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星满池

20、爆发

　　三人来到九州云崖的营地，见他们御剑而下，众人都是迎了上来。

　　裴瑾疏一句话没说径直入了裴瑾晞的营帐。
　　见状九方宸也不管不顾了，扭头回了自己的营帐。程澈见他狼狈的样子急忙跟了上去。

　　“诶？你们……”
　　师徒俩都是头也不回地各回各家，留在原处的人都是疑惑，只能看向那一脸无奈的顾温珩。
　　顾温珩也没想到是这个场面，他只能斟酌着把所见说了说。

　　听着听着裴瑾晞的脸就难看了起来，顾温珩只得又说了几句好话。
　　众人谢过顾温珩后目送他离开，裴瑾晞在去把九方宸揍一顿还是先看一眼自己弟弟中选择了后者。

　　他撩开裴瑾疏营帐的门，突然变了脸色，近乎失态地喊了一声“清许”便冲了进去。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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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咱们先把衣服换了，把药上了吧，你会生病的。”程澈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九方宸好声好气劝道。
　　“不用，”九方宸闷声道，“过会儿至少师伯还得打一顿，等到时候一块收拾。”

　　“别呀师兄，你身上冷冰冰的，还在流血。这无尘界这么复杂，你若生病了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那直接让我死了算了。”

　　程澈看着小孩子一样的九方宸小心翼翼劝他：“师兄你别说气话呀！”
　　这时，有人掀了帐篷进来。

　　程澈回头，见来人是陆世，他手上拿着一碗预防伤寒的药，走上前对九方宸道：“起来把药喝了。”
　　难得，陆世的声音也是冷漠的。

　　九方宸没回话也没转身。
　　陆世皱皱眉，将药递给了程澈，示意程澈来劝。

　　程澈劝说了几句九方宸还是不为所动，陆世终于失了耐性撩开营帐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谷微仙尊进来了，她看了一眼九方宸的背影叹了口气，走到他的床边道：“把药喝了。”

　　见他自己都不理，谷微仙尊终于对他有了怒意，“你是不是以为你做得很了不起？你知不知道你给你师尊添了多少麻烦？”
　　话音刚落，隋膺旋风一般冲了进来，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三两步上前揪起九方宸就是一拳。

　　“九方靖宇，你还没闹够吗？你得让多少人哄着你？师尊为了你连寒症都发作了，还让咱们唯一的药师来劝你喝药，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九方宸本来已经握紧拳头暗暗蓄力，隋膺那一拳直接让他上了火，可后面的话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那寒潭水到底有多冷啊！师尊就应该让你死在里面！他咳到吐血喘不上气来还让陆世给你送药，听你不肯喝又让仙尊来劝你，还不让告诉你他寒症发作！你呢？！除了在这儿处处添麻烦还能做什么？”隋膺红着眼睛拽着他的领子吼道。

　　九方宸猛地推开隋膺，翻身而起冲出了帐篷。
　　他跑向裴瑾疏的营帐，未到营帐前便听到了剧烈地咳嗽声。

　　他抬起有些不稳的手掀开帐门走了进去，只见裴瑾疏坐在床上，正用一块手帕捂着嘴低头咳着，他的腰整个弓了起来，手帕下隐隐渗出些许殷红。
　　裴瑾晞坐在床边扶着裴瑾疏的身子，见自己弟弟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下来，身子却在他的手下发抖，极是痛心。

　　除了谷微，程澈和隋膺，所有人都在这里，见他进来，各位仙尊都是露出复杂的神色。
　　裴瑾晞更是将九方宸扒皮拆骨的心都有，可眼下裴瑾疏更是让他焦急。

　　猛烈地咳嗽终于平复了些许，裴瑾疏抬眼看向站在门口湿漉漉的，一身伤痕的九方宸。
　　九方宸见自己看他，开口低低叫了一声“师尊”。

　　他闭了闭眼，喘息着道：“去把衣服换了，药吃了。”刚说完这句话，他又是咳嗽了起来。
　　“师尊，我……”他将手摸向胸口想要说话。

　　可话未说完就被熙春仙尊打断了，有些严厉道：“有什么事等你师尊好了再说，还不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
　　九方宸：“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谷微仙尊带着另外两人拿着药进来了，她将药递给裴瑾疏。裴瑾疏拿着药碗又是喘息了片刻，意欲将药一饮而尽。
　　那药九方宸熟悉，是在寒症突然发作时候用的，药效猛烈，但极为伤身，裴瑾疏每次喝完都得被那药的后劲折磨上几天。

　　他急急道：“师尊！”
　　“够了！”裴瑾晞一声怒喝，“你给我滚出去！”

　　眼看裴瑾疏就要把那药喝下去，九方宸有话说不出，干脆两步上前，一巴掌将裴瑾疏手中的药碗打在地上。
　　瓷器应声而碎，所有人都惊呆了。

　　片刻寂静后九方宸的膝窝又是挨了一下，他跪倒在了裴瑾疏的床边。
　　这一下，是向来疼爱他的谷微仙尊打的。

　　程澈吓得不轻，反应过来的陆世面色铁青，隋膺更是气红了眼。
　　众位仙尊都是疾言厉色对他怒斥，从言行到品德将他数落了个便。

　　九方宸抬头看向裴瑾疏，见裴瑾疏看着那一地碎瓷，怔怔出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就真的对自己恨到了这般地步吗？裴瑾疏一层水雾浮上他的眼睛。
　　“师尊……”九方宸见他眼中似是有泪，意欲倾身上前，人却突然被长岭仙尊按住，把头压向了地面，“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还敢叫你师尊吗？”

　　被压在地上的九方宸愣了一回儿，突然笑出了声。
　　“师尊，咱们从那寒潭中上来你就打我，都不让我说句话。”

　　他带着笑意的话一出，让所有人都是摸不着头脑。
　　“你下手……可真歹毒。”九方宸双目通红，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此话一出，众人皆以为他在诉说裴瑾疏打他的苦。
　　“你知不知道你师尊打你是为了保全你啊！”谷微仙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九方宸没理她说得话，自顾自道：“你下手好狠，我差一点，差一点……”
　　话说这他的眼色越来越狠厉，露出了不甘和委屈，他突然暴起睁开了长岭的压迫。

　　长岭仙尊被他逼退两步，回过神来正要骂他，却见他手上拿着一株绯色花朵，递给裴瑾疏。
　　“我差一点，就护不住这花了。”九方宸哽咽道，泪终于落了下来。

　　这东西别人不认得，裴瑾疏，裴瑾晞和谷微仙尊可认得。
　　水月仙尊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这小子难不成摘了朵花来给他师尊道歉。

　　“九转赤佛心！”谷微盯着那花尖叫出声。
　　裴瑾晞更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其他几位仙尊看着两人这幅样子都有些疑惑。
　　“是什么仙草吗？”水月仙尊追问。

　　“岂止仙草！”谷微眼中尽是惊骇，“六界难寻，旷世罕见，能治清许的寒症！”
　　话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九方宸慢慢跪倒在裴瑾疏的床边，低声道：“师尊，从那寒潭出来我就想跟你说，没有说成。刚才，我又想告诉你，又没有说成。”他慢慢趴在了裴瑾疏床上，双手握得死紧，“师尊，我想和你说句话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啊！你们都不信我！没人信我！没有一个人信我啊！”

　　他的肩膀抖了起来，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控诉让所有人都说不上话来。
　　裴瑾疏看着哭泣徒弟和他手上的九转赤佛心，心脏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酸涩极了。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九方宸的脑袋，可九方宸却突然起身，将九转赤佛心放在了他的身前。
　　他后退两步恭敬行礼，言辞客气道：“愿师尊早日康复，到时要打要骂弟子绝不反抗，弟子先行告退。”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众不知所措的人。
　　裴瑾疏轻轻抚上身前那棵绯色花朵，温暖一瞬之间便将他笼罩，刺骨的寒意消失不见了。

　　陆世反应过来后看了看众人道：“师尊，各位仙尊，我去看看师弟。”
　　“等等，”裴瑾晞阻止了他，他看向角落另一个一脸懵的弟子，下巴朝门口一抬道：“你去。”

　　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这个从头到尾一心向着九方宸的小尾巴狗有立场去劝一劝了。

　　“啊？我？”程澈还没反应过来。
　　裴瑾晞：“不许让他离开结界范围，他若离开你便放信号弹告诉我们。”
　　“哦哦好。”程澈连忙出门去追九方宸了。

　　裴瑾晞看着九转赤佛心思索了一下道：“这东西似乎被什么东西掩盖了气息，若掩盖它的东西消失怕是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清许，我们得现在就将他炼化。”
　　裴瑾疏眼神微动，心中想的还是九方宸看着他落泪的样子。

　　裴瑾晞当然知道裴瑾疏的心事，他咬咬唇道：“我们先把九转赤佛心炼化，之后……我去给九方宸赔罪。”
　　裴瑾晞认这是大恩，让他给九方宸端茶倒水都行。

　　“小宸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哄他我最在行了，弘璧仙尊所言极是，若这九转赤佛心不赶紧炼化，恐怕会招来祸端。”谷微仙尊也为刚才对九方宸的责备而不好受，但事分轻重缓急，九转赤佛心太过珍贵，他们绝不能错失。

　　裴瑾晞起身对众位仙尊道：“麻烦各位仙尊加固结界，在我们完全炼化九转赤佛心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几位仙尊都点头答应，裴瑾晞道了一声多谢，送其他人出了帐篷后坐在了裴瑾疏面前，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几乎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他盯着裴瑾晞道：“准备好了吗？”
　　裴瑾晞的视线从九转赤佛心转向找了这株仙草二十年的兄长，点了点头。

　　从帐篷里出来的九方宸不顾身后程澈的呼喊直直地大步往前走，程澈喊他喊不住眼看他就要走出结界范围了，于是程澈大吼一声：“师兄！你再往前走我就要放信号弹了！”
　　九方宸顿了一下，猛地转身，对程澈道：“连你都不站在我这边吗？”

　　程澈急忙跑上去，抓住他的胳膊道：“我站在你这边的，我永远都站你这边的！但是师兄，你现在浑身是伤，还湿淋淋的，我也不能看着你生病有危险呀是不是？”
　　九方宸垂下长长的睫毛。

　　见他难过，程澈安慰道：“师兄，师叔他可在意你了，我们发现你不见之后师叔就要去那吼声传来的方向找你，水月仙尊一直拦着他说是在附近先找找，你不可能走远的，找不到再说。后来师叔都发火了，说去晚了万一来不及水月仙尊能把你赔给他吗？仙尊们都不敢说话了。”

　　闻言九方宸心中一动，问道“真的？”
　　程澈急忙点头，九方宸面色缓和了一些。

　　见他没刚才那么硬邦邦了，程澈趁机道：“师兄，咱们先回营帐，你换个衣服，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正在这时，长岭仙尊走了过来，看着九方宸有些尴尬。他刚刚言行严苛粗鲁，现下确实后悔，看见两人后，他喉头动了一番，最后结结巴巴地说：“先……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程澈点点头，“嗯嗯，我们正要回去换呢。”说完他扯了两下九方宸胳膊，九方宸看了长岭仙尊一眼，顺着程澈走了。
　　长岭仙尊心中松了一口气，可真是太尴尬了，刚刚他还把九方宸压在地上骂他……还是得给这孩子道个歉。
　　但当务之急是加固结界，等琬琰仙尊炼化了那棵仙草，到时候一起吧。

　　想到这里，长岭仙尊把注意力放在了结界上，灵力投入结界，几乎同时，九州云崖的驻扎领地结界全部固化，四位仙尊驻守四方，将一切都隔绝在了结界之外，同时，结界内的一切也不会被外人知道。

　　但长岭仙尊专注于眼前的结界，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向营帐走的两人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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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之间，九方宸和程澈坠落在地上，地面冰冷湿滑。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周围竟是换了光景，两人似乎在一湿冷的洞里，地上湿漉漉的，有着不少积水。耳边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应当不远处有地下暗河。

　　程澈吓坏了，抓住九方宸的肩膀道：“师兄！我们怎么突然到了这种地方。”
　　九方宸还算冷静，他拍了拍程澈的手道：“我们应该是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了。”

　　看刚才长岭仙尊是来加固结界的，他明明已经看到结界固化了，那么这传送阵应当是在之前就设立好了。
　　有本事，居然都没被发觉，就怕这传送阵是一次性的，这样恐怕九州云崖都没法找他们俩。
　　九方宸想着心沉了下来，洞里太黑，他唤了一声“青辞”，想接神武的光芒看一看附近的景象。
　　就在这时，他悚然发现神武没有响应。
　　他马上让程澈把琴召唤出来，果不其然，程澈也失败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境吗？眼前的师弟也是假的吗？
　　不可能，他不会识别不出幻境的。

　　突然，远处亮起了两盏灯，并且伴随着嗡嗡声，那声音越来越响，灯也越来越近。

　　九方宸变了脸色，这应当是什么灵兽，他一把拉起程澈道：“快跑！”
　　两人向前跑去，九方宸飞速思考，他想要停下来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想应对之策，可又怕与那东西接触后无法脱身。
　　若自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家小师弟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正想着两人脚下一空，似是掉到了一个长长的隧道里，两人急速下滑，忽然看见脚下出现了光亮。
　　他们终于从隧道中脱出，落到了地上。

　　与刚才不同，这个地方温暖而干燥，甚至有点热。
　　似乎有几个人来到了他们身边，九方宸抬起头来，视线清晰后眼前出现了不少熟悉和不熟悉的人：栾清雅，齐炜烈，千书府，万药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