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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和煦似初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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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后来又一直聊天,直到天刚亮,鸣姝就连忙命人把时舒卷送出宫,她太怕撞见尉迟礼来用早膳了。
可哪怕已经是那么早了,还是差点撞见。
鸣姝连忙上前扑入尉迟礼的怀中:“你来了。”
语调是尉迟礼太难听见的柔软,除了床笫之间,她避无可避的声调,这是鸣姝第一次,主动扑上来去抱他。
哪怕知道眼前人不过是为了掩护一旁准备继续溜走的女子,尉迟礼却还是觉得浑身都沸腾了起来,这是不由自主的兴奋与雀跃。
他有些满足,片刻后又贪婪地更搂紧她:“放心,我会放了那个蠢女人,我们去用膳。”
时舒卷松了口气,然后有多远跑多远。
她出宫以后,立刻锁定三件事。
第一,传信给容意,说明容淮把自身体质传给尉迟礼的事情,让她警惕,不与外交的安槐国,怎么会有大学士与别国君主通信?说不准连容意都没琢磨出她的体质,却无意被容淮知道后大做文章。
第二,给苍和莲报平安。并传信给芪,她要晚些再回云竹坳,让他乖乖待好,一切平安。
第三,回明月布坊,再联系夏闵航。
回明月布坊要干什么呢?
在这个封建而又尊卑的时代,她所在意之人都不可避免牵扯其中,那么她必得慢慢强大自身,以求自保并尽可能保护他人。
有恩还恩,有情则也要用安全与强大做基垫,才能回以情谊。
那么第一步,她就不能再只随着心意开布坊玩了。
她权势且不通,那就先富。
她要南北往来,商贸连通,她要以此为点,富可敌国。
回到明月布坊,就像是回到了舒适圈。熟悉的笔墨纸砚,熟悉的染料丝绸。
她落笔如神,便引诗情。她条条漫布局,便声名更洒京都。
虞娘抱着她哭过:“岁岁那么小,都说不肯去宣侯府读什么书,享什么福。小小的人儿哪,还要跟宣小侯爷断绝关系,要留在明月布坊等你回来。”
“我们就是不信你真的就死了,死要见尸,不见尸,你就在。”
“姐姐,我们养的花开了两次了。”岁岁那声姐姐更是哭腔,把她的心也喊化了。
“这宣侯府,若能断,也可想个办法断了。”她忽然这么来了一句。
夏闵航的恭喜归来之言愣是停了下来:“这个大靠山,不要了?”他沉吟:“你如今仙鹤神女的声明在外,与镇国将军和天策君又出同派,可是这么明显的捆绑,始终不太好。说到底,有宣侯府这样的势力,更容易些。”
时舒卷摇头:“宣侯府那边的关系,一定要尽可能断掉大半。这次明月布坊和夏家联合是开新的店,不是说好叫明夏阁吗?”
“新的股东,只能是各大商贾,各小官员。而我们必得,占绝大多数,且是绝对的地位。至于剩下的两成,一成给宣侯府,一成给虞娘说的泰骄公子。”
虞娘:“好。泰骄公子就是因为喜欢你的字画,才和我们十换一的。”
十张泰骄公子的亲笔字画提签,换时舒卷从前留下的废作。这是虞娘和泰骄的约定。
也只有爱文如命的泰骄公子才做的出了。
而泰骄的诗词提签,也在这一年帮明月布坊继续拉客源,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泰骄的才华和名号也不是空得的。
夏闵航也很聪明:“你是不是察觉到宣侯府以后将……”
自打时舒卷被箭伤,夏闵航也是后怕,开始研究京中各大势力,以求这类事情不再发生,能护住身边人,以及夏氏一族。
时舒卷点头。
这尉迟礼心有鸣姝,那么每一个有过宠的嫔妃肯定都有他的意图。
而前朝后宫紧密关联。
皇后之位空着,德妃作为宣小侯爷的表姐是最高位的,尉迟礼虽有宠,但从兰漪夫人小产一事看,更多是安抚德妃反而奇怪了。
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天子,对自己的领土应该是把握极牢固的。哪怕他不在乎兰漪肚子的孩子,但是他不在乎,跟有人主动出手伤了他的亲生孩子又是一回事。
他要是命人再查德妃那才是正常反应。而不是一定还用珍珠宽德妃的心。
再加上,莲说,尉迟礼让暗武卫的人多潜了三倍的人进宣家军。
这种提防,加对德妃的纵容。不得不让时舒卷猜测,这位帝王,是要慢慢对宣氏下手了。
至于兰漪夫人。容意回信说,兰漪夫人的父亲就是悠悠镇的里正,也是安槐和尉迟之间的信使。
容淮就是通过兰漪的父亲与尉迟礼联系的。
容淮透露消息,换来兰漪的父亲挡住想通过悠悠镇出安槐的安槐人。而想出去的安槐人涉及安槐其他势力,容淮不方便下手,所以由悠悠镇的里正出面最好。
这是他们的交易。
这次就是把她的体质当消息拿去交换了。
时舒卷也是没想到,兰漪受宠,居然和悠悠镇的势力相关。而尉迟礼终究把手也伸到了悠悠镇这片净土上。
只可惜兰漪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了。这未出世的孩儿定然不知道,他父亲心有所属,宠他母亲也是为了拉拢势力,有了他是个意外,他父亲根本不在意他死活,宫中嫔妃想害就害了,他父亲为了皇权阴谋也不去深查他的死因。
“试看飞鸟乐,高遁此心甘,不知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词吗。听说西施这一年多都去做飞鸟去了,结果乘了只大鹤归来,真是不得了。”
时舒卷转头,看见一潇洒男子。
月白锦袍,头戴乌纱,相看一笑温,秋水为神玉为骨。
更是典型的一身温文尔雅,她一看就知其腹内诗书定然不少。
“久闻泰骄公子大名,都说君子泰而不骄,可泰骄公子不一样,天之骄子遇万事都泰然处之,绝不会出言不逊,这让世间人,望尘莫及。”
时舒卷这话暗里点着他不准出言不逊,什么飞鸟,给他两拳才是。
泰骄也只是浅浅地笑:“我替你照看了明月布坊,不如你也答应我三件事?”
夏闵航:“公子说笑了,我们正要把今后明夏阁一成的股份赠您呢!”
“我不在乎那些东西。当年我碍于礼数,多次在店内等了许久都不见你出来,现今你回来了,我也顾不得许多,必要你应我所求。”他也不看夏闵航,就这样看着时舒卷。
“两个。”她讨价还价,知道这回躲不过泰骄,但力求讲价。
她一边说一边还努力回想,除了生病那次晒太阳没来见他,还有什么时候,哪里来的多次?
最后什么也没想出来。嘿。她咧着嘴笑,试图缓解心中的尴尬。
泰骄思考不过几瞬眨眼,便道:“好。”他跟着笑了笑:“反正最后那个,也是我会努力去达成的。”
听此时舒卷反倒好奇,但没必要给自己多一事:“两个要求。请讲。”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你讲了,我若禀着良心着实办不到,也不是不会做的。”
“不会让你昧良心的。说不准,还是大大的好处。”
时舒卷更好奇了,一双眼亮晶晶盯着他瞧。
“第一,你今日见了我,便作一首诗夸赞我吧。”
???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她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无语地凝视。
“我相信你定能做出符合本公子的诗篇。这并不为难你。”
夏闵航心道:这泰骄果然自恋,不过他的确有那个实力,多少女子为他前仆后继呢。
而时舒卷也不耽误事儿,就这样扫了泰骄一眼,立马提起笔就开写——
兰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多情只有春庭日,和煦春光似水花。
饶是泰骄也惊讶:“你一气呵成竟然如此之快。”他细细琢磨这首诗,“我素爱兰花,还有这,月之清,风之淡都是极好。”
“你这句又是在说我多情还是无情呢,不过这和煦春风倒是好听。”
“诗是上佳,的确越过太多俗人,只是总觉得这些词句,还有更融洽的组合。”
“你倒很会品。”她这前两句就是现代古人所作的,她只是把梨花改成泰骄袖口处绣的兰花罢了。
不过她不欲同他赏诗词,真要想鉴赏诗文了,她日后自己默写出唐诗三百首慢慢品,不好吗?
“你接着说吧,第二个要求。”
“第二。”他的目光又这样从纸张落在她身上,眼中兴致盎然,春意扶苏般动人:“每日两个时辰,与我一起弹琴。”
她歪着头,实在不解,然后摆摆手:“我根本不会琴。”
“不瞒你说,我在乐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赋,天天练笛子,吹出来还是噪音。”
“公子若是想我与你一起品琴,得高山流水遇知音之乐,那怕是此生都不可能。”
“我不知道噪音是什么。”
“我也不觉碧山暮,不管秋云暗几重。”
“本公子只是想和你一起弹琴。你若不会,我便教,你若不想,坐着听也成。”
他的确有如玉的气质,这样挑眉奕奕的神采,孤清骄矜的语调,奇怪的让人觉得动听又不想反驳。
总归也不是坏事。而且坐着听就成。
“真的,坐着听就成?”她狐疑着,想要得到确定,是否真有那么好的要求,她能学琴还可以不用弹?
泰骄公子点头,又是扬起嘴角,弧度漂亮:“自然。”
“你要是知道我第三个要求是什么,说不准更觉得是好事。”
他依旧看着她,试探她要不要让他说下一个要求。
时舒卷摆手:“我可不是傻子,还给自己变个要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