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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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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开和去世使胡氏陷入了骨肉分离,痛失爱子的痛苦中,胡氏感觉自己命运是不幸的,并把这种不幸责怪到儿媳蒋氏头上,虽然蒋氏为她们家生下一个孙子,可并没有冲淡胡氏对儿媳蒋氏的那种怨恨。
一个人集中地审视着自己的不幸时,她就很难想象别人的苦难。
胡氏作为母亲痛失儿子,固然觉得自己一肚子苦水,哀叹命运不幸,甚至责怪儿媳蒋氏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可她怎能理解自己所怨恨的儿媳蒋氏的不幸与痛苦,年纪轻轻就失去丈夫,守了寡,还要独自抚养孩子,未来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啊。
儿子汪天地的降生,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事实也的确如此,汪国礼、胡氏、汪开平以及毛氏,都为新生命的降生而高兴忙碌,可作为母亲的蒋氏,她并不能像他们一样高兴,看着新生命,又想到死去的丈夫,蒋氏感到的是深深的痛苦,为何自己和这孩子的命这样苦。
家人为新生命的降临而高兴,可抚养的重担与辛酸都落在蒋氏身上。
月子里,婆婆胡氏和弟媳毛氏照顾了蒋氏一段时间,这令她心里感激,那一瞬她感觉到了家人的那种温暖,可来日方长,婆婆胡氏对孙子的那股热乎劲过去,那种痛失爱子的悲愤,以及往日与蒋氏的结怨旧恨就像野草般疯长起来,心就变得冷落坚硬起来,那道无形的高墙,看不见的嫌隙又产生了。
蒋氏也是聪明女人,她敏锐的察觉到婆婆胡氏的变化,心里也要强争一口气,不再让旁人照顾自己,自己一天带着孩子辛苦的生活。
小叔汪开平是教书先生,大多数时间在学校,以前家里的活主要靠老大汪开和,现在开和去世,这些活路就落到公公汪国礼身上,所以白天公公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家里的大人就是三个女人,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话不假。
胡氏与儿媳蒋氏有嫌隙,夹在中间的毛氏隐约能感觉出来,起初毛氏还不敢确信,毕竟嫂子坐月子,婆婆胡氏还是热情的照顾左右,嘘寒问暖看不出彼此有嫌隙。
蒋氏出了月子自己带孩子,不再让婆婆胡氏插手,而胡氏吃了瘪,便拉拢二儿媳毛氏,偏向毛氏,有好吃的留给毛氏,就不给蒋氏,毛氏当然也知恩图报,从婆婆与嫂嫂的暗自使劲中,明白俩人的关系并不美气,毛氏对嫂嫂没有从前那样热情了,不过面子上还过得去。
生活虽然艰难,但只要团结心齐,什么样的苦日子都可以克服,可怕的是日子不仅艰苦,还要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使人身心俱疲,精神紧张。
而蒋氏感觉自己就陷入了充满内耗且艰难的日子里,连一个诉说的人都没有,她又想起分家的事,想分出去单独过,不想搅和在一块过日子,看人脸色受人气,于是便抽空又找公公汪国礼说分家的事。
汪国礼整天在外面忙,对家中妇人间的矛盾虽知道,但并不清楚,他心想女人家同住一个屋檐,婆媳妯娌之间难免有磕碰,但都是可以相互理解的,牙齿舌头不还经常打架呢么,何况人呢。
汪先生便又用上次的原话说给蒋氏:“嗐,都是一家人,等孙子天地长大,我肯定把他父亲的那份家业分给他,咱先在一块过活,好不。”
“不,要是不分家,那我就不在这个家待下去了。”蒋氏带着哭腔幽怨的说。
汪国礼心底一颤,他没想到儿媳会这样说,难道她一定要分家,他看着带有几分怨气的蒋氏,心底生出一丝不悦,不过汪国礼并没发作,而是问道:“为啥呢。”
“反正这个家,待不下去,我就要分家,带着孩子出去过。”蒋氏的眼泪流出来了,心里充满了生活的委屈与酸涩。
“咋了,在家谁欺负你了。”
“.......”蒋氏不说话,沉默半晌依旧坚定的说:“没人欺负,就是要分家,开和在的时候都说好了,反正我就要出去。”
见儿媳的态度,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分这个家,汪国礼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但他心底更坚定,这个家不能给她分。
“你一定要分家,一定要出去过吗。”汪国礼沉着脸,声音低沉的问。
“是。”蒋氏坚决的回答。
“你要留下,我们一家人还在一块过,还是那句话,天地长大了,他爹的那份家业,我自会留给他,你若要离开,我们也不拦你,可孙子得留下,别想带走。”
汪国礼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蒋氏愣在原地,只感觉浑身打颤,浑身冰冷,她感到一丝寒意直蹿骨髓,怎样回到房间她都不记得。
晚上汪国礼询问妻子胡氏,和媳妇蒋氏又闹啥矛盾,胡氏一愣回道:“有啥矛盾?咋,她给你说啥了。”
“她又闹着要分家,似乎铁了心。”汪国礼说到,怀疑的看向胡氏:“真没矛盾。”
“嗐,你看我干啥,我能把她咋了,管她吃管她住,还管出毛病来了,她在月子,我和儿媳照顾她,你又不是没看见。”胡氏气愤的辩解:“哼,我看她就是故意找事。”
“哎......”汪国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蒋氏给公公汪国礼提说分家,从公公的口气中看,家是铁定分不了,可自己再也不想在这样的家里生活待下去,在家里自己似乎就是末等公民,不属于这个家,似乎是一个外人,可自己又能去哪里呢,这让蒋氏陷入了一种痛苦之中。
令蒋氏陷入痛苦的不仅是不能从这个家分出去,还有另一种来自外界的骚扰。
自从丈夫汪开和去世,她在村子里行走,感觉旁人看她的神情都不对,似乎自己真是一个会带来厄运的女人,丈夫汪开和似乎真是自己克死的一样,这令蒋氏心底又气又怒,她恨苍天不公,为啥要这样对自己,她恨世人的势利、庸俗、迷信,难道一个男人的死是他的女人造成的吗?那自己的不幸又是谁造成的呢?
有时她无处可恨,便恨死去的丈夫汪开和,心底默默的骂着:“死鬼,我欠了你啥,为啥死去的不是我。”
令蒋氏气愤的不光是村人邻舍内涵的克夫神色,更有村里邻舍那没结婚的老光棍。
她的另一种痛苦,灾难开始了。
村里一些酸眉醋眼,甚至显露出猥琐的男人,用那不怀好意的贼鼠目光打探瞄她的身子,有时自己抱着孩子,那些胆子大的臭男人,竟也厚颜无耻地说些不堪入耳的骚情话。
尤其是一个叫刘三的老光棍,当着婆婆胡氏、妯娌毛氏的面,开玩笑逗惹几个月的儿子汪天地:“你娘的奶香不香,甜不甜。”
把在场的胡氏气脸都黑了,张口就骂:“该死的刘三,你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吧,回去找你妈去,你个狗日的......”
刘三光棍一个,无父无母皮糙肉厚,倒也不怕胡氏的咒骂,死皮赖咧的呵呵到:“不好意思,我妈死的早,没见过啥样,应该和你这俩儿媳差求不多吧,我找她俩就是找我妈。”
这一番话,把俩儿媳蒋氏、毛氏听的又羞又恼,脸刷一下红到耳根,翻着白眼瞪六三,骂刘三,可看他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骂不出口,只得转身往家里走。
而胡氏更是气的肺都要炸了,抄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打刘三,刘三见势不妙,嘻嘻哈哈跑掉了。
刘三恬不知耻,调戏汪家媳妇遭了骂,他不以为耻,反倒像是受到鼓舞逢人便吹嘘,旁人知道他互吹乱说,倒也笑哈哈。
回到家,胡氏还不停的咒骂着刘三,光骂似乎还不解气,切菜剁肉把菜板剁的邦邦响,似乎是刘三躺在菜板上。
可等气消了,胡氏又把那种怨恨转移到儿媳蒋氏身上,怪她带孩子不在家里,往外跑什么,以前觉得蒋氏屁股大,胡氏心里高兴,现在她看见蒋氏的大屁股,觉得那是一种罪恶,又觉得蒋氏怎么看都不顺眼,似乎浑身散发着勾引男人的浪气,胡氏心里忿恨,恶嘟嘟的骂着蒋氏。
人性就是这样,用得着你,便觉得你千好万好,用不得着你,甚至会带来坏处恶名,便厌恶你,憎恶你,不是你的错,也是你的错。
美玉无罪怀璧其罪,蒋氏屁股大,长得漂亮有姿色,放在汪开和活着,那就是优点,现在她守了寡,那些女人的优势,便会给她招徕莫名的恶意,以及罪名。
晚上胡氏把白天的事告诉汪国礼,汪国礼听后也气的骂刘三,活该他爹娘死的早,这号人断子绝孙是天理昭昭,随后他也像妻子胡氏一样,埋怨儿媳蒋氏不该出去抛头露面,招惹是非。
白天,蒋氏抱着孩子出去洗尿布,婆婆胡氏却阻止,不允许她出去,蒋氏莫名感到一种屈辱,同时心里生出一股倔强,我凭啥听你的驱使,心里原本压抑的不满,促使她不顾胡氏的阻止,抱着孩子斜挎竹篮出了大门,气的胡氏在后面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