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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凚窟寒(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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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谛不明白自己哪个字或哪句话说的不妥了,惹得陆辰淼蹙眉,而且光蹙眉不回话。
自从从风华坊回来,洛兰谛就发现这位师弟不大正常,民间选拔期间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原本以为是太累了,眼下选拔已经结束,陆辰淼的状态非但没有好转,还愈发奇怪,显然不只是太累这么简单。
洛兰谛见过疲惫时的陆辰淼,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以他比后者多吃几年饭的经验来看,出现频繁走神魂不守舍的症状,多半是相思成疾的前兆。
如若他所猜不错,那简直奇迹一场,陆辰淼自幼双亲尽丧,失去来自父母温暖庇护,不得不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心性远超同龄人数倍,始终清楚自己是将来撑起清芷殿的最后一片天。在最该无忧无虑尽情玩乐的年龄无暇玩乐,一心扑在修炼上,因此让自己陷在孤寂里,身边除了师父与洛兰谛再无其他亲近之人,独来独往惯了,就不会懂得如何与他人相处,愿意主动靠近的人更加稀少,大多只是远远望着。
所以在他看来,陆辰淼像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往往有种错觉,使他觉得此人修的是大道无情决,什么时候他身边要是出现一个朋友,尤其是他自己有所主动的,只能是用发生奇迹解释。
眼下看来,这个奇迹或许当真降临了。
洛兰谛还在考虑应当怎么问合适,陆辰淼突然开口先问:“除了柳云绻和左宗恬,九朝门还有派遣其他人么?”
“师父就与我说了这二位,应该没有别人了。”洛兰谛边回答边试图从对方话语里琢磨出端倪:“师弟是觉着与柳公子还有左小姐默契欠佳?那么师弟希望能与九朝门哪位玄修同行?”
实在猜不出来,就只能套话试探!
想不到陆辰淼不上他的当:“师兄莫要乱猜,我何时说过与他们默契欠佳,柳公子和左小姐都是玄门佼佼者,与他们同行,自然是好的。”
陆辰淼越不上当,洛兰谛越觉得有问题,不过干问肯定问不出什么,只能采取其他措施。他倒要瞧瞧,究竟是何方天仙出众之人,能令的陆辰淼心神不定铁树开花。
“何时启程去天极?”陆辰淼问。
洛兰谛:“后日便启程,介时与九朝门二位一道。”
还好,当初与肖长悦约定的时间在明日,并不冲突,他干脆自己问清楚。
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最终以洛兰谛一无所获收场,天色不早,二人便回去歇息了。
次日一早,洛兰谛就挨着轮值弟子们洒扫的声响起来,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天极,要是陆辰淼真的有心上人了,多半会利用今日的时间与对方见上一面,恋恋不舍地好好道个别。
但他夜里辗转反侧估摸不出陆辰淼会在及时有动向,干脆辛苦一□□自己比以往早起一个时辰,隔着门缝紧盯外头情况。陆辰淼房间就在他对面,对方只要一出门,他立即就能发觉。
大约又过去一个多时辰,对面门扇才缓缓打开,陆辰淼一袭浅青衣袍,以往没见他穿过,是与寻常衣物不一样的洁净,看上去像头一次穿的新衫,一身装束容光焕发,好似真的会发光,是丢在人海里也能一眼捕捉到的出众。洛兰谛不禁心想,穿成这样走到大街上,真不会引起堵塞与骚动吗。
待他走远些了,洛兰谛才溜出房门,悄咪咪跟上。陆辰淼先是去了膳堂用早膳,恰好洛兰谛也还没吃,就在外头待了小会,然后光明正大走进去与陆辰淼面对面进食,还假装巧遇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陆辰淼赶在他前头用晚膳,说声他先走了,便出了膳堂,洛兰谛来不及全部吃完,灌下一碗汤就匆匆追上。陆辰淼果然出了清芷殿,上了街,先是去点心铺包了几样糕点,然后有拐进另一条街,是玄门中人经常光顾的地方,店铺里卖的都是修炼所需的物品。陆辰淼进了一家精料铺,出来时,手上又提了大包小包。
洛兰谛了然这些必定是给那位神秘女子带的礼物又对陆辰淼出手如此阔绰而哭笑不得,他这位师弟一次涉足情感之事,万不要叫对方骗了才好。
陆辰淼在街上又转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奔赴正题,到了他跟肖长悦约好的酒楼脚下,此楼傍离湖而建,昨日才停的雪还没融完,湖周各式各样的枝杈间依旧皑皑冰雪,在阳光下闪着晶光,湖面银波微徐,时不时有雪水滴落的涟漪,此番银装素裹,不论昼夜观赏,都会为之惊艳。
陆辰淼提着东西上楼,此时距午膳时间还早,离尘楼里客人并不多,陆辰淼得以精心挑选一处小厢房坐下,开着窗,能将整片离湖一览无余。
洛兰谛在不远处空坐坐下,静静期待即将在陆辰淼对面空位落座的人到来。
店小二殷勤地跑上楼,热切问陆辰淼要吃些什么,洛兰谛见他在菜单上指了好几道菜,然后把打包来的点心一一摆好,又把从精料铺买来的东西摆在对面桌前,随后就一言不发欣赏窗外美景。
那小二去厨房报了菜名后,又匆忙奔上来,问洛兰谛相同的问题。这小二似乎对干活充满热情,问的那叫一个激情昂扬,洛兰谛心下一抽,生怕陆辰淼闻声望过来,赶紧把人拉近了近,做个噤声手势:“你轻点,大声喧哗为不雅,光顾离尘楼的大多非富即贵,讲究风雅怡然,你如此嗓门,就算不吓到我,也会吓到其他客人。”
小二睁大双目,声声称是:“这位公子说的是,我头一日做这个,有好多不懂的,多谢公子赐教。”
“所以,公子想要吃些什么?”小二降低音量又问了一遍,并打算开始为他推荐菜式。
洛兰谛思索片刻:“跟窗边那位公子一样就行。”
小二瞬然兴奋,“诶诶”地欢快应着。他今日走什么大运,才谋着生计就遇上两位大爷,两个大单,来了个开门红,看来日后事业必定蒸蒸日上。
日至中天,陆辰淼桌前除了几碟点心,和未拆封的包裹,早就摆好满满一桌菜,只是对面的位置,仍旧空着。
刚上菜时热气腾腾的白烟已经瞧不出多少,菜冷了大半桌,到了饭点,楼下和厢房外来往的人愈发多起来,脚步谈笑和跑堂匆忙上菜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
肖长悦同陆辰淼约好今日午时在离尘楼相见,眼下午时末了,连对方鲜亮活泼的身影也没瞧着,陆辰淼兴致昂扬满怀期待的情绪也即将跌落谷底。
这很反常。按肖长悦的性子,要是知晓他回来了,必然先是来一通联络,焦急寒暄一番,然后源源不断讲个不停,陆辰淼都听累了他也说不累,放人鸽子也绝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其实陆辰淼早些时日就察觉出不对劲,他回来前一日还通过相思珠串告知了肖长悦,对方不可能忘记此事。算来陆辰淼回到离遥已经过去十日,这十日里,一有片刻空闲就盯着腕上珠串,珠串跟坏了一样,一次都没有亮起。
他也忍不住催动过几回,对面却没有丝毫回应。
至此,他脑袋里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肖长悦出事了!
念头一起,陆辰淼浑身犹如触电,猛地从座椅上立起,动静吓得门外伺候的小二一惊,赶忙推门而入:“公子您没事吧!”
厢房内风平浪静,只有陆辰淼在快速收拾各个包裹,一时都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个人。店小二见他要走的意思,又瞅瞅桌上一筷未动的菜肴,面露疑惑与难色:
“客观,您还没吃菜就走?这些菜还好好的,如果您不想在这吃的话,可以打包带走的,恕小的多嘴,这些菜倒掉实在可惜。”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客人,从没见过像陆辰淼这样点了一堆菜不吃摆着观赏的,自小家境拮据令他见不得别人过分浪费粮食。
陆辰淼像是才意识到他的存在,方才心里被“肖长悦出事了”六个字塞满,心跳快的几乎要撞碎肋骨破腔而出,他本意并非要浪费食物,只是一时间无暇思考这个问题:
“你说的是,全都打包吧,抱歉,我现在必须离开,包好后交给对面厢间的公子就行。”
话说完时,人已经下了楼梯。
洛兰谛是被轻声唤醒的,今日起的太早,又迟迟等不到赴陆辰淼约之人,把桌上的菜每到品尝一口,发现大多偏向酸口,看来陆辰淼那位素未露面的心上人除甜以外还好食酸。
只是他这一觉醒来,对面厢房里已经换了一批人,陆辰淼早已不见踪影,而且自己面前还多了一堆东西。
洛兰谛一头雾水吹不散:“我好像没有点这些菜?”
“公子,您是没点,是方才对面那位公子点的,他行色匆匆地离开,叫我包好这些菜肴送到您这儿来,加上您桌前这些没吃完的,总共是十两苍银。”小二说完,一脸等着他掏钱的神情。
洛兰谛当即怔了片刻,感情辛辛苦苦跟陆辰淼逛了一个多时辰的街,又陪他在酒楼里望眼欲穿坐了一个多时辰,自以为天衣无缝,隐蔽地跟隐了身似的,原来对方老早发现他的尾随行为,做出无声的回击——坑他十两银子当作警告。
这样一来,人也算跟丢了,见识一番让陆辰淼情窦初开的对象一事变得遥遥无期。
融雪的这几日是一年里最严寒的时候,即便房间里放了集热驱寒用的玄器,柳云绻依然要裹一层厚披风,九朝门建于湖心,湖面吹来水汽蒸发的风为融雪天的寒冷雪上加霜。
房门叩响,是左宗恬,她里三层外三层裹地像个粽子,手上抱了只汤婆子,鼻尖脸颊冻得通红。柳云绻赶紧拉人进屋。左宗恬一进来就立马挨到太阳炉边上不动了。
寒意的瞬间驱逐使他浑身打了几下颤。
“怎么样了?”柳云绻倒热茶给她暖身子。
左宗恬喝了几口说:“爹心情已经好转不少,我怕还不够,把不久前才小有所成的寄月三盈给他演示了一遍,他明明高兴的直叫好,当我一提凚窟两个字,就变脸跟翻书一样瞬间拉下来,打发我走。”
柳云绻闻言叹息:“看来师父铁了心要让长悦在里面待够一月,我担心他伤势未愈,这几日天气往死里冷,万一一个没熬住出了闪失,介时来不及及时医治,恐怕会出大问题。”
左宗恬越听越焦灼,也越听约激动:“实在不行,我们就硬闯,我不信凭几个把手弟子能拦住我们!”
柳云绻立刻把这个念头扼杀摇篮中:“不可!无故伤害同门是犯戒之举,小心到时候没帮上长悦,你自己都得挨罚。”
“哎呀!这不行那不行,到底还能怎样,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等着肖长悦一个月后出禁?!他要是熬不住怎么办。”左宗恬似有火星灼心,烦躁抓狂起来。
柳云绻目色低沉,盯着一处沉默俄然,说出让左宗恬两眼发黑的话:“那天在朝阳殿,肖长悦对我们说的,还记得吗。这几天我左思右想许久,或许我们应该照他说的,相信他能挺过来。你比我更了解他,长悦有自己的考量,或许我们不做干涉,才是正确的。”
“话虽如此,可是...!”她话到嘴边噎住,她无疑就是担心肖长悦撑不过来,这点担忧,似乎也能用柳云绻说的话解释。
或许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陆辰淼实在安心不下,决定直接来九朝门寻人。守鹤来桥的弟子是最近刚入门的小玄修,跟肖长悦接触甚少,更不用说离遥城另一头清芷殿的人了。只是陆辰淼面无表情时实在寒气逼人,但那张惊绝人寰的脸实在让人抗拒不了,都说相由心生,正常人头一反应都不会觉得能长成这样的会图谋不轨。
所以看门弟子比平常还要柔声温语地叫他出示身份凭证,陆辰淼照做了,那弟子认得代表清芷殿弟子身份的白玉兰佩,就放他进了去。
陆辰淼算是头一次过九朝门的桥,对里头景象先前一概不知,可眼下不是能闲逛看风景的时候,他才仓促扫了一眼,大致在心中留下一个还挺壮观秀美的印象后,就加快步伐朝内里赶。
他一路掠过不少着红白门服的弟子,那些弟子无不感觉有阵刚载着融雪霜气的风从旁刮过,几下寒颤捂紧衣领。
陆辰淼一路目不旁视地走进朝阳殿,殿门口弟子通报左宗恤后,得知来着,匆忙将人请进殿中并赐座。
只见一袭青衣一尘不染的修长身影快步进入殿中,风尘仆仆,虽不明显,于高座的左宗恤还是看出陆少主比往日少了几分淡然。
陆辰淼只瞟了一眼左宗恤所示意的位置,并没有过去坐下,而是较为仓促地向他行了神礼。
左宗恤起先以为是某处魔孽再度有了动向,所以陆辰淼行色匆匆赶来商议对策,能让素来淡定处事的陆辰淼都险些要变脸色,连坐下的时间都不愿浪费,看来这次的景况只会比以往更遭。
“陆公子来的如此仓促突然,可是何方魔孽又按捺不住了?”左宗恤问。
陆辰淼直接切入正题:“左门主误会了,并非魔孽暴动,我次次来不为其他,只是想找肖长悦。晚辈这些日联系不上他,左门主可知从中原因?”
听闻来者目的,左宗恤仅有片刻微愣,很快又恢复如常,脸上肃穆松开笑意:“哦,原是如此,长悦近来玄力已至初修巅峰,距离突破大修一步之遥,所以主动闭关潜心,静待突破,陆公子因此才联系不上他。若陆公子找长悦有事,等改日他出关后,我叫他直接登门清芷殿,今日陆公子便请回吧。明日天极一谴诸多凶险,趁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准备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