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星满池

38、菩提幻境

　　栾清雅带着程澈三人去了小食堂，主食堂留给缥缈仙宫的众多弟子使用，小食堂是早就准备好给他们用的。
　　那食堂很高，进去后有个楼梯直通楼上。

　　他们来时顾温珩已经带着雷子赫等人以及缥缈仙宫的几位高阶仙尊在楼上落座了，见四人进来，顾温珩笑着让他们随意。
　　四人在楼下落座后，栾清雅吩咐了一声上菜，又让人做几个特色菜给九方宸送过去，不一会儿，红彤彤飘着辣椒的小锅子连同着各种肉菜便端了上来。

　　随着锅子的沸腾，麻辣鲜香之气在整个食堂中弥漫开来，热辣呛人，但又过瘾。
　　顾温珩看着楼下一脸开心的栾清雅，颇为无奈道：“让几位见笑了，我让这雅儿负责安排吃住，没想到她竟弄了这么重口味的东西，我再让后厨做几道菜来。”

　　见他要起身，雷子赫连忙阻拦道：“不用麻烦了，我们都能吃辣，哈哈哈哈吃火锅还热闹嘛！”裴瑾疏和裴瑾晞也让顾温珩不用再费事了。
　　其实他俩也不太喜欢这味道，但吃还是能吃。
　　洁癖有些严重的裴瑾疏看着面前咕嘟的红色锅子和自己的一身雪色衣服，心中暗暗羡慕九方宸可以说不来就不来。

　　“顾宫主可真是喜欢栾小姐呀。”雷子赫笑道。
　　话音刚落，一粉衣女仙尊便不客气道：“岂止喜欢，简直是放纵，宫主对清雅简直太过宠爱了。”

　　顾温珩好脾气地笑了笑，“她年纪还小，还是女孩子，我自然多让着她些。”
　　另一个缥缈仙宫一脸喜相的胖仙尊笑着开口对那女仙尊道：“还不是清雅活泼可爱，又天赋极高，要是给你你宠得可不会比宫主轻。就像弘璧仙尊，怎么能不喜欢陆世呢？温文尔雅，君子做派，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

　　“别人家的弟子”陆世果然又被拉出来了。

　　裴瑾晞道了一声“过誉。”
　　粉衣女仙尊不依不饶道：“我还真是羡慕琬琰仙尊有陆世这么个弟子。宗主，若是拿陆世跟你换清雅，你换是不换？”

　　“这个嘛，”顾温珩想了想叹道：“我可真是不忍心把清雅放出去祸害别人，还是我自己受着吧。”
　　这话引得众人笑了起来，楼下的人抬头向上望去。

　　隋膺好奇道：“他们笑什么呢？”
　　栾清雅的嘴辣的通红，她毫不在意道：“八成又是拿我们调侃呢，别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

　　待到笑声平息，顾温珩眨了眨眼，忽然看向裴瑾疏道：“若认真说起来，我是很喜欢琬琰仙尊的弟子九方宸。”
　　此话一出，裴瑾疏抬眼看向顾温珩，见他满眼尽是真诚之色。

　　众人都是有些纳闷，他们都知道九方宸收服了神武，但这人调皮不羁的个性也是扬名在外，据说在无尘界招惹了只水怪差点引起大祸。
　　寻常门派的长老或者仙尊可能会想要这么个有本事的弟子长长脸，可缥缈仙宫的宫主顾温珩怎么会喜欢他呢？

　　雷子赫虽说喜欢九方宸，但也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九州云崖除了他和谷微谁提起九方宸来都头疼。
　　“您说的是九方宸还是隋膺呐？”雷子赫一时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这话一说完他便被裴瑾疏的一瞥激得哆嗦了一下。

　　“是九方宸，当然，隋膺自然也十分优秀，正直善良，坚韧不拔，将来必是修真界的翘楚。”
　　看雷子赫有些愕然的表情，顾温珩好奇道：“怎么了吗？”

　　“没……没有，”雷子赫连忙摆手干笑道，“只是我这弟子，还真是鲜少得这般喜爱。”
　　顾温珩笑了，“这孩子聪明可爱，又会撒娇，性格也开朗，和他在一起一定每天都很开心。若是把他和清雅放一起，那可就热闹了。”

　　这话可把缥缈仙宫的仙尊都是惊得汗毛倒立，他们宫主到底是什么奇葩，一个魔女就够要命了还得凑一对儿，是嫌缥缈仙宫运道太好了吗？亏得那九方宸早就是琬琰仙尊的弟子了，否则真被他们宫主收回来那还得了。

　　仙尊们不由得有些感激地看向裴瑾疏，却发现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忽然他问顾温珩道：“若真把九方宸给你，你肯收他吗？”
　　顾温珩一愣，随即点头，“当然。”

　　其他人以为这是玩笑话，雷子赫却知道裴瑾疏是真的动了这样的心，他连忙起身招呼众人喝酒，把这个话题打断了。
　　雷子赫也知道在无尘界顾温珩对九方宸极为照顾，九方宸也对这天下第一宗门的宫主赞不绝口，若真是两厢情愿，修真界不是没有弟子转门派的事情。

　　一般门派弟子在本门派所修功法实在难以发展，若是门派师尊掌门同意，其他门派也愿意接收的话，是可以转去其他门派修行的，这样和平转派是最好不过，只是如果这弟子将来有了名气挂的是俩门派的出处，前一门派的师尊多少要被人指点。

　　放眼九州云崖，裴瑾疏和裴瑾晞为仙尊中的至尊地位，可九方宸就算内部换师尊也不可能换给裴瑾晞，一是裴瑾晞肯定不要，二是九方宸肯定不跟。
　　如果是谷微的话，两者倒是能愿意，可谷微身为药师实在是不适合教授九方宸。
　　若是其他仙尊和长老，估计都对九方宸打怵得慌。

　　可顾温珩不一样，天下宗师榜上第四，修真界第一门派的掌门，还对九方宸颇为喜欢，自然是九方宸的好去处。
　　但雷子赫觉得还没走到这一步，他打算再努力努力。
　　他朝裴瑾疏使了个眼色，让裴瑾疏先不要进行这个话题了。

　　裴瑾晞和顾温珩都是察觉到了有些许不对，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回寝房的路上，裴瑾疏一路都没说话，雷子赫先到了住处，接着就是裴瑾晞。
　　裴瑾疏望着裴瑾晞开门进了屋内，转身正要离开，却又被裴瑾晞叫住了。

　　裴瑾疏没有对裴瑾晞透露过什么，但依照兄弟俩之间的了解，裴瑾晞隐约能明白点裴瑾疏想要干什么。
　　虽说裴瑾晞到现在还是对九方宸有些意见，尤其今天他暗指隋膺的那句话，着实令人火大。但他还是对裴瑾疏道：“不要做让自己后悔难过的事情。”

　　裴瑾疏垂眸未回应，裴瑾晞看了他一眼径自关上了门。

　　******

　　第二天一大早栾清雅就跑来将九方宸等人叫起来了，催促着他们赶紧洗漱吃饭。
　　看她一脸兴奋盘算着什么的样子，程澈，隋膺和陆世都是有些狐疑，饭都吃得不安心。

　　唯独九方宸，老神在在地吃完了早饭，抱着西风遛弯儿似的跟在栾清雅后面，边走边欣赏缥缈仙宫美妙的风景。
　　栾清雅带着他们七拐八歪走了很久，终于视线一转出现了一座极其宏伟的宫殿，几人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外观就被栾清雅轰了进去，关在了里面。
　　栾清雅拍了拍手，看着扒拉着门想进屋的虎团子道：“看看这几个小子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大殿十分空旷高大，是主调是银灰色，更显得清冷肃穆。
　　被推进来的几个人一脸懵地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不知道栾清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有九方宸看着远处的殿中央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另外三人转头，见九方宸所指处有一棵高大的树，那树的样子奇怪，似柳树般垂下万条丝绦，却没有柳叶，枝条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时不时的一个个冒出一个个珍珠般的小光团。

　　众人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定在了原地，眼中骤然失神，唯有九方宸在其他人停下后一直走到了那大树的面前才停了下来，他的眼前慢慢黑了下去。

　　天河菩提树，是那缥缈仙宫成神后的前辈自神界带来的神树，能通过幻境测试人的灵魂之力，测试等级分为十重，传说走得越高的人越能接近神道。

　　这天河菩提树据说当初移植到人间花了不少力气，得众门派仙尊的助力才得以在人间扎根。
　　缥缈仙宫为表感谢，每年都允许各门派带着杰出弟子来测试灵魂之力。
　　灵魂测试凶险，稍有不慎即会走火入魔，最终痴傻是小，甚至非死即残，所以对参与测试的人要求极高，各门派仙尊也得在一旁护法，若见不妙便及时打断。

　　裴瑾疏，裴瑾晞，雷子赫和顾温珩自隐蔽处走出来。
　　看着被神树枝条缠绕的四人，顾温珩的视线最终落到了九方宸身上，他赞叹道：“可以啊，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能走到天河菩提树前的弟子。”
　　雷子赫和兄弟俩也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九方宸能离这天河菩提树如此之近。

　　“接下来要做什么？”裴瑾晞问道。
　　顾温珩：“盯住他们的表情，若你们觉得谁撑不下去了便告诉我，我来终止测试，千万不要让弟子强撑。”

　　说着顾温珩指向一旁的一个柱子，那柱子下似是有一摊圆形的水迹。
　　“看到那立柱上的刻度了吗？测试终止这立柱便会显示他们走到了几重，而在他们测试期间，下方这水镜可以告诉我们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天河菩提树深入灵魂，若非紧急情况，我不会去探查弟子私况。”
　　另外三人点点头。

　　雷子赫好奇问道：“顾宫主，之前玄冥道的弟子都走到了第几重呀？”
　　顾温珩看他一眼道：“雷宗主，这种事情为门派私密我不应该告诉你。”

　　雷子赫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
　　顾温珩见状忍笑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说出去。”
　　雷子赫一愣，八卦之心被勾起，拼命点头。
　　裴瑾疏和裴瑾晞看着自家宗主这番模样皆是感觉有些丢人。

　　“玄冥道的弟子，最高走到了四重，他们那一门功法……特殊，弟子们心思杂乱深沉，想来在寻常的修炼之路上是走不太远。”
　　顾温珩用语斟酌，但其他人心下了然，玄冥道那一门的修行向来是备受争议。

　　“那今年最高的弟子走到了几重？”雷子赫问道。
　　“万药谷的林梦珂，走到了第八重。药师和炼金术师的灵魂之力皆是在寻常人之上，林梦珂更是这届弟子中的佼佼者。”

　　想起林梦珂，顾温珩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测试结果出来之后他赞扬了林梦珂几句，临别时又是依着礼数夸了林梦珂冰雪聪明，惹人喜欢，结果给栾清雅气得两天没跟他说话
　　这孩子可真是。

　　忽然，程澈脸上出现了些许惊恐之色，裴瑾晞见状立刻示意顾温珩终止测试，顾温珩起手，一道紫色流光飞向缠绕着程澈的丝条，很快，神树从程澈身上撤了出来。

　　果然，程澈到底还是灵根浅薄。
　　裴瑾晞摇摇头，往旁边的立柱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中了幻术了。

　　程澈缓缓睁开眼睛有些发蒙，裴瑾晞看着那立柱上的刻度也有些发蒙，这怎么就走到第八层了？而且这么快？
　　四道不可思议的目光聚集在程澈身上，程澈捏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裴瑾晞问：“你……刚刚都看见什么了？”
　　这一问程澈想起了刚才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梦境，慌忙道：“师尊！太奇怪了，我梦到你非得去梨园唱戏拉都拉不住，还有九方师兄不知道怎么了非要住在河里不肯上来，然后陆师兄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非娶不可你要跟他断绝关系，还有啊……”

　　“行了，你别说话了。”裴瑾晞咬咬牙，旁边的雷子赫已经快笑晕过去了，裴瑾疏好整以暇地看他笑话，顾温珩强大的素质也没能遮住唇边的笑意。
　　不是幻境不够真实，天河菩提会制作很多匪夷所思的场景，但又用最真实的感受去设置层层迷惑，心智再坚定普通人都会产生动摇。

　　“他心性坚定且纯良，天河菩提树制造的幻境很难骗过他。”顾温珩笑道，接着他让程澈先出去，门外守着的栾清雅会带他去休息。
　　程澈懵懵懂懂点点头，出了门。

　　“厉害，五重之后每重幻境都极为难破，他走到八重后还能自己走出去，说明所受影响不大。九州云崖的弟子果然厉害。”
　　听着顾温珩的感慨，裴瑾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这个弟子吧，貌似平庸，却总能折腾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来，若是他的灵魂真这么有天赋，那这稀烂的修为可真是……

　　过了一会儿后，隋膺和陆世也是被叫醒了过来，两人都走到了七重，但比起程澈都明显疲惫更多，也被顾温珩叫人进来带走了。

　　现在就只剩下了九方宸。

　　九方宸在来时丝毫不在意，他可太清楚这神树是干什么的了。
　　直到那幻境在他面前展开。

　　漫天飞雪，他立于在水星河轩外，面前是悲伤的栾清雅。

　　不用进去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所谓的表情消失了，九方宸的眼底瞬间盈荡起浓重的怒气和恨意。

　　“你好大的胆子啊。”九方宸咬牙道。

　　“你救不了他。”冷漠的声音带着讥笑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