头看他。

　　卫风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很复杂，现在好点了。”

　　“这又不是病，还能好点儿？”玄之衍纳闷，“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卫风笑道：“这会儿你又不怕了？”

　　“还行吧，你小时候和蚂蚁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审美比较另类。”玄之衍纳闷，“不过你怎么发现的？”

　　卫风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玄之衍听完忧心忡忡：“我怎么觉得江顾和你那个叫曜琰的网友都不是什么好人呢？你别被这些人忽悠瘸了，还有那个楚观山也怪怪的，没事儿请你吃什么饭。”

　　“我没去，当时曜琰让我回家做题了。”卫风说。

　　“你不要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玄之衍说。

　　“我觉得江叔叔挺好的，曜琰对我更是没的说。”卫风笃定道，“曜琰是除了你，对我最关心的人。”

　　玄之衍牙疼道：“所以你既喜欢江顾又喜欢曜琰？”

　　卫风震惊：“怎么可能？！”

　　玄之衍说：“渣男。”

　　卫风一本正经道：“江叔叔是长辈，曜琰是朋友，我谁都不会喜欢。”

　　玄之衍警惕地滚远了点：“你要喜欢我你就丧良心了啊。”

　　“我喜欢你从小就爱尿裤子吗？”卫风说。

　　“卫风，你别逼我！”玄之衍冲上来掐他的脖子，“你三天两头尿床，半夜怕黑哭得鼻涕泡抹我身上，还光着屁股出去——唔！”

　　“小时候！那是小时候！”卫风捂他的嘴，“玄之衍你要死啊！”

　　玄之衍瞪着他：“休战！”

　　“休战就休战！”卫风吼。

　　两个人互相瞪了几秒，玄之衍摸了摸鼻子：“其实……”

　　卫风挑眉：“其实？”

　　“我在游戏里也养了个‘人’。”玄之衍低声道。

　　“人？”卫风疑惑。

　　“这事儿我只告诉你，登天路里的乌拓除了一些小功能外好像都是一样的，但是我的乌拓好像产生了自主意识。”玄之衍显然有些纠结，“我查了官方的很多资料，也问过乌拓，但他非常不赞成我和登天路的官方联系，而且他让我帮他脱离游戏。”

　　卫风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

　　“去。”玄之衍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我还没说你病了呢，花心大萝卜。”

　　“谁花心大萝卜了，我——”卫风刚要反驳，手机就来了语音，他兴高采烈地接通，声音都温柔了好几个度，“哥。”

　　玄之衍听得牙酸，使劲搓了搓鸡皮疙瘩乱冒的胳膊，藏在他口袋里的红色小猫冒出脑袋来，不满地戳了戳他的手腕：“谁让你告诉卫风的？”

　　“别乱动，你只是个小猫机器人。”玄之衍把他戳回了口袋里，崩溃地揪住了头发。

　　疯了疯了，这世界算是终于乱套了。

　　办公室里，江顾听着卫风轻快的声音，道：“体育课结束了？”

　　“还没，自由活动。”卫风笑嘻嘻道，“哥，你忙完了？”

　　“嗯，把你昨天晚上的题看完了，你看一下哪里不明白，今晚在游戏里给你讲。”江顾道，“讲完后带你下个副本。”

　　卫风瞬间来了精神：“好！哥，我趁课间就改出来，对了，你给我寄的礼物我都收到啦，我超级喜欢！”

　　“喜欢就好。”江顾道。

　　又聊了几句，江顾才挂了电话。

　　对面的江向云笑眯眯地看着他：“七弟啊，骗小孩好玩吗？”

　　江顾面无表情道：“我这是为了他好。”

　　“听听这语气，明明还没上年纪，一副老封建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卫风他爹了。”江向云道，“现在的小孩儿可没那么好糊弄，更不好哄。”

　　江顾掀起眼皮看向他。

　　江向云幸灾乐祸道：“万一哪天你身份败露，小孩儿肯定要疯，说不定会恨死你，小心弄巧成拙。”

　　江顾笃定道：“不会。”

　　以卫风的脑子，这辈子都够呛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