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不求长生》染霜林醉

10、010

　　太子对岳轻很感兴趣。

　　从天斗帝国首都到武魂城，路途漫长，就算是太子在车上也坐不住，下来透气。岳轻向士兵借了匹马，背后坐着绛珠，戴沐白靠在车头漫不经心地指导她学着怎么骑。岳轻很快得了要领，轻夹马腹，握着缰绳向前奔去，和绛珠一路落下笑声，秀气的脸上仿佛映着春光，天真明媚，看掉了不少人的眼球，和擂台上没血没泪的煞星完全是两个人。

　　原史莱克的同伴也很少见她这样的笑容，大家都很放松，心中认可绛珠给岳轻带来的是好的影响。雪清河在车头站了一会儿，在岳轻载着绛珠回来的时候称赞她：“你第一次骑马？骑得很好。”

　　岳轻脸上笑容还没落下，抬头露出一双潋潋的眼睛，点了一下头。没人知道这个没什么架子的年轻人就是当朝太子，只以为是组委会的什么人，知道的也聪明地保持沉默，戴沐白远远投来一眼，没有在意。

　　下一个换朱竹清载宁荣荣了。绛珠进帐篷休息，岳轻坐在车头发呆，雪清河靠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玉箫，“刚才我就觉得，这个很衬你。”

　　岳轻看了看，“我不会这个。”

　　雪清河笑了笑，扶起玉箫吹起来，悠扬洒脱的民间小调。吹完了又问她想学吗？结果岳轻摇摇头，对她来说，听听还可以，真要学就太费时间了，没什么兴趣，听得戴沐白在一旁差点笑出声。

　　唐三在马车里修炼了一个白天，晚上队伍扎营休息的时候出来透了下气，一打眼就看见太子和岳轻他们坐在篝火边烤红薯。他默默放下帘子，然后又猛地掀开，发现这居然不是幻觉。他满心疑虑地靠过去，太子和岳轻当然都不会烤红薯了，真正在烤的是奥斯卡，放火的是马红俊，太子和戴沐白相谈甚欢，而岳轻就只是坐在他们俩中间安静地等着烤红薯。

　　“小三。”奥斯卡最先发现了他，众人循声望来，太子充满笑意的视线里显然包含了要他保密的意思，唐三只好点点头，干巴巴地发问：“你们在干嘛？”

　　马红俊收小火焰：“小舞从旁边森林里弄来的，我们吃个新鲜。”

　　“哥，这是给你的。”小舞从火里拨了几个烤好的出来，把最大的那个分给岳轻，“这个给小学姐。”大家认识这么久，在称呼上都很随意了，只小舞偶尔还管岳轻叫学姐，小岳、小岳学姐、小学姐，其实也很随心。

　　“公子。”侍从来喊雪清河了，他当然是不可能吃他们的东西的。雪清河笑盈盈地冲他们打了招呼，离开了，但无人在意，小舞没那么客气，烤红薯本来就没有他的份。

　　“他？”唐三的眼神一言难尽。

　　戴沐白“啧”了一声，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岳轻的头顶，摇头叹道：“色令智昏啊。”

　　这可太吓人了。唐三缓缓发出一个句号，抬头和宁荣荣对视一眼，宁荣荣若无其事地转开脸。

　　但事实证明不威胁生命的事都不够吓人。后来在路上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魂斗罗和封号斗罗围杀的时候才是真的吓人。

　　他们小队的杀伤力其实还是非常恐怖的，但大家都有意识地收着打，以自保为主，对上以杀人为目的的对手，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岳轻先动手杀了人，一剑洞穿偷袭者的眉心，奥斯卡一凛，刚才那一剑刺来时感到胆战心惊，又因为对同伴的信任而停在了原地，来不及道谢，他拉着宁荣荣重新隐匿在伙伴身后。

　　唐三定了定神，敌方人数众多，势力不明，但敢于袭击皇家的车队，背后势力想来不弱，生死关头，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上弦！”他喊出呼唤伙伴拿出诸葛神弩的暗号。

　　这样的混战是他暗器最好的发挥场地。其余人强攻在前，唐三暗器辅助在暗，很快清出一片空来。

　　“不要恋战！”直觉告诉唐三此地不宜久留，敌方背后的势力还没露面，在明知道这支队伍聚集着一批精英魂师学员的情况下，他们会派这样一群实力一般的人来袭击车队吗？电光火石，他的心头浮上一丝明悟，“他们的目的是拖住我们！不要中圈套，脱困就走！”

　　他喊得大声，旁边的学院也能听到，但这群青天白日下一身黑衣示人的死士也因此发起了猛烈的反扑。

　　“你走不了！”就被缠了这么一下，一名八环的魂斗罗带着两名魂圣两名魂王向他们逼来，一上来就开了武魂真身——是一头金色的鹰。

　　实力的绝对压制让这群学生动弹不得，弗兰德顾不得自身困境，打开武魂真身遥遥挥来一斩，被金鹰轻易躲开。威压松了一刹，岳轻双手握剑，聚气凝神，周身荡开气旋，毫无动摇地直指金鹰。

　　她永远这样无所畏惧，无论面对谁或什么，哪怕上一刻唐三能够察觉她的剑在武魂真身的威压下颤抖嗡鸣，这一刻她又迎刃而上，将生死全然抛之身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胜利以外的结局。她的这种无畏一直影响着他们，有时候令人提着一口气担忧，这种时候又很能带来鼓舞。

　　唐三认为一支队伍是需要这样的前锋的，指挥是队伍的灵魂，辅助是队伍的底气，而前锋是队伍的勇气。

　　“竹清！”戴沐白与搭档举手相击，彼此对视间神色坚毅，化作咆哮的白虎。本能的恐惧都已抛却了，这一刻假使退缩，那么即使侥幸存活，他们余生也都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勇气。

　　唐三抬头，幽冥白虎和岳轻已与金鹰打上手，一出手就显颓势，无论如何，魂宗和魂斗罗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奥斯卡在他身后不停地制作香肠，七宝琉璃塔的彩光落在他们身上，但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往金鹰的方向扔出一个蛛网束缚，飞行系最烦的就是这一点了，唐三所有在地面的控制手段对他都全然无效。马红俊当仁不让地飞出来，朝金鹰拿出自己最强力的新魂技，理想状态是他利用凤凰对其他禽类武魂的天然威慑，和地面的幽冥白虎岳轻对敌人形成包夹，但现实么……

　　扛不住。岳轻在金鹰翅膀挥来斩击时飞快地判断。岳轻的剑没有防御手段，除了招架和硬抗，就是躲开，这也是她那一身无匹轻功的来源。她勉强闪开，被余波扫到，她把红袖招插在地上固定身体，剑痕在地上拉出半米，宁荣荣的魂力增幅紧跟着落在她身上，奥斯卡的大香肠亦远远甩来，但岳轻没接，没空接，掼起长剑强撑跃起，在幽冥白虎之后又紧接上攻势。

　　三株仙草的能量在她的经脉中沸腾，血液倒灌，从口鼻处溢出来，一个白衣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半空中，九个魂环在空中一闪，震开金鹰，又将岳轻按下，幽冥白虎同时解体，戴沐白和朱竹清表情惊惧，那并不是他们主动的解体。

　　“你身上是，”白衣人动了动鼻子，“绛珠仙草？”

　　他并指隔空点在岳轻脖子、双臂、双腿、胸膛和后背，岳轻感觉到他的魂力从七处刺进来，体内一阵燥热，绛珠仙草清苦的香味散发出来。白衣人凌空而立，看着她的目光流露出某种兴味。

　　“只存在传闻中的绛珠仙草？你吃过它？”

　　吃过仙草的几人瞳孔地震，但岳轻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她被白衣人压制得动弹不得，连脸上的血都没能擦一擦。她没有和敌人闲谈的习惯，可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封号斗罗？”她平淡地回他一问。

　　白衣人挑了挑眉，忽而在岳轻面前闪现，摸了摸她的手臂，“十六岁，四十四级，这是你的武魂？也很不错。”

　　他的脸并没有遮挡，但岳轻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声音有种雌雄莫辨的中性感。白衣人抬手不带攻击意味地拍了拍岳轻的脸，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里。那只手轻轻下滑，在她的脖颈停住，轻柔地握着她的脖子摩挲。

　　“降，或者死，你选哪个？”

　　岳轻没有回答他的意思。整个大陆上的封号斗罗都不多，还有其余数量庞大的魂师，他们行事不算特别遮掩，作风算得上有恃无恐。选项不多，岳轻盲狙了一个，“你们是武——”

　　“——小岳！！”戴沐白喝止她，他比任何人都更早一步意识到这群人是谁，但不能说，不可说，即使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一旦那个名字说出口，这里所有的人都注定活不下来。

　　白衣人拍拍她的脸，带着一种莫名的嘲讽，“你朋友很聪明，学学。”

　　他不急不缓，有着封号斗罗的余裕，态度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友善。唐三隐隐有一道直觉，他觉得这群人是冲他来的。大师曾无数次叮嘱他藏好双生武魂的秘密，但为了获胜，或者说，为了一种少年人的意气，他选择暴露了自己的双生武魂。唐三对此并不后悔，那时，他确实迫切需要这样一场胜利来重塑他的自信，但他实在料不到谁会为了杀区区一个他拿出这么大的手笔。

　　“放开她。”唐三冷静地收起暗器，“我是唐三。你们是来杀我的吧？何必牵连这么多人？我可以跟你们走。”

　　“不可以。”岳轻想也不想地说。

　　白衣人回头瞧了唐三一眼，又转回来对着岳轻，“你懂不懂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瞧瞧，他本人多有觉悟，你活下来，日后还有机会为他报仇；在这里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白衣人高高在上道，略略放松了威压。

　　唐三先挥手示意绛珠泰隆四人趁机离开，躲到别的学院的车队里去。四周的战斗早就停下了，他们遥遥地望着蓝霸学院的方向，表情莫测。绛珠泰隆四人和他关系浅淡，不应该为他而死在这里，但绛珠没动，她紧张地盯着岳轻的方向，泰隆对着他摇头，于是黄远和京灵便也没动。这令人意外，唐三讶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对着伙伴们诚恳劝道：“听他的吧。”

　　然而没人理会，戴沐白眼神复杂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他前迈一步，挡在唐三面前，其余伙伴紧随其后，就连奥斯卡和宁荣荣都走上前，将唐三护在了队伍最后。

　　岳轻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想杀了他，就先迈过我的尸体。”

　　“有趣。”白衣人说，“他是你的亲人？还是恋人？你们不太像亲人，那就是恋人？”

　　岳轻真是奇了怪了，“你话怎么这么多？”

　　“就是，你话怎么这么多？”另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空中显形，又是一个封号斗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