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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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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白天来的晚,雪却不分日夜的下着。
“主子,快些起来。”张瑾看着自家主子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后又毫无动作胸口憋着一口气又对着那谪仙似的脸说不出一句重话。
“今天,不喝,晚点。”
张瑾无奈的说道:“主子,可是豦公子已经候在大厅了。”
萧予眼睛突然睁开,“你说谁来了?”
“豦国那位八皇子啊,主子昨天不是特意将他要来的吗?”
萧予一边翻身一边问道,“来了多久了?”
“前不久刚到。”张瑾拿着一件天蓝色的衣服准备给萧予换上。
刚穿上,萧予整了整衣袖,“等等,换那件昨天刚送来的衣服。”
张瑾诧异的问道:“可是主子,那件衣裳我们还并未熏香。”
“那正好,命人马上给府内通风,将衣物的熏香全部换一种。”
张瑾见自家主子如此肯定的语言,把心里的疑问憋了回去没再多问,“我这就安排。”
准备好一切后,萧予慢步去往客厅,豦肖正靠在木梁上闭眼休息,舟车劳顿又加上昨日那般勾心斗角豦肖的眼圈难免有点青黑,臃肿的冬衣竟然也能显出眼前这人健壮的体魄,萧予不得多看了几眼,“豦人吗,倒是有个好身体”心里这般想着,目光不自觉的向上方游走去。
“闭着眼倒是少了昨天那股机灵劲,皮相倒是不赖,卖去暖香阁怎么招也得是个头牌,只不过这身高…..”
萧予垂了垂眸沉思着,再次抬头时,只见豦肖笑着看着自己。
“殿下睡的可还好,萧国的私塾可是中午授课?”
萧予也对着他笑了笑,“想必是贵国那边的规矩让豦公子误会了,我理解豦公子求知若渴的心情,不妨一同用膳,吃完了再走也不迟。”
豦肖被那宛若梨花绽开的笑容堵的神色一顿,只得跟着萧予一同来到饭桌旁。
萧予端坐在饭桌上,细长又苍白的手上泛出青筋,愈发显得柔软脆弱起来,玉制的小碗上热气缓缓上升。萧予正的饮着白粥,豦肖端着自己的碗透过热气直勾勾的盯着萧予。
面前人不紧不慢的拿起汤匙,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偏稠的粥水挂在了他的唇上,水光滟滟,衬得眼前人更加唇红齿白。豦肖拿着碗不顾冒着的热气一饮而下,“殿下先吃,我在厅里等殿下。”
萧予疑惑的看着豦肖,“豦公子请自便。“
豦肖迈步走着,被烫着的喉咙隐隐有些不适,不知是不是那碗热粥的缘故浑身都有些发热起来,他不自觉便走到门口,脑里缓缓浮现出刚刚那一幕“一个皇子,长的比萧国的公主还漂亮做什么,吃饭还这么慢……”豦肖靠在门口,不自觉边想了许久。
陈令远看见萧予的马车就兴高采烈的跑来,还未等车上的人下来便急匆匆的凑上去说:“你今个怎的来这么早。”话刚完,豦肖便从车上走了下来。
陈令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黑衣,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浑身还散发着冷气的人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豦肖探究似的扫了他一眼。
“本不想来这么早的,带豦公子熟悉熟悉环境也好,以免父皇怪罪下来。”萧予慢悠悠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陈令脚一抬便像抹油似的绕过豦肖往萧予那绕过去,压小声音问道:“这就是你昨晚讨的人?我听我爹说昨晚的事,你可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好不威风啊。”说着就往萧予那一撞,”长得果真仪表堂堂,比玉长行还俊。”
萧予看了豦肖几眼:“他比玉小将军还差着呢。”
豦肖本一言不发的听着两人对话,“二殿下不向我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吗?”
萧予看着豦肖那副假样觉得好笑,心里说道“你还需要我介绍。”“这位是陈尚书之子,陈令,从小便与我一起长大。”
“哦,早就听闻陈家二公子性情豪爽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真豪杰。”
陈令一听,不仅喜笑颜开还一个箭步搭上豦肖的肩,“好说好说,今日一见就是朋友了。”
萧予见这人这么自来熟也难免叹了口气,“进去再聊,外面风雪大,而且余先生应该快要到了。”
一路上陈令勉强勾着豦肖,把城中有名的酒楼点了个遍,更别说里面的拿手好菜,那是一个如数家珍,把萧予都挤在一旁插不上话。不过一进堂内,豦肖就紧挨着萧予并肩走着,也不理周遭议论他的声音,有说有笑的找萧予问东问西。
余格看着长桌上非要挤在一起的两人,眉头一皱,咳了几声。萧予见状狠狠的给了豦肖一肘,才让他稍微停下了点动作。
余格抬手理了理胡须,浑浊的眸子暗了暗,“你是哪位?”
豦肖做礼问好道:“见过余先生,昨日殿下特允我前来观摩。”
余格转过身慢步走上台阶,理了理衣袖稳稳坐下,低着头翻着书“并未有人告知我,会有人旁听。”
豦肖轻笑了下,直起腰来:“想必是宫里的公公比余先生慢了些,二殿下带我来又急了几分,这才正好错过了。”
萧予本坐着看戏,突然被提了一嘴,他瞄了眼身侧立得笔直又笑着看着自己的人,无奈站了起来,走到余格面前:“确是陛下命我将他带来的,未先告知,是学生不对了。”
阮兰芷侧了侧身子,微微低头小声问道身旁的陈令:“余先生这是怎么了,这还没开课呢,就开始找豦肖不是了。”
陈令勾下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阮兰芷,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余先生有位胞弟,在十二年前随玉镬将军出征豦国的时候在马口山遭到敌人埋伏被乱箭射死了。”
“那和豦肖有何干,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刀剑无眼怎能迁怒与他。”
阮兰芷越说越激动,把陈令吓了一跳。
陈令忙捂住了他的嘴:“你小声些,这几日不比以往,外面冷的我可站不住两个时辰。”
阮兰芷瞪了瞪他,陈令松开了手“阮统领把你养的真好,你急什么,不是有二殿下在吗。”
阮兰芷嫌弃的擦了擦嘴,又轻还了他一拳。
余格扫了扫下面有些躁动的人,挥了挥手示意让豦肖听课。
豦肖坐下后朝萧予一笑:“殿下好生威风。”
“想必不需我,豦公子自己便能解决。”
“外面风雪飘的晃眼,没殿下解围我可要冻成大殿上的那个石柱了。”
余格的声音响起,底下的人瞬间安静下来。“缗蛮黄鸟,止于丘隅,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念完,余格抬起了头。
豦肖一听,不耐烦的轻啧了一声,果不其然余格下一秒就看向他问道:“听闻豦国也是钟灵毓秀,豦肖,你可有甚想法。”
豦肖站起来说道:“豦肖不才,在豦国鲜少学习,莽夫一个,余先生见笑了,不过我虽未曾了解这些古籍,在我们豦国倒是有一句古话穆穆者,於缉熙敬止,我想这样的人会知道自己选择的地方。”
萧予听到他的话看了眼他彬彬有礼的摸样,想起刚刚那声轻啧,不由笑了起来。
周围坐着的一些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余格放下书哼了一声,“一派胡言,站着听。”
玉长行碰了碰身旁的书童:“他们笑什么,什么意思啊。”
“主子你把这堂课听完便知晓了。”
玉长行又靠近了些:“到底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呗。”
书童还未来得及说话,“玉长行,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玉长行抬起了头看见余格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没,没什么。”
“想必玉小将军是在将军那训练久了,坐着不习惯了,课后我去玉将军反应适当减少你的压力了。”
玉长行一听,整个人立马站了起来,“先生,不劳你费心,我自行去站会便好。”玉长行拿着书就站在了豦肖旁边,待余格走远悄悄把书举过肩挡住脸“兄台,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豦肖看着余格回他:“你觉得他问的什么。”
“什么鸟啊人啊,我也听不懂。”
“他说我鸟知道在哪定居,人还不知道自己该在哪吗?”
玉长行眼睛一瞪眉毛一挑,“那你还夸他。”
豦肖这才真切笑了笑:“我说我为人谦虚德行好,我自己知道选什么地方,而他也不见得是这种人。”
玉长行一听没忍住笑了出来。余格转身瞥了玉长行一眼,玉长行立马对着豦肖走了几步,摸了摸鼻头,等余格再次转身,又往豦肖那挪了几步,“兄台你果真不一般。”
豦肖也对着自来熟的玉长行笑了笑“过奖过奖,多亏余老师引导。”
待到课上了一个时辰,豦肖与玉长行聊得越来越投机,余格终于忍无可忍,愤愤扔下书大吼一声:“豦肖,玉长行,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玉长行也不推脱,反正没有多久了便和豦肖往外面走去。
“站哪?”豦肖问道。
玉长行摆了摆手,“你真站啊,你去找四块石头来。”
说完走到十几米处的一颗树上,几步跳上去取下来两双鞋,又跳下来。
边摆在学堂中央边说道:“这是我和陈令藏起来的,以防意外。”
豦肖也觉着好笑,“玉兄也是通透之人。”说着就把四块石头依次扔了进去。
玉长行摸了摸头,爽朗一笑:“小把戏罢了,豦兄我们去那树下聊,挡雪。”
萧予一出来便看到豦肖和玉长行老实的站在那,豦肖一瞧见他出来便一副委屈样,萧予走近抬手扫了扫豦肖头上有些坨的雪,想凑在他耳边说几句但无奈雪太深了令自己矮了几分“豦公子果真不是一般人,毅力惊人,只不过身旁的雪有点厚了。”
玉长行也听见了,“殿下别拆穿我们。”
萧予抬了抬腿,边走边说:“豦公子和余先生有约,我就先走一步了。”
豦肖还正因为萧予给自己扫雪感到意外,余格就走了出来,看了看玉长行满头白雪,看了看豦肖只有零星几片,气不打一处来“豦肖,你下一堂课也在外面听!”说完边甩了甩衣袖离开。
书童也从一旁走出来帮着拍了拍玉长行身上的雪,魏升也从学堂里冒出来,嘲笑道:“哟,玉小将军许久未见,一回来就站着啊。”
玉长行:“魏鸭子好久没见,你还是叫的这么难听,今天不在里面叫反而再外面叫起来了。”
魏升嘴角一抽:“自然是不如玉小将军在里面和外面都站。”
瞧着这两人又愈演愈烈的架势,豦肖抖了抖身上的雪朝玉长行说道:“玉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玉长行边和魏升互怼边回道:“那豦兄慢走。”
书童看着眼前这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回到树下面扫了块地坐着去了。
豦肖出了门,就看见张瑾招呼自己上马车,豦肖犹豫了几秒还是上去了。
“豦公子,二殿下特意让小的送你回府。”
“那二殿下去哪了?”
张瑾回想了一下刚刚准备上马车时陈令也迫不及待凑到萧予跟前说:“殿下,咱们今儿个去暖香阁吧,我听说倾香姑娘又新排了支舞,唯美的很。”
张瑾凑得太往前了,萧予不禁往后仰了仰,对着张瑾说:“好啊,正巧昨日有事提前离开了,上一支舞还未看完。”“张瑾,把豦公子送回府上。”
张瑾回了回神,“殿下,殿下和陈公子有约乘陈公子的车走了。”
豦肖垂了垂眸,暗思道身子如此不好还日日去找姑娘听曲,“张瑾,让你家主子平日无事照照镜子就行了。”
张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应了声。
豦肖回到菲雨居后看了看饭桌上的四个烤馕和米粥,拿起来观摩了一会,挨个沾了沾茶水,其中一个白面上春风醉三字若隐若现…..
彦复礼来时,陈令已经被自己灌得烂醉趴在桌上,萧予也喝得脸上绯红一片,但眸子却净是清冷,丝毫不见醉意。
彦复礼看了一眼趴着的陈令。
“无事,说吧。”
“今早给芳娘传过信了,午夜便有回音。”
“你继续派人在菲雨居守着,离远点别让他察觉。”
“豦肖今日下午要出宫。”
“出宫?为何。”
“给的理由是置办衣物。”
萧予伸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放在鼻尖嗅了嗅,“酒酿熟了,芳娘那里,我今下午亲自去。”萧予沉声说道。
“殿下,今日下午豦公子好似要出宫。”
“这等事不用来汇报。”
“刚刚二殿下也回宫了…说是,要和豦公子一同出去。”
“出宫作甚?”
“置办衣物。”
萧泷拳头一紧,挪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指环发出紧绷的声响,“予儿好久未对人如此亲近了。”萧泷咬了咬牙道。
“我知道了,退下吧。”萧泷走到窗口,打开了窗户,正巧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在脸上,萧泷的眼里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萧粦也收到了手下的消息,“二哥如此护着这位质子,倒是让我有些兴奋了,萧宫那玄武池的死水早就该扰动起来了,你说对吗?”
萧粦深情的望着手里的信鸽把玩着它给它喂食,等谷物进入嘴后萧粦捏住它的脖子,狠狠收紧,蓝灰色的羽毛炸开,信鸽颤抖的挣扎着,玉色的双脚抓住萧粦的手,激烈的摆动着,直至心脏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