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南国的记忆（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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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课堂上，同学们把准备要表演的节目交到黑人班长手里，丁甯偷偷看过，光他们班级就有三个人表演钢琴弹奏。
来自伦敦的Linda同学学过十年钢琴，香港的怪怪同学已开过个人演奏会，惠灵大学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她开始为自己的水平惴惴不安。
果然，下午康复训练的时候，黑人班长给她打电话，叫她去音乐楼参加“海选”，报名钢琴表演的同学太多，按照晚会导演的要求，钢琴独奏只会有一个，音乐剧中的钢琴伴奏需要两人，乐器合奏需要三人钢琴手，其他人，估计要淘汰掉。
挂断电话后，丁甯失落地躲进康复室的角落，她没有勇气参加海选，怕落选令红姐姐失望，又怕红姐姐知道她胆小如鼠而生气。
灵盾医院里，ViVi也得到这个消息，她刚做完手术疲惫不堪，瘫坐椅子上给惠灵大学的校长打电话，“里昂叔叔，上次给您带的燕窝还可口吗……嗯，我父亲挺好的……他身体还那样……对，我父亲就是工作狂，哪里有您会享受生活……哎呀，他就是老顽固根本不听我的话，谁劝也没用……里昂叔叔，有件小事要麻烦你……”
十五分钟后，黑人班长又打来电话，“lucky同学，你身体不方便不用来音乐楼了，录视频发过来参加选拔也是一样的。”
“真的吗？”丁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那么瞬间，她觉得是不是红姐姐暗中帮忙。
“真的，好几个同学有事参加不了海选，节目组这才决定录视频的方式。”
“好的好的，我马上录。”丁甯收起怀疑，招呼李妍带她去琴室。
研讨会结束，ViVi看了眼腕表，距离下个手术还有四十分钟时间，足够返回小公寓吃晚饭，听说李妍顿了老鸭汤，不能不喝一碗。
刚进门口没见人，先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厨房里，李妍正在灶台上忙活，丁甯围着她兴高采烈的。
“红姐姐，你知道吗？本来好多同学要表演钢琴，后来好多同学又改成表演其他的节目了，我本来没什么希望的，结果刚刚班长通知我，迎新晚会叫我表演钢琴独奏，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毕竟比我水平高的同学有一大摞，或许我就是走狗屎运，比我水平高的全改成表演别的节目了，我就捡了漏……”
李妍长舒口气，lucky终于有新的目标了，她把老鸭汤端上桌，招呼两人洗手吃饭
ViVi的表情拧成一团，装作没听懂，“lucky，咱们能不能说重点。”
丁甯清了清嗓子，“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将在迎新晚会上表演钢琴独奏。”
ViVi总算明白了她高兴地原因，“不要骄傲，这几天不能放松练习。”
丁甯点点头，“红姐姐，谢谢你。”
ViVi虎躯一震，差点被椅子绊倒，“谢，谢，谢我什么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
丁甯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谢谢你给我取名叫lucky，我感觉就是这个名字给我带来的好运。”
ViVi翻转手掌同她十指相扣，“老古董，小傻瓜。”
两个人相视而笑。
又一天放学，ViVi亲自来接丁甯，她和医院请半天假，专门帮她定做礼服。其实丁甯的衣柜里挂满了裙子，有好几条甚至没有上过身，她本打算从其中挑选一条的。
ViVi对她勤俭节约的行为表示反对，“迎新晚会也算不小的公开活动，听说要上电视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穿件衣服呢？”
汽车七拐八拐进入唐人街，最终停在一家绣楼的门前，这绣楼以苏绣闻名遐迩，开业近二十年，刚开始制作旗袍唐装对外售卖，随着名声越来越大，近几年只做私人订制，客户皆是豪门阔太，或者上流社会的名媛，普通人一衣难求。
丁甯不知道这些，但看经理给她们推荐的礼服样式便猜测价值不菲，待只剩下两个人时，她小声嘟囔，“红姐姐，我感觉并不是很好看。”
ViVi看穿她的心思，忍俊不禁，“我的小lucky，你是第一个怀疑我眼光的人。”
丁甯赶紧苍白无力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ViVi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从包里摸出一个小本本，“你看看吧，这是你花的所有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等你身体好了要还的，到时候可别说我坑你。”
丁甯装作大惊失色，“这么多钱，我岂不是要还一辈子?不对，一辈子也还不完。”
ViVi摆摆手，“我从来不做赔本买卖，看你长得也不错，我恰好有从事娱乐行业的朋友，到时候把你打造成明星，那挣钱就快了，没几年你就能还清。”
丁甯点点头，不做赔本买卖，果然是资本家的后代，“红姐姐，既然花的是我自己的钱，一会我跟老板砍价，你不会觉得丢脸吧?”
“砍砍砍……”ViVi同她使眼色，“待会儿咱俩打配合，好好砍他一笔。”
惠灵大学的迎新晚会在大礼堂举办，八点开始，七点半时已人满为患。后台化妆间，丁甯紧张到双腿直打颤。她伪装得太好，李妍并没有看出来，“lucky，你今天太美了，我在外边看到那么多女孩子，都没你美。”
她化了淡妆，又做了发型，搭配民族风的礼服，简直换了一个人，丁甯本身也美，清水出芙蓉的那种美，而打扮后的她，就像雨后彩虹下，沾满水滴的玫瑰。
“我美，还是衣服美啊？”丁甯打趣道。
李妍郑重其事道：“当然是你呀，美人才配得上这么美的衣服啊。”
她时不时向门口张望，好几次去看墙上的挂表，又按亮手里的手机。临下班前ViVi被院长叫去，一直没有消息，真怕她因为来参加晚会同院长吵架。她和院长吵过好几次架，每次院长都说开除她，最后不了了之。毕竟，像红姐姐这样顶尖的人才，在哪里也是一将难求。
她怕她不来，又怕她来，担心表现不好，一时间百感交集。
化妆室是几个人共用的，旁边的是一位亚洲面孔的女孩，老早注意到她的礼服，全身刺绣的长裙在灯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不太像亮片的装饰，尤其领口和裙摆处繁琐的花纹，精致地叫人移不开眼。
女孩终于忍不住发问，是地道的伦敦腔，“你这裙子哪买的?”
丁甯如实回答。
女孩又问：“上面是亮片吗？我还没见过这种做工。”
丁甯笑着摇摇头，“是金线，这是苏绣，中华民族的瑰宝。”
女孩似懂非懂，依然随口夸赞到：“太厉害了。”
她来到丁甯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同学，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吗？”
丁甯没多想，点点头，“只拍衣服，别拍脸哦。”
随后她用曲谱遮住脸颊，高高仰起脖子，又用拇指和食指掐起下摆，竭尽所能把苏绣的精华展露镜头之中。
女孩边拍照边闲聊，“同学是哪里人?”
丁甯思考片刻，“云岭”。
女孩停止拍照动作，把脸凑到丁甯正面，情绪稍微有点激动，“好巧，我表姐夫也是云岭人，他和表姐会来看我表演的，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丁甯连连摆手，“其实我算不上云岭人，我住在周边农村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腿脚不好，不麻烦你了。”
女孩没听出其中深意，可能“介绍你们认识”只是随口一说，眉眼弯了弯就又去背后拍照片了。
八点钟，晚会准时开始，ViVi不见踪迹，丁甯想给她打电话，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轮到她登场，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反倒消失，莫大的礼堂座无虚席，舞台上的灯光，璀璨到模糊，仿佛虚拟的幻境。
舞台上的钢琴，竟然是小公寓的那架，曾经她不敢高攀，到后来耳鬓厮磨，它已成为她最默契的搭档。
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她的搭档，亦是知己，像她的白马王子，正等待她一起驰骋疆场。
丁甯心潮澎湃，她没有先演奏，而是借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用中文侃侃而谈：“在我们的国度，有句诗词特别出名，‘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意思是，在四海之内只要有知心朋友，即使远在天边也感觉像近邻一样亲近。
一首自弹自唱的《友谊天长地久》送给在座的所有朋友。也送给爱我疼我的两位姐姐，没有她们，就没有我第二次生命。”
丁甯朝台下望去，人海茫茫，两位姐姐的位置上只有一个人影，“我的红姐姐，她虽然没来，但我的心意，她肯定能收到。”
紧接着，她又用英文，重复了上面的开场白。
“我怎么没来?”
舞台下原本安安静静的，突然被一记高亢的女声打破，足以盛下上万人的大礼堂，似乎被这声音震得发颤，众人齐刷刷寻声望去，灯光师很会看颜色，马上把聚光灯对准声源，只见过道上，一个英姿飒爽，身着火红毛衣的女人，正缓缓走下。
“我的小lucky，你第一次登台演出，我怎么能不来!”
这句话同样声如洪钟，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见。
丁甯完全愣住了，直到“那团烈火”烧到身边才缓过神。
红毛衣是去年她送给红姐姐的礼物，她亲手织的，第一次织，织大了。
此刻ViVi在里面搭配一件白衬衫，气质优雅又高贵。
近万人的晚会现场，舞台正中央是巨大的显示屏，她旁若无人地摸摸她的脸蛋，“发什么愣，我和你一起表演好不好?”
丁甯激动地语无伦次，“别闹了，红姐姐，你去后台等我，不对，你去台下等我啊!”
ViVi挑逗她，“怎么，你是不想和我四指连弹吗？”
想，怎么不想?能和大师级别的演奏者四指连弹，是多少“小白”梦寐以求的事。等ViVi坐下，她忧心忡忡地把曲谱推到她面前，“一会灯光会变暗，我怕你看不清。”
她真是高兴过度，大脑短路，忘记ViVi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更何况她阅曲无数，怎么会不知道这首名曲?
ViVi很配合她，把琴谱又朝自己拉拉，“你就着我点啊!”
丁甯点点头，长舒一口气，跟随ViVi的节奏，将双手放上黑白之上。
只有一个话筒，两人的脸挨得极近，时而四目相对，眼波流转瞳孔闪烁间，是彼此的，笑靥如花。
起先，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加入合唱，慢慢越来越多，到最后，整个大礼堂里全回荡着宛转悠扬的歌声。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
在故乡的青山上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
到处奔波流浪
友谊万岁 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唱
友谊地久天长
……”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南国的记忆（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