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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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李管事受伤了。
位于两家宅院之间的围墙处，坍塌的石砖歪七扭八地遗留在原地，几个被点了过来收拾的厨房中人正窸窸窣窣地闲聊着。
有人搁下双手捧着的石砖，堆卸在一旁码放整齐，累得双臂酸软，停下动作后缓缓直起腰来。
空中飞过鸟雀，飞过乌云，还一闪而过瞧不清楚之物？
此时这几人都苦大仇深的模样，面面相觑，叫苦连天。
“李管事定是因此才伤着胳膊了。”
“嗳呦，那你我可得当心些了。”
说完，他们看向一半犹如废墟的围墙，很是苦恼。
何时是个头啊？
李管事若实在寻不到新的石匠，莫不是还会打他们这些个厨房的人的主意吧？
“这围墙也忒高了。”
“我不如称病告假算了。”
这倒也不为是个好主意。只不过他们还需提前合计合计，分别在不同的日子中告假。若一窝蜂全走了，李管事定会不满。
这趟差事总算有盼头了，厨房的人才不再忧愁。
恰逢郑李黄按时倒掉无用的药渣后，顺趟去厨房取吃食。
他自己在吃食上不讲究，倒是近来给那个关在地窖的人送吃食，偶尔还会加个餐。
厨房的人见他人高马大，吃得多些也无妨。只不过此人同为雇工，一向与他们疏于来往，久而久之，厨房中人也不愿与他多言。
可今儿正巧摊上了围墙之事，厨房的人担心自身安逸的差事岌岌可危，转头见了郑李黄，顿时眼前一亮。
此人一看便是孔武有力，只守着宅院的护院差事也太便宜他了，那满地狼藉的破围墙就该轮到他去收拾。
郑李黄正拿着食盒要走，却被这些人给拦了下来。
“哥儿且慢，许久未见你开口说话了。”
郑李黄动作一顿。一时间有些犹豫。
这话也有道理啊。他若总是一声不吭，他们是否会误以为他是个傲慢之人？
可他眼下若非忍耐，早已愁容满面了，哪还有与人闲话家常的兴致。
香儿将他的鞋扔进了隔壁宅院，他们两还不知如何善后呢，方才两人束手无策，等他手头的事了了，他还要再过去同香儿仔细商议。
见此人愣头愣脑的一声不吭，厨房众人哄堂大笑，打趣道：“可别吓坏了他。”
乡里邻间，碰上了老实人，怎会不忍作弄一番。
“嗳呦，你不会还不知围墙塌了的事吧？”
郑李黄正想回答，他知晓此事。一旁已有人抢白道：“我瞧他一个人住在矮屋乐不思蜀呢，怎会想到替李管事解忧。”
“你倒是清闲，谋得了一桩闲差。”
郑李黄心里苦笑，他如今也算不上清闲了吧？
“哥儿你是不知，听说李管事悬赏了重金，只为觅得修墙的能工巧匠呢，你……何不去试试？”
郑李黄实在不知他们意欲何为，可一听李大极为看重修墙之事，便想到若是他和香儿主动将围墙修缮了，许是能将功补过，弥补不久前酿下的祸端？
他在厨房耽搁了几许，怀揣着愁绪来到地窖门口，里头的谭蔡已等了有一会儿时候了，此刻脸上显而易见的焦虑，生怕这莽夫生出什么变故，例如翻脸无情……
然而郑李黄眼下自顾不暇，也未曾留意到地窖内此人眼中的焦躁。
等沉重的地窖门再次阖上之后，谭蔡举起双手，也不知已是第几回试图顶开地窖门却无一例外毫无可能，他再一次泄气，颓丧地回过身，都忘了搁在一旁的吃食。
蓦地，昏暗中一道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了过来，使他瞬间感到犹如被毒蛇盯上了，身后立即冒出冷汗，又努力扬起僵硬的笑容，佯装寻常般地讨好深处的老妇：“今儿吃食不错，小的不饿，不如……”
他一如既往地献殷勤，客氏当然也看在眼里，既没有不领情，也并未耳根子软。
她体内的内力总算不再到处乱窜，但也还没有完全控制住化为己有，如今躲在这个地窖上，吃食于她这个打坐之人而言可有可无，倒是眼前这个不安生的小子，客氏冷笑了两声。
“你想出去？”
她的声音冷然，听得谭蔡浑身都抖了起来。
性命难保的当下，得亏他生的是个聪明脑袋，战战兢兢回道：“小的若不想出去，才像是假话呢。不过小的能不能出去，也不是小的说了算呐……”
这话倒是实诚。客氏闻言怪笑一声。也不知是否满意。
她此刻总算有些闲心盘算起旁的事了，于是朝他说道：“你过来。”
谭蔡腿都快软了，丝毫不敢过去，嘴上讨饶道：“我、我我……我错了！”
客氏冷笑道：“你若是再不过来，我可就——”
谭蔡于是只能视死如归地颤颤巍巍挪了过去。
客氏并未刻意吓唬他，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满心畏惧，不敢犯上，确实是个聪明的脑袋。
客氏打量着这个小厮，喉咙沙哑地吩咐道：“你若是替我办事，我便助你出去。”
谭蔡震惊得都以为自己听岔了，随即欣喜若狂，不敢置信地问道：“当真？”
客氏的脸色隐藏在昏暗之中，他也瞧不清，只能顺着话立即答应道：“小的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近日来的卑躬屈膝果然有了成效！这老妇既然能来去自如，肯定有带他出去的能耐。
只是他没想到，听她言下之意，她自己还不急着出去？
谭蔡可不敢如同以往那般逢人便多加打听，他心中仍是惴惴不安，生怕这个老妇吩咐的差事都是自己办不了的事儿。
客氏十分言简意赅，只与他吩咐道：“你去隔壁，有个女童，你将那丫头带过来，不许旁人阻挠于你们。”
谭蔡听着这等似是而非的吩咐，虽满心疑虑，但面上还是立即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让他逃出生天，回到贾家，他无论是虚与委蛇，还是狼狈为奸，他都愿意。
一转眼他都失踪了多少日子了？也不知琏二爷他们一行人如何了？可别已动身启程回京了。
贾琏这倒还不急，如今急得反倒是那群乔装成苦行僧的水匪。
听说小镇的公衙已然重视了无名尸案，这几日都在连夜查案，弄得这群水匪人心惶惶。
“早知今日，当初你我就不该全剃度了。”水匪头子后悔道。
眼下唯有假扮郎中的老六还是寻常人模样，而他们其他人的光脑壳太过于引人注目了，和那公衙里躺着的一模一样……
蓄须水匪也低声道：“你们当初不该去花楼，好生在茅屋藏着，哪会惹出这事来。”
如今，不仅平白无故没了兄弟，还落得一个措手不及的局面。
本还不急不缓的谋划变得迫在眉睫。他们若还不动手，公衙的人查到了他们这些个行迹新鲜的“僧人”身上来了，那可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幸而今日便是做法的日子。
法事再不动，他们也等不及了。
至于先前打算徐徐图之的安排便也不算数了。
水匪头子重新分工道：“一会兵分两路，人多的锁住此处宅院一干人等，再有另几人，等事成之后立即潜入隔壁宅院，将那个总角小厮宰了！”
反正听说两家宅院之间的围墙都塌了，正好容他们趁着乱子胡作非为，“大摇大摆”地闯入隔壁宅院也不在话下。
全都商量好后，这群“身怀驱邪之术的苦行僧”才姗姗来迟，现身于贾琏的院子门口。
院子内，昭儿等早已张罗好了一切，虽是为了一个名不经传的薛家小管事，但一切皆以贾家的用度，铺张浪费之极。
蓄须水匪和兄弟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先前在水路时，只知这家人富得流油，如今光着法事的排场，若非亲临，简直都难以想象。
这些匪徒顿时更加贪得无厌，恨不得即可将整个宅院上下都占为己有。
他们转头一看，此时，主事的病秧子正被人从屋内抬了出来，还病恹恹地躺着，有气无力地朝他们远远招呼：“来了啊。”
水匪头子会心一笑，上前道：“阿弥陀佛，施主一会便也同贫僧一道祈福。”
贾琏不解：“这又是什么章程。”
假苦行僧还神秘莫测地卖起了关子，回道：“施主稍后便知道了。”
他们还能有什么章程？只不过依样画葫芦罢了，学着据说是先前那个道婆留下来的说辞，一会儿说有法子疗治那管事，一会儿又称那咸菜汁乃是救命良药。
院子周遭渐渐围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蓄须水匪作为郎中，自然也侯在一旁，随时上前替兄弟们掩饰行径，有他做背书，继续忽悠这一家子人。
他时不时朝院子往张望几眼，却失望地并未看见心中的那道倩影。那位姑娘怎没有过来一同围观？
法事开始。
贾琏好整以暇地看好这群僧人做法，而一旁的昭儿却在左顾右盼。
水匪头子带着兄弟们装模作样地比划了好一会儿，而后取过符纸，嘴里故作念念有词，像是在说什么咒语，片刻后，一碗碗符水落成。
不仅喂给了昏睡不醒的管事，还端给了以贾琏为首的不少人。
“这又是何意？”贾琏问道。
水匪头子从善如流道：“此符水甚贵重，还是加以贫僧之法术，施主还望即刻享用。”
实则都是加了他们有备而来的蒙汗药，等这些主仆都昏晕过去，群龙无首后，他们自然能随即取而代之，大功告成。
一想到稍后便能得逞这些时日来心心念念的谋划，一向稳重的水匪头子心头都是一热。
贾琏接过一碗符水，水匪头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但他却没急着喝。而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碗中的符水，又抬起头来问道：“那咸菜汁与之相较，哪个更有效？”
“这……”水匪头子犹豫道，“那恐怕还是贫僧的符水最为有效。”
贾琏闻言冷哼一声：“是吗？可我觉得还是咸菜汁有效？”
水匪头子忙仿照道：“是贫僧狂妄自大了，贫僧错了，还是咸菜汁最为有效。”
他不过是满口胡言罢了，尽量迎合一二。
谁知眼前的病秧子喜怒无常地突然摔了碗，吼道：“来人！”
昭儿得令，立即故意上前喊道：“二爷，我瞧大门外有公衙的人来了呢！”
水匪们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应变，只见那病秧子气势汹汹地道——
“叉出去！”
水匪们一脸惊愕。
贾琏平生最烦抄来仿去的下作胚子了！
“都给爷滚！不许再进来了！听见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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