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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向日金鳞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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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声,她说的很小声,许多临近的龙虎卫都没有听见。可是鹤上的他听见了,飞身而来,头一次高调而张狂地向她走来。和他以往的气质鹤处事极为不符。
第二声,她是对着他说的。
我在这儿。我来了。我唤你的名字了。所以,你不用着急。
你匆忙飞身下来时扔掉的圣旨还在地上无人问津。
你失而复得的眼神头一次毫不掩饰。
“我没事。”她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解释。
她真的没事。只是被人劫走要关一阵儿而已。起码她没感觉到什么生命威胁。说不定,她还能找各种机会出去。
可是她还没有因地适宜想到办法。他就带着龙虎卫,和所有的担心来了。
“我死不了的。”她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苍重重咽了喉。闭眼又睁开。
“嗯。”他闷闷地一声,“那就好。”然后他撇开眼:“不群一回来,芪和莲,都要担心死了,所以我去请了圣旨。”
匆忙请了圣旨飞奔而来,本来只是寻人。最后直接说成了要抄家。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害怕又疯狂吧。
时舒卷想,不管他怎么怎么嘴硬,他绝对绝对,很担心她。
而且,应该不是师徒的担忧,不是同门的担忧,可能也许,是爱……情?
她不知道。
她没敢说。
最后她看着苍一点点处理城主府的一切,包括连夜让人审讯城主府的人。
第二天苍也是静静端了早点给她:“你只管和不群去西洲。这里我来处理。”
“好。”她自然醒睡到现在,最后只有一声好,又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寒来暑往,秋冬收藏。
她骑着不群一来回,在西洲振臂一呼,带着鸣姝回到京城。
这一路上顺得离谱。
她知道,必定是尉迟礼下令一路通畅。不然,尉迟国因为神鹤教而民心上升至天威,各国必定难耐。
不然安槐国也不会在三杀城劫住她。
时舒傅卷记得,莲染血的双剑就这样被她擦尽。莲说,容意在容淮等人的支持下,已然从少主之位登临大宝成为安槐国之主。
蛮国的赤狄以及赤长白也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和对权力的追求,大权独揽,几乎朝纲更替。
梁国一如既往神秘又阴谋,却也开始招兵买马。
因为。看样子最强盛的国家。尉迟国,在蠢蠢欲动了。
大树倾世,祭祀礼仪,百礼皆奉上。
威严浩荡,百官臣服。鸣姝以圣女的身份,向尉迟礼献上了所谓“神的礼物”。
“尉迟统天下,万世皆太平。”
这是所谓神的预言,被磷粉特质的粉末扬在特定的石头上,火光一夜不灭,照耀整个典礼。
京城河内,渔民们捕捉起来的鱼肚子内也有布条,皆是同样的一句话。
时舒卷以神鹤应鸾教主的身份也立于台侧。
她看着底下的人汇报京城的“奇迹”。百官众人皆是跪下说天官赐福。
她看了眼苍。苍作为天策君,忠于他的君王,等着尉迟礼继续祭祀典礼。
她告诉过苍,鱼藏尺素的典故。这个计谋,估计苍也有参与。
所以,接下来,天下局势变动,终于要开始了吗。
她看着尉迟礼巍峨浩荡,他正立下帝王的誓言,发出命令。
“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星恒轨动,天下大吉。今,章氏一族联合外国细作犯神鹤教,梁国细作频繁辱我尉迟,特下战书,命镇国将军为帅,天策君为军师,出征梁国。望祖宗庇佑,得天独厚,卫我安南古国。”
“朕在此立誓,朕在,必将护我社稷,守土开疆,扫平四夷,朕若亡,也必将化作龙魂,佑我臣民,永世不衰!”
底下一片高呼。
时舒卷忽然有些耳鸣,听不清底下人在呼喊附和什么,旁人也看不出她的心思。因为不群在上空盘旋,甚至有龙凤飞鸟的金色印记在天上隐隐显示,大部分人心有神鹤教为信仰,却也被不群吸引了视线,而她的思绪也都被脸上淡淡的胭脂遮住了。
忽然,最好的朋友。成了讨伐的大将。
所以,一种历史的必然忽然涌现心底。
这是全新的朝代。可是尉迟礼的话,就好像让她看见了华夏的秦始皇、汉武帝。
若她真是尉迟的子民,必定心血澎湃,和这些人一样热血流动。
可是尉迟礼很明显,梁国只是第一战,后面,蛮国、安槐国,都会紧跟着来。
她的好友,是这场大战的先锋军。而她,作为神鹤教教主,身为先锋的亲人好友,在这位皇帝发号施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立场。
她必须也得参与这场战争。
“圣女坐阵京城,应鸾教主便前往前线,为监军。”
“教主?”
她的思绪渐渐回笼。木讷地接旨。
她。该怎么说。
说她其实不想有战争吗。
一个疫病都能死伤千万人。更别说战争了。
直到祭祀礼结束要回城中,时舒卷依旧神魂颠倒的感觉。
“你怎么了。不舒服的话,我陪你坐马车。”莲进了马车。
时舒卷忽然把头靠在莲的大腿上。终于说了真心话。
“莲。你知道战争吗。皇帝的一个发号施令,所有人都要为马前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你知道维持和平有多重要吗。我们,真的要当那个挑起战争的人吗。为了什么,主权不是还在吗,我们不是很强盛吗,所以为了捍卫什么呢?野心和欲望吗?”
莲下意识想捂住她的嘴。
可是还是顿住了,又把手缩了回去。
莲在她面前,是很难得的有丝柔和:“舒舒,我知道,你可能,不是我们这儿的人,这场战争,是尉迟国的事。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脱身,你回云竹坳也好,云游天下也好。我只希望你和芪,都可以快乐。”
时舒卷皱眉,“我……”
莲打断了她,莲伸手摸了摸时舒卷的发丝。
原本是属于教主的宝冠,早在时舒卷上马车的那一瞬丢在了一旁,而今柔顺的长发就这样散开,落在莲的手心。
这样的安抚,时舒卷的心里是稍安了的。
“舒舒。就像没有男人不惦记美貌柔弱的女子,也没有哪个国家强大了不对弱国动武。为了更多的天下一统,举国安心,长远考虑,这一战,本身,就是必行的。”莲还是那样冷静地解释。
时舒卷微微起身,搂住她:“你们所有人都很聪明,都能看出我不是这样时代的人。可是,无数次,我也把我当成了这个时代的人。因为我与你,与你们,产生了深深的联结。”
“战争会死的。你救过我,你知道的,若没有你那一念,我就死了。若有了战争这一念,好多人,好多人的亲人,都得死。”
莲拍了拍她的背,却还是理智冷静:“有些东西,就是需要流血和牺牲换来的。作为将士,我们也百死不悔。”
时舒卷感受到了那样的决心和坚毅,知道无法阻止,只是不由红了眼眶。
她最后打开马车窗,看着外面呼喊拥护的人民。
她流下泪。
“我也是尉迟国人。”她喃喃,犹豫着,最后果断。
她做出了她的立场。
她是稀里糊涂地坐在了这里。可她愿意,为这个国家的强盛,这个时代的前进,尽她的力量。
明天就是出征的日子,她将作为监军跟着大军一起出发。
月色当空,她和鸣姝坐在曾经的长公主府屋顶上。
从前她们也有这样的时刻。只是今天完全不一样了。
“鸣姝。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时舒卷问。
鸣姝摇了摇头:“其实没说什么。”然后她又笑,含着春情爱意:“我让他要做一个好帝王,他说,只要我在,他不仅会陪我看昌盛的尉迟,还会给我一个更好的天下。”
“我们将承祖宗之脉,皇室之命,天下之志,造福百姓,流芳百世。哪怕千难万险。”
时舒卷很替她欣慰:“起码你们的感情,越来越健康了。”
鸣姝却反问:“那你呢?”
“我?”时舒卷疑惑。
鸣姝笑了笑,手中的酒壶又和她一碰:“对啊舒舒。我从前执拗困在恩怨里,你的到来,让我加速了抉择,慢慢通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期望看到什么。那你呢 ,舒舒,我从前羡慕你的思想,新奇美丽,总是按心而活,胜过千千万平庸之人。可是现在,大战来临,你要监军,可你好像有些焦虑。”
时舒卷浅浅笑:“我本身就是平庸之人。我现在的焦虑,不过也是生死,还有……迷茫。”
鸣姝打破了手中的酒壶,在屋顶上就站起来:“怕什么!你就替我,天高海阔,乱走一通都行!”她拉着她的手:“你从前不也是这样乱经营这明月布坊的吗?我觉得那样可好了!反正宫中也迷茫,你也迷茫。看来人人都迷茫,不如赶紧抓紧自己想要的吧!白白迷茫,才是荒废光阴。”
“不得不说,鸣姝你点破了我什么。”她们重新拿起新的酒壶,开怀畅饮。
酒酣胸胆尚开张,时舒卷没有闲着。半夜忽然潜入了龙虎卫军营。没人敢拦。
时舒卷脑子里都是鸣姝最后那句:“姐妹我偷偷告诉你啊,迷茫就找男人亲一亲!亲着就舒服了,就不迷茫了!”
鸣姝还笑得又坏又自豪:“我迷茫了我就亲皇帝,你……我猜我们舒舒心中绝对也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