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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天命须嗟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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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龙虎卫不忙吗?”
“我来检查你对二十八星宿的理解。”苍也不客气,稳稳在一旁坐下。
……?什么星宿?
这是来查作业的是吧。
时舒卷一下清醒了,从躺椅上坐起来,可劲儿摇头:“从前第一眼见你时,就觉得你怪神秘的,原来都是星宿们给你添的。”
苍思绪忽然飘远:“第一眼。”
时舒卷理所当然点头:“对啊。虽说我当时嘴上埋汰你,可是,我还是真心觉得你生得好看的。”
说着她就这样侧着身子慢慢靠近,似乎要细细打量起面前男子的容颜。
而苍这回也没有避开,堪堪看了过去,少女丹唇皓齿,娉娉婷婷,如梨花之皎白,偏生眼珠转来转去。
此刻苍那种棱角分明的脸似乎蒙上余晖下的霞光般柔和,可他却伸手用笛子轻轻抵住她的锁骨,声音有些冷清:“想岔开话题呢。”
她立刻缩了回去。
这都被发现了。还没开始施展神通混过去呢。
就被他发现了。
他干脆故意调侃她:“毕竟有人说过,男人于她,如浮云。”
这话怪耳熟的。
“我吗?”她指了指自己,狐疑道:“真是我啊?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苍不语。
她就闹:“什么时候啊。”她胳膊肘开始顶开他的笛子。
“猜猜看,猜中了今日就不考你了。”他不由眼含笑意。
可是女子丝毫不给面子,立刻道——
“我喝醉的时候。”
说完兴致勃勃冲他喊:“对不对,对不对。”时舒卷颇为自豪:“你说我说过,可我不记得,那可不就是喝醉又快睡着的时候吗!”
“只有非常迷糊的情况下,我才会忘记。”
苍看着眼前少女的模样,也没忍住妥协:“也许吧。”
“什么也许。”她鼓囊了一句:“是就是嘛。”她反抓住那支笛子,摇了一下。
可是忽然她就楞住了。
她不止一次的发现,她在苍面前,就像回到了少女时代,总是不由的撒娇。
是因为把他当师父吗?
还是说,因为他的年龄要比现代的时舒卷都要大几岁,所以,她潜意识觉得苍更成熟些,便多依赖他些?
她努力让自己回复思绪。总之,不可能是对他有意思。
对。绝不可能,吧……
“我方才在想教育。”她找话题。
苍:“是因为里面那小孩?前日你把她从宣侯府中拉出来,不让她跟着皇族人一同念书,听说宣桑对你很不满。”
时舒卷:“我是不想宣岁岁跟着宣桑。那些皇族小孩总是瞧不起岁岁,宣桑也不怎么管。而且,我有种感觉,宣侯府,结局不会太好。”
苍:“你可以试着卜一卦。”
时舒卷眨了眨眼,笑道:“我要是有那本事,能卜出一个侯府的前途,我下午就不会被人说成那样了。”
苍微不可微皱眉。
而时舒卷丝毫不在意:“我的卦术还浅薄得很,和你比不得。与其依靠那些,我不如分析事实去察觉出一二。”
苍:“嗯。”
听这声嗯。时舒卷也算是肯定了,果然宣侯府如日中天的日子,不多了。
她忽然很想和苍说些不一样的。
“跟你说哦。”她看着远处:“芪总说你有出世之心,说我们仨就在背后守着莲保家卫国,足矣。”
“可我知道,你案桌上总有国策之论,星台上,总有尉迟星卦。你其实,真的,不愧是师祖的传人,处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仍挂心国家,心忧天下。”
“你的能力和心,慢慢开始都适合待在官场了。”
可你的性情却变得不那么适合了。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我记得,初见时,你不是这样。”
她担忧地看向苍:“好像从战场开始,又好像从在云竹坳的某一刻,尤其是离开之前,你不仅不怼我了,还开始学会更加寡言,似乎有秘密藏在心里。”
她看着她,可他依旧是不语。
她倔强地等着。
半晌,他开口 :“舒,你信天命吗?”
她皱起眉,似乎有了无言的困扰。
“从前不太信,总觉得事在人为,命运片刻即改。可是自从跟着你学了那么多,又觉得,哪怕眼前的改了,明日的改了,可长远的命运结果,终究还是那样。”
“似乎因果轮回,因缘际会,从溯源到尽头,都变得太有条理。”
“而且……”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如果不是命,莫非是梦吗。”
到底是谁把她从现代送到这里来的呢?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还是那句话,不必想那么多的。”苍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软盈顺,夹杂着清香。
“你想,我那日抱了必死的决心,而今又被公事掺杂,自然不会丝毫不变。”他哄着她:“怎么,那么希望我怼你啊。”
时舒卷尽可能扬起笑,难得的乖巧模样:“希望是我想多了吧。”她拽着他另一只袖子:“我们零陵门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到底是那么多的责任也让苍成长了吗。
苍是吹着笛子把时舒卷哄着,让她又在躺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出去的时候,虞娘正拿着剪刀教岁岁剪纸:“这个就是鹤。”
岁岁:“这就是外面传的姐姐骑的神鹤吗?”岁岁肉乎乎的小脸摇摇晃晃,睁大了眼睛看着虞娘剪纸,撒娇:“婶婶婶婶,再剪一个,再剪一个嘛!我没看清!”
虞娘看苍来了,笑着道:“天策君来了我剪的也不像,不如您来添两笔。”
苍顿了顿,还是上前用笔把鹤的翅膀画像了些:“形似即可,不必求真的。”
岁岁似乎有些喜欢苍,小心翼翼拉着苍的衣袖:“这位哥哥长得真好看。”
苍的目光锁定在那片衣袖,这似乎是她刚刚也拉过的地方。
她和这小孩儿还真有些像。
而虞娘误以为天策君冷着脸是不喜欢岁岁的亲近,连忙把岁岁拉开:“小孩子不懂事,天策君勿怪。”又观察着天策君的神色似乎忽然看向岁岁的眼神夹杂了两分宠溺,以为他还是有点喜欢小孩子的,想着时舒卷,于是决定说些亲近的话:“天策君是我们舒舒的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们舒舒找个师娘,再生个比岁岁还乖的胖丫头呢!”
岁岁直嚷:“岁岁不胖!婶婶乱讲的。”
可苍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我命里无妻无子 ,她何来师娘。”说罢冷冷的放下笔。
虞娘一时顿住,也不知如何圆场:“什么命不命的,说不准明日就遇见了,就有了呢!”
苍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而出。
明月布坊外,落日霞光即将散去,再好的夕阳也是要沉下的。
玄衣男子肃肃挺拔,深邃的眸似无波之潭,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不清情绪。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早亡神陨,他之天命罢了。
而当晚龙虎卫收到天策君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议论时舒卷在茗荇阁的事。
听说天策君还把谢家大公子堵在巷口打了一顿。
玄色顽长的背影就这样立在那里,冰冷的命令语气,让人心生寒栗:“管好你妹妹,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谣,不该造。”
次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时家女拜入高门,得获神鹤,救乘江城乱于水火,特封为神鹤教教主,三日内赶往西洲求雨,钦此。”
“接旨吧,时姑娘。哦不,教主。”
时舒卷其实是懵的,她原本是被虞娘拉起来的,因为泰骄因为昨日学琴的事情,约了她去千金酒楼用早膳。
可是忽然接到这个旨意。
什么意思啊。她还要去降雨?
不群又不是条龙,关她什么事。
而且,这个时代,做得出人工降雨的东西吗?就让她去。
……
“公公留步,陛下……陛下她有没有说,我去了,雨还是降不下来怎么办啊。”她问那个公公,而一旁的虞娘也是连忙塞银子给那太监。
那太监见钱眼开,手中拂尘一扫,刺耳尖细的声音传到她们耳边:“咱们陛下可说了,您是新立的神鹤教教主了,教主如果都不能降雨,那就是欺君之罪哪!”
……!
有病。真的有病。
不是她说,这和赶鸭子上架什么区别。
天不降雨都怪她?欺君之罪不就是死吗?天不降雨她就要死?
这干旱都快一年了吧,一年的干旱,说下雨就能下雨的吗?
就因为她骑过鹤,平过战乱?就把这种事情给她?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尉迟礼真是有病啊啊啊!而且我们鸣姝也遇到了,太倒霉了!
“敢问公公,陛下怎么想起来,让我担任教主一职的。我这一介民女,商贾罢了,竟有福气得陛下垂怜,成了教主,实在惶恐,又觉得幸运。”最后幸运二字她几乎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时舒卷又拉住了这太监,悄悄问。虞娘也连忙换了块大金子递过去:“公公好歹告诉我们,让我们知道报答啊。”
那公公也是笑着接过去,又变化了好几个表情,“勉为其难”地说:“这是咱们最受宠的德妃娘娘提议的,说是凰教废了,也该立个新教,正好时姑娘是零陵门弟子又有功,不如让时姑娘来解决旱情。”
……
德妃。
她也没惹过她啊。最多,因为岁岁的事情,和她表弟宣桑有点小矛盾,但毕竟明夏阁新的利益在那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都能过得去。
直到莲的消息传来:这只是德妃邀宠的日常。
所以她就是单纯的倒霉呗。
尉迟礼因为大旱的事情心烦,所以德妃趁机献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