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协助外星少年完成他的家庭作业这件事》伏馅

2、都市异闻聊天室

　　广小能言情杂志没买成，追着卜式仁叽叽喳喳问了一路。结果他转头就坐上一辆迈巴赫，还是有专属司机的那种，留下她灰溜溜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广小能气不过，破天荒地去书店逛了一个下午，还买了几本民间的科幻杂志，最后心满意足地坐公交回家。
　　“搞什么啊，丢个电话号码给我，还来一句‘不准离我太近’，真装。”广小能在车上阴阳怪气对方，手指啪嗒几下，输入一串号码，备注“不是人”。
　　她脑子里一堆疑问没一个解答的，包括她最关心的外星人也吃饭也拉屎吗，他们会不会攻占地球等等，卜式仁只是淡淡地听着然后叹气，显得她像一个大脑皮层很光滑的白痴一样。
　　还好我会认字。
　　广小能想着就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呼啦啦地翻着杂志。

　　回家的时候天空拉起黑色的夜幕，临街的老旧小区大门亮起一串五颜六色的小灯泡。保安室里的大爷啜了口茶，探出头从眼镜上方瞄了一眼广小能，“哟，小能啊，你又不跟着你爸妈出去玩啊？”
　　“出去玩！出去玩！”保安大爷养的一只鹦鹉，也跟着叫唤。
　　广小能的父母带着弟弟去外省旅游，家里就剩她一个人。
　　她打着哈哈：“我不爱出去玩，我爸妈不在，我一个人可爽啦。”然后一溜烟就跑回家里，掏出钥匙，废了老大劲才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她抱怨过好多次她的这把钥匙不好用了，可是她妈总说没事还能再用用。
　　“你跟我一样命苦啊。”广小能的手指转着钥匙圈感叹。
　　她不大会煮饭，简单吃碗泡面，随手把一袋子杂志甩到茶几上，舒舒服服就躺上沙发了。
　　电视机里的无脑综艺，广小能看得很开心。她特别喜欢这个叫《吓得就是你！》的综艺，看每个明星被吓到吱哇乱叫觉得特别有趣味。
　　这是她最喜欢的时光，一个人霸占电视机，这个节目看不高兴了，就换另一个节目，拥有绝对的自主权。
　　可惜好景不长，她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不是人”的字样已经有三十秒了。
　　“喂。”广小能不高兴地用第四声调和对方打招呼。
　　“今晚十点，临覃七中门口。”
　　“我不能去啊，我有门禁。”广小能眼睛没离开电视机，脸上笑得很开心，嘴巴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吐出来的话冷冰冰的。
　　“你爸妈都去旅游了，你为什么不能出门？”卜式仁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刚把嘴巴从冰窖里拿出来一样。
　　“我都不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了。”广小能终于把视线从电视机移到天花板上，她翻了个白眼。
　　“监视者告诉我的，不要迟到，不然酬金扣一半。”卜式仁说挂就挂。
　　广小能听到酬金要扣一半，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思索了一会又给卜式仁主动打电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个你必须回答我。”
　　“什么？”
　　“你说我们要收集什么异怪能量，可是我从哪里找这个啊？你都怎么知道的？”广小能一下又瘫在沙发上，开始欣赏综艺。
　　“有个网站，我一会发给你。”卜式仁说，“对了，你要记得带上手套。”
　　“什么手套？”对方闪电般切断了通话，广小能知道卜式仁根本没听到她的问题。
　　外星人真没礼貌，她想。
　　“叮咚”，微信提示一条好友申请。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卜式仁，广小能没点通过。
　　她翘着二郎腿。
　　反正我设置了添加好友无需验证，这样你可以发信息，可是我们才不是好友嘞。
　　广小能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卜式仁立刻发来一条网址，她点进去。
　　这是一个黑红相间的网站，首页飘着七个大字：都市异闻聊天室。底下是一条条在讨论的帖子，还有一列是精品热帖。
　　广小能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随意划拉几下精品热帖，就看到一条名为《七中捉迷藏》的帖子。
　　她坐直身子，下意识把电视机的音量调低，点进去匆匆看了一会。
　　帖子上说，如果你在晚上10点到12点期间，去临覃市第七中学高中部三楼的女厕所里，任意一个隔间敲两下门问两遍：“捉迷藏可以开始了吗？”，就会有人回答。然后你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回答者，成功了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反之就会遭到诅咒。
　　“哦咦！玩这么大！”广小能再一次跳起来，遥控器不小心掉到地上，电视机的画面戛然而止。
　　突然的安静又把她吓一跳。
　　广小能把遥控器捡起来，按下ok键恢复了节目播放。
　　她虽然不信鬼神但是尊敬，因为她害怕这种黑乎乎的东西。
　　“我看了下，我们不会……要去女厕所吧，听起来很恐怖，感觉会有生命危险……要不挑一个白天的传说去吧？我看回复说晚上是进不去的啊……”广小能又窝到沙发上边琢磨边打字。
　　“追加到2000块。我不会让我的仆从死掉。”卜式仁的信息来了，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写着“预付款”的红包。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我信你个鬼！”广小能拿着手机骂骂咧咧，一个字都没发，直接就点了红包，生怕一眨眼就没了。
　　她想：嘿嘿怒赚两百，外星人精通人性啊。
　　广小能也不纠结了，美滋滋地看电视看到快九点，披了件外套就出门。
　　“小能，这么晚还出去玩呢？约会去了？”保安室的大爷又从眼镜上方好奇地看她。
　　“这么晚！这么晚！约会！约会！”鹦鹉在桌上拍打着翅膀，重复着大爷的重点语句。
　　“去吃宵夜！”广小能边说边跑。

　　临覃市七中门口有一颗巨大的榕树，枝繁叶茂，树冠大得夸张，在夜晚里黑黢黢得像一个巨人在蹲守。
　　广小能一眼就看到校门口站着的卜式仁，他正在看着什么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铁门里面的一切。
　　“老板！我来了。”广小能很识趣地换上顺口的称呼，本来还想拍一拍卜式仁的肩膀，手指在离肩膀一厘米的时候紧急刹车了。
　　卜式仁好像才反应过来，立刻皱着眉头侧开身体。
　　“嘿嘿，忘记了忘记了，我下次注意。”广小能的手就挠到后脑勺去了。
　　“你没带手套？”卜式仁眉头皱得更深了。
　　“忘了……”广小能不好意思地摸鼻子。
　　“扣五百，这个你戴上。”卜式仁递过来一双棉手套。
　　广小能默默接过来老老实实戴上，没敢再吱一声。
　　五百块……不愧是资本家。广小能在心里嘀咕，还没开始干活就扣我五百。
　　“你看，还有监控呢，我们怎么进去？”广小能活动着手指。虽然在夏天的晚上带手套很奇怪，但是她也不管了。

　　临覃七中是在一座小山坡上的学校，从门口的铁门望过去就是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高中部的教学楼在门口只能望见一个小角。
　　风吹过他们背后的大树，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监控不用担心，屏蔽装置已经设置好了。”卜式仁说着朝大门走近，宽松的牛仔裤兜里拿出一把发着光的诡异钥匙，插入锁孔，钥匙仿佛液体一般开始变形。没一会，卜式仁扭动钥匙，“咔哒”铁门开了。
　　“哇！哆啦A梦！万丨能钥匙！”广小能连连惊叹，“你们猫星技术就是发达啊。”
　　她还注意到，洁癖的卜式仁自己带着一副质感极好的鹿皮手套，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棉手套。
　　贱人。
　　她对卜式仁的判断又巩固了不少。
　　“什么猫星？”卜式仁推开铁门，等广小能走进来后才把门虚掩上。
　　“CAT星球，不就是猫星吗？”广小能走在台阶上左右张望。
　　晚上的校园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临覃七中的树木更是多到不行，树木和夜色混为一色，有时候看不清是树还是远方的夜。
　　“CTA。”卜式仁面无表情地纠正。
　　走过两个转弯的石阶，来到了七中坡上的操场。空荡荡的篮球架和主席台，毫无生气。
　　“不会——是那栋楼吧？”广小能颤巍巍地指向一栋稍近的教学楼，整座黑漆漆的校园里只有这栋楼的三楼的一个窗户里，灯光一闪一灭，好像在发出邀请。
　　卜式仁拿出手机里的图片确认了下，肯定地点头：“对，我们走吧。”
　　广小能半死不活地拖着脚步跟在他背后。
　　白天的时候，她问了一路，卜式仁根本不理他。但是，她现在必须问出那个重要的问题：“老板，我们怎么收集？你那个灯泡怎么用啊？管用吗？我不会死吧？”
　　转眼，他们已经走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广小能在后面举着手机照亮。
　　“砸过去就行了。”卜式仁回答，紧接着他停下脚步：“到了。”
　　站在他背后的广小能闻言就一激灵，偷偷挪近了几分距离。

　　他们现在站在三楼的楼梯口，走廊的尽头就是那个灯泡啪嗒啪嗒闪烁的女厕所。
　　卜式仁二话不说朝着厕所走过去，背后的广小能紧张地踩着他的脚步跟紧。
　　“我们……我们要不先观望一下？”广小能在假装自己呼吸平稳。
　　站在厕所门口看，这是一个有八个隔间的女厕所，左右各四间，两排隔间的中间是狭窄短小的走道，尽头嵌着一口正方形的窗户，此刻的窗户被黑夜覆盖。隔间的门是油亮的绿色，地板的白色瓷砖也格外崭新。除此之外却都格格不入，墙壁上年久失修的小水池，水龙头滴滴答答漏着水。斑驳的天花板上灯泡滋滋啦啦响，角落挂着脏兮兮的拖把和水桶，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味道。

　　“你去敲门。”卜式仁走进去，转头就对广小能发号施令。
　　“我？！”广小能音调急速上扬。
　　“不是，我们……我们不考察一下吗？那个网站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不太好吧？”广小能犹豫地说，一步都不敢踏进厕所。
　　“说废话，再扣五百。”卜式仁没人性地补充说，就像一台只会扣钱的机器。
　　又扣我血汗钱！广小能在心里破口大骂。
　　她跨进厕所里，经过卜式仁的时候，想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最后窝囊地吞了下口水。
　　因为她差点想起来卜式仁的原型，也跟鬼差不多。
　　广小能鼓足勇气走到最前面的一个隔间。她不安地用眼神示意卜式仁：敲？不敲？能不能你来敲？
　　广小能看到卜式仁马上要开口的嘴型，知道再磨蹭下去她的五百块又要没了。
　　她认命地点头表示她来敲。
　　卜式仁看了眼腕表——十点十五分，满足时间条件。
　　“记住，敲两下，问两遍‘捉迷藏可以开始了吗’，你开始吧。”卜式仁悠悠地走近了点。在头顶昏黄的灯光闪烁下，他黑色的眼睛像黑洞一样，没有一点情感。
　　广小能笑比哭难看，“老板，一定要让我活着回家。”

　　“叩”。

　　“叩”。

　　厕所窗户的风呼啸而过，清脆的叩门声消失在其中。
　　她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开口：“捉……捉迷藏、可以……开始了……吗？”
　　卜式仁又走近了一步，盯着她眼前的隔间。十秒后，他刀了一眼张着嘴不说话的广小能。
　　“捉迷藏，可、可以开始、始了吗？”广小能牙齿打颤。
　　时间、地点、请求已经满足触发条件。
　　现在就等它的回答。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
　　厕所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哈哈……我就说，这、这都是假的，你看这个。”
　　广小能的糊弄骤然停滞。

　　“可、以、哦。”

　　“可、以、哦。”

　　一道陌生的女声回答了两遍。
　　声息阴森如同蛇影盘旋在天花板，仿佛无处不在。
　　“别叫，它出现了。”卜式仁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声，责备地瞥了一眼广小能。
　　广小能到喉咙的尖叫放了一个哑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