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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同埋定情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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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黑莲的药效,原本就是芪最后的希望。
现在这个希望都已经破灭了。
这也昭示着时舒卷只能一直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直到某一天,心脏也不跳了,那便可以埋葬了。
芪有些崩溃,走出屋门,试图再去繁楼翻阅典籍:“一定还有我没学会的,还有我不知道的,对,一定是那样!”
他固执地走过去。院里不群感知到芪的动静,跟了上去。
苍也在院内枯坐了一夜。
而今天天光大量,他看着没什么区别。不怒也不悲,只是这样静静坐着。
随后又下雪了,他打算站起来,却把身侧的笛弄倒在了地上。
等他捡起来转身时,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忽闪着光芒。
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呼吸屏住,不敢眨眼,只是盯着这双眼。
“喂,你看够了没。”她笑着说话,明媚如往昔。
等它反应过来,忽是有喜极而泣之感。
他喉头滑了滑,因为一夜没喝水,声音有些低沉嘶哑:“嗯,看够了,不过是伤还没好全的病猫罢了。”
时舒卷笑着,却忽然热泪盈眶。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云竹坳,似曾相识。
她也回应着和当初一样的话:“你不也是病猫?病猫还说病猫。”
苍嘴角扬起。
满天的雪花落了下来。
苍:“进去吧。你穿得太单薄了。”
时舒卷:“好。”
二人一起进了房间。
苍忽然小心翼翼问道:“你……想起来了?”
她没避讳苍,边穿外衫边朝着苍笑道:“怎么,怕我讹你,要你兑现娶我的诺言?”
是黑莲村的那句话。
她让他算命。
他说。你我,命中注定,姻缘恩爱,此,天不可翻,地不可覆。
苍没说话。
时舒卷却是穷追不舍,穿好外衫就去拽苍的衣袖:“从前我追着问你,你我命数如何,你就是不答。后来我失忆了,你倒是答了。”
她眼珠一转,凑近他,调笑道:“原来师父是害羞啦。”
苍瞥开头。
时舒卷用手掰正他的头:“别逃避。从前就是你爱逃避,所以你我错过良多。”
“而今我们是死也死过了,分也分开了,也该好好爱一回了。”
苍:“我……”
时舒卷察觉出了他的异样,轻轻碰上他的左臂,柔声:“是伐蛮时候受的伤吗?不好医是吗?”
苍微微摇头,又低头:“没有。只是不能使很大的力,正常生活无碍的。”
时舒卷忽然脸上染上了意味不明地微笑。
“咳咳。我又不重,不管我们以后做什么,都不需要你左右使很大劲儿的。你放心吧。我绝对体谅你。”
她作势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考虑和我……亲个嘴儿?”
说完她自己耳朵也有点红,但索性苍的脸已经红了。
她就更加肆无忌惮,踮脚看着他,装作很正经的样子:“跟你讲!书里都写了,套路都是这样的,你要是早亲我一下,哦我早都恢复记忆了,还用挨那么一箭?”
苍一听见那一箭。
似乎心揪紧了疼。
苍深邃的眼看着她:“你现在还疼吗?”
时舒卷把脚底收了回去,不再踮脚:“我是问你什么时候亲嘴啊。”
苍嘴角不自觉扬起:“看来是不疼了。”他把她的发丝放在耳后:“锅里应该还有你爱吃的松鼠桂花鱼,先吃点。我得发信号给莲,告诉他们,你醒了。”
她也正经起来:“莲现在怎么样?虞娘和岁岁他们还好吗?”
苍拉着她的手腕就去院落里:“先吃东西吧。”
于是正当时舒卷确实感觉肚子饿,于是连着喝了不少粥,又吃了很多口苍挑刺了刺的鱼刺,心满意足打了嗝时。
她听见不群的叫声。
她转头。
是芪那双惊喜的蓝眸:“舒……”
时舒卷笑:“芪。”然后还怪不好意思:“刚才打嗝了,听见没,是我对你厨艺最高的夸赞!”
芪也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少年阳光,清风化雪,都散在这个冬日。
“嗯!”
连不群也高兴地蹦来蹦去,鹤身摇滚了好一会儿。
时舒卷啃着糕点:“这肯定是照狼买的,他之前知道我馋林记的糕点。”
芪:“舒太聪明了。”
时舒卷:“你少夸啊。是我要谢谢你,你的医术实在高明,连我都救活了!”
芪:“是因为俞俊才给的黑莲。不然我是一成把握都没有。”
啊?
时舒卷有些惊讶:“阿兄?他现在如何?原来黑莲村真有黑莲吗?”
芪点头:“当时你阿兄还是村长,带领村民去封那个山里的什么深渊,结果就发现了那株黑莲。知道你受伤消息后,就想方设法想要给我们。结果安槐国关卡拦得很死 。”
时舒卷:“哎呀,我身上有容意给的令牌啊。怎么不拿去?”
苍又给她递新的糕点:“你以为我们想不到?”
芪:“就算我拿着令牌,可以畅通无阻,可是还是被容淮扣下了。后来……”
时舒卷:“后来什么?让我猜猜,你可是治好了容意的毒?”
芪背一个激灵:“舒你真的太聪明!我解好了容摄政王的月哑之毒,她也把黑莲送给了我。以做交换。”
时舒卷:“月哑之毒到底是什么毒,害人不浅。”
芪:“我之前也从没见过这种毒,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治好的。这毒的名字是我给它取的,一个月就得哑几天,不就是月哑之毒吗?”
时舒卷点头:“我们芪真是取名小天才。”
苍笑道:“那俞俊才现今科举有名,前日以身县官了,那个村长,现在是由一个叫胡卓文的人担任。”
时舒卷:“听阿兄说起过,倒是很实在一人。也不知阿兄和张家阿若有没有缘分。”
苍在听时舒卷夸那人实在时,脸色变了变,又听见其他姑娘的名字,方恢复正常。
芪问道:“在救人的时候,我还发现,这……安槐的摄政王,是个……女子。可她一直装成男子打扮……”
时舒卷严肃了一分:“芪,这件事不可宣扬出去。这安槐不比我们尉迟女子都可以封王拜将,有一番作为。安槐要封建很多。女子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若要站稳脚跟,她必须以男子身份出现。不然地位危矣。世道艰难,我们不可横插一脚。”
芪点头:“舒放心,我只和你们说了。”
苍:“你早就知道?”
时舒卷理所应当点头:“对啊。我也给她治过疫病啊。你忘啦。我还是安槐的恩人呢。所以我直接上手摸出来的。”
……
倒是她的性格。
苍一头黑线。
苍盯着她:“你刚好,别一下吃撑了。我去繁楼发个信号。”
时舒卷点头:“好,记得告诉莲,我已经大好了。”
等苍一走,时舒卷就问芪:“当初,你们为了找我是不是很辛苦?我昏迷的时候,似乎听见莲在说话。”
繁楼。
苍坐在天机盘面前,又重新执了棋子。白玉为盘,颗颗晶莹剔透。
而时舒卷却独自骑着不群进了繁楼。
苍感觉自己鼻尖忽有花香。
转头就看见时舒卷笑脸盈盈,捧着花递给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找我有多辛苦。从今天起,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可以拒绝我了。”她说,“诶别拒绝我啊,不然我可独自去京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她的唇被堵住。
是苍以吻封缄。
他不允许她在离开。哪怕,他也许并没有那个天命。
她一瞬惊讶,随后如愿闭上了眼,享受此刻繁楼之顶的空旷,却不寂寥。
安静,却有缠绵的亲吻声。
他修长分明的手放在她的腰间和后脑勺处。
她轻轻拽住他的衣襟。
她的脸自然地发烫,但她只顾着享受此刻的亲热。
唇齿相交,是很温柔,细细密密的吻。很慢很柔,呼吸夹杂,相依相靠。
男子似乎忘记了呼吸,退开时,轻喘着气,他笑:“你脸红了。”
时舒卷抿了抿唇:“嗯……怪害臊的,不然你抱住我,我看不见你的脸,我就不害……”
苍双手搂过她,贪恋她的温度和芳香。
时舒卷抿唇努力憋笑,听见头顶传来他的声音:“笑什么。”
她:“高兴不行啊。毕竟我们命中注定。”
他余光扫到一旁的天机盘,又感受怀中人的温暖,缓缓道——
“朝暮不依,我便长相思,红尘不变,我便长相守。”
时舒卷松开,看着他笑:“你们古人谈恋爱,是不是都得边谈,边说点好听的情话?”
苍:“怎么,你不是文思泉涌吗?”
时舒卷大手一挥:“好,本西施给你写一沓!”
云竹坳山间梅林。
时舒卷穿着粉色衣裙,白色狐毛披风随着在雪地拖了半圈。
苍就拿着铁锹开始干活挖土。
时舒卷指挥:“嗯对再挖深一点。好了差不多了。”
苍接过时舒卷怀中的酒:“我来。你别脏了裙摆。”
时舒卷暗爽的表情根本藏不住:“那当然好了。”
然后看着苍把酒埋进去。
时舒卷:“看见没。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之酒。以后我们也要在冬日成婚,我要冬日把它挖出来,我们成婚那日喝。”
苍笑她:“只做这么小一罐,我们零陵门的人都不够喝。”
时舒卷叉腰:“你懂什么。给宾客的酒可以之后再做,或者明月布坊我还埋了不少,在不够买都可以。”
“但是!这一壶酒。我再强调一遍啊。这是我们的定情之酒。自然是要用在……”
她忽然声音小了一点点:“用在……”
苍凑近她,嘴唇啄了啄她的眉心,故意调侃她:“用在什么?”
她也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合衾酒是什么时候喝,就用在什么时候。”
苍一听此话,闭上眼就吻了过去。
冬日里,却是暖洋洋的。梅花树下,忘情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