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苑笔记》慕四不易

5、第 5 章

　　接到院办公室通知，全国法院干部业余大学一九九三年招生工作开始了。符合条件的同志可以报名。按照招生简章规定，原来有其他专业大学、专科以上学历的，在业余大学学习两年半，通过考试合格，颁发国家承认的大学本科文凭。
　　皇甫新城与同期考进法院的魏金芳和李薇，一同到江滨市中级法院报名。魏金芳是男同志，与皇甫新城同龄，也是六三年出生，比皇甫新城小几个月，接近一米八十的个头，浓眉大眼，长得很是英俊。以前是江滨市公交总公司的驾驶员，因为有大客车驾驶证，被院长秦季章留在身边坐了小车驾驶员。李薇是女同志，小他俩五岁，到法院之前是小学老师，她的父亲是南城区农业局局长，也算是干部子弟。身高约一米六五左右，长得很白净，虽算不上大美女，但看起来也很养眼。被分到行政审判庭做书记员。
　　几个人到市中级法院教育培训处办理完报名手续后，已是下午六点钟。这是三个人进法院后第一次聚在一起，魏金芳提议三个人晚上聚一下。皇甫新城当然也想乘着这个机会和两人熟悉熟悉，但考虑到李薇是个女同志，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方便。见李薇没有反对的意思，皇甫新城便提出由自己买单。李薇见皇甫新城这样说，没有说什么，魏金芳也没有表示客气一下。
　　三人一同来到江滨中院旁的一家名为江味鱼鲜的小饭店，饭店门面不大，很干净，已经是吃饭高峰期，但店里客人并不多。三人挑选了一个小包间，皇甫新城开玩笑女士优先让李薇点菜，李薇也并不推辞，很爽快地拿起了菜谱。
　　李薇看了一下菜单，点了红烧鲫鱼、清蒸排骨、水煮鳝片，汤是猪肝鸡蛋汤。“就我们三个人，点多了浪费。”李薇点完菜看着两位男同事笑了笑。
　　从李薇点的几道菜来看，皇甫新城感觉她应该是一个实在人，点的菜不多，又很实惠。“菜是不是少了点？”皇甫新城低头看着菜谱，对服务员说：“再加两个菜吧，清蒸长江刀鱼，三两重的六条、红烧雉鸡。”
　　“皇甫兄，太奢侈了吧。”魏金芳笑着说。东江刀鱼可是著名的时鲜，尤其是清明以前，价格很贵。“服务员，刀鱼这个菜多少钱？”魏金芳看着服务员问道。
　　“这位老板点的是三两重一条的，六条一盘二百八十元。”服务员回答。
　　“太贵了，退掉。”李薇赶紧摇摇头。
　　“好菜才贵，对不对？点了就点了，婆婆妈妈的，你们害怕我付不起钱是吧？”皇甫新城笑着对魏金芳和李薇说道，转过脸对着服务员说：“但你要保证是东江刀鱼，否则，我们可不付钱。”皇甫新城当然知道这东江刀鱼很贵，这菜谱上写得很清楚，自己调到法院每月工资才三百九十多元。好在以前在建筑公司收入还是挺高的，既然请客，那就不能让人感觉小家子气。
　　“谢谢皇甫兄。”魏金芳双手抱拳。“这法院业余大学两年半近三十门课程，我们能攻下来不？ ”魏金芳思路转换得还挺快。
　　“问题不大，法院虽忙，但和工厂企业比起来还是轻松多了，只要我们把业余时间充分利用上，两年半对付三十门课程问题不大。这种学习我们可不能抱着混取文凭的心态，这些知识都是我们以后在工作中要使用的。”李薇说得很认真，像是在和谁辩论似的。
　　“我无所谓了，反正以后是当驾驶员，也用不上什么高深的法律知识和理论。”魏金芳掏出烟来发给皇甫新城一支，点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向上飘浮的烟雾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李薇说：“美女，我们俩抽支烟，不影响吧？ ”
　　“没有事，我家那位也是一个大烟鬼，整天抽个不停。”李薇笑着表示不介意。但从她说话的态度上应该是不赞成男同志抽烟的。
　　皇甫新城觉得这魏金芳也是一个妙人，你烟都吸起来了，再征求意见，人家怎好意思说不让你抽烟呢？
　　“皇甫兄，你是我们三人中的秀才，你说这法律专业哪几门课程最难学？”魏金芳一边抽烟一边喝茶，姿态还挺优雅。
　　“我在法律上也是门外汉，法理学、行政法学、刑法学、经济法学，尤其是国际经济法，国际私法也是难点。金芳，我们既然是同事，又是一起进法院的，我倒说句真心话，还是李微说得对，既然学，就要真正学好学透，以后都能用得着。你也不会一辈子开车。”皇甫新城笑着说。
　　“那是，我也想学好，但俺这脑瓜子不好使。”魏金芳说着用手挠挠头，做一个很滑稽的动作。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皇甫新城发现他有两个特点，一是擅长模仿各种地方方言，惟妙惟肖。二是说话时肢体语言较多，与惟妙惟肖的地方方言相配合，显得很是有趣。
　　三个人正说着，服务员已经端上了红烧鲫鱼，魏金芳端起酒瓶征求李薇的意见，没有想到李薇竟然点点头。这让魏金芳很意外，本来已经准备绕过李薇的酒瓶又绕回到李薇面前的酒杯上，一边给她斟酒一边说：“好，美女喝酒我喜欢。”
　　皇甫新城看着他直想笑，人家美女喝酒你喜欢什么？三个人就这样边喝酒吃菜边聊天。魏金芳为一把手开车，人员关系在院办公室，各方面消息多。他就不断地说着听来的各种消息，他说南城区法院毕竟是郊区法院，人员素质不是很高。“我还是大专生呢，虽然是自学考试拿的文凭，南城区法院包括我们三人，一共五十二人，大学本科学历的只有两人，就是皇甫兄和民事审判庭的程雪蓉。大学专科学历的九人，其他的都是高中生、初中生。军队转业干部占全院干警的37%，妹妹，俺们都算文化人呢！”魏金芳说着与李薇碰了个杯后，也不管李薇喝不喝，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给自己和李薇加满酒又举起酒杯敬向皇甫新城：“兄弟，你知道你们徐庭长是什么文化吗？ ”
　　见皇甫新城摇头，他喝了一口酒说道：“高中未毕业，但在他们老家伙中算有文化的了。你跟的三个审判员，韩斌是司法小中专，算个知识分子，黄正宇和沈大为文化更差，黄正宇是小学文化，沈大为是初中未毕业。黄正宇逢人便说自己是副连长转业，他是瞎吹，他是副司务长，副排都算不上。”
　　对于魏金芳的话皇甫新城是左右为难，答他的话不好，这是在背后议论同事。不回答他，又显得不是很礼貌。为了排解这种尴尬，皇甫新城只好用喝酒来应付。
　　李薇知道皇甫新城的心思，也就不断地岔开魏金芳的话题：“老胡，你们以前在公交公司开车，有没有什么外卖捞啊？ ”捞外快是江滨市的土话，就是捞取额外好处的意思。
　　“那当然有了，我们可以卖汽油，中途捎带不买票的乘客。你不要小看我们公交公司的驾驶员哎，就这样一个月也能搞不少钱。”魏金芳说着自己以前在公交总公司的故事显得十分惬意。“哎，老皇，你知道秦季章院长是什么文化吗？”
　　皇甫新城看着他摇摇头，意思是你怎么又说到同事身上了，而且还是一把手院长。魏金芳理会错意思了，以为皇甫新城的摇头是表示不知道：“秦院长的文化是初中毕业。”
　　“不会吧，秦院长可是当过中学教师的。”皇甫新城听人说秦季章以前做过中学教师，所以他表示不相信魏金芳的话。
　　“真的，我是听秦院长以前的同事讲的，这不会错。”魏金芳说着消息的来源，显得言辞凿凿。
　　见魏金芳把八卦的话题扯到了一把手身上，李薇赶紧转移话题：“我以前在学校教书，你别说也是很有意思的，每天和孩子打交道，让人感到很是开心。你们知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八岁的男孩竟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李老师，我爱你！我问他：你知道我爱你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他怎么说：我爱你就是要每天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你说现在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让人哭笑不得。”
　　“小孩没有说错啊？爱一个人不整天和他在一起还怎么爱？”魏金芳瞪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李薇。
　　皇甫新城知道魏金芳喝多了，第一次同他喝酒，也不知他酒量行不行，他这样说着领导和同事的八卦，让别人听到了，自己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传扬开来，自己还真是说不清楚。和李薇使个眼神表示歉意后，三人草草收场结束了这场同事饭局，可惜刚上来的刀鱼还没有动筷子。皇甫新城让服务员用塑料饭盒打好包带回家，鱼可是皇甫新城喜爱的美食，可不能浪费了。

　　星期三，按照院里安排，本是院里学习日。上午是政治学习时间，院里召开全院党员大会，对院党总支进行改选。会议照旧在法院第一法庭召开，全院三十六名党员全部参加了会议。院党组副书记、副院长蒋正君代表院党组作了讲话，提出了这次改选党总支的一些要求。最后，全体党员投票选举院党总支委员。选举采用差额选举办法，在六名候选人中选出五名党总支委员。
　　皇甫新城事先并不知道也没有想到，自己也被列入了六名候选人之一。其他五名候选人是办公室主任张涛、刑事审判庭庭长褚健白、经济审判庭副庭长冯金宁、南发公司经理戚宏晟、刑事审判庭助理审判员盛强。盛强是军队转业干部，与皇甫新城同龄。怎么回事？六名候选人都是男性，没有女性候选人，不知院里是怎么考虑的。自己刚刚进入法院工作，人员关系都不熟悉，皇甫新城知道这次是被拉来陪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