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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最后一“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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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
丁甯还未接近,翻转的汽车里就传出孙郗哽咽地嘶吼。
有人假冒鸠山家族的人把他骗过来想治他于死地,他死不足惜,没理由拉上垫背的。
孙郗倒挂着,脸上血迹斑斑,唯有双眸晶莹透亮。车门扭曲变形,丁甯费好大力气才拉开,随后,肩膀上迎来重重地推搡。
“快跑”
他声音颤抖,重复刚才的话。
丁甯充耳不闻,快速检查他的伤势。
孙郗只受到皮外伤,但断裂的车体刚好卡住双腿,残肢已被解救,那条好腿反倒变成拖累把他困于车内。
“我叫你快跑,听不懂吗?汽车随时可能爆炸……”
孙郗急促的呼吸萦绕不绝,凄惨一笑,“反正你也厌恶我了,我死了才好,咱俩的账下辈子再算。”
丁甯抽身出来,才有空间抽他一记耳光。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混账话?这辈子把账算清楚了,下辈子我才不要遇见你。”
辫子男已经用口水清理完眼睛,他的脚踝被专业的绳扣捆绑,一时间打不开,正企图用双手扯断。
一切动作被孙郗尽收眼底,等辫子男脱身两个人谁也跑不掉,“傻瓜,你不怕死吗?”
他气急败坏地吼叫。
“要死一起死!”
伴随声嘶力竭的呼喊,丁甯泪流满面,她抱住孙郗的身子向外拉。孙郗咬咬牙,拼命拉扯自己那条困住的小腿。
汽车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紧接着油箱破裂,汽油哗啦啦流下来。
孙郗抓住丁甯的手,苦笑诀别,“还是算了吧!我,不值得……”
丁甯抹了把泪,退后两步,双手抓住孙郗的肩膀,又抬起脚蹬住车身,由于发力,脸庞憋出大团青紫。
她要和死神较量一番。
孤注一掷的拔河比赛,生与死的激烈角逐。
如此熟悉的场景。
月黑风高夜,冰冷的枯井中,她单手拉住念之求她不要松手。
念之问她,是否有半分真心,还是自始至终全是利用。
答案有什么重要呢?保命才重要。
念之笑了,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就从她的眼皮子底下,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没用,拉不住她。
念之死后,她终于明白,答案比命重要。
“别松手,我求你了,别松手……”
汽车在他们逃生几秒钟之后轰然爆炸,声响撼天震地。
最后关头,孙郗把丁甯护于怀中,独自承受了火浪与碎片的袭击。
孙郗好像靠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掺杂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实在没听清。
或者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她的臆想。
印度精油的作用,丁甯昏迷的时间很短。她看见废墟还冒烟,有消防车,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她被两个壮汉抬到担架上,孙郗就趴在身旁。
他的后背血肉模糊,残肢怯生生地暴露在外,而那条他们齐心协力解救的腿,在颠簸中翻出好多个泛白的伤口,深处已见骨头。
真可惜!她没有手机,也没有其他能拍照的设备,否则记录下孙郗如此狼狈的时刻,足够笑话他一辈子。
可是,她和他,哪有什么一辈子啊!
话说回来,劫后余生,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当天夜里,医院来的好几个警察,孙郗仍然昏迷不醒,丁甯只是皮外伤,连医生也说不碍事,就稀里糊涂被带走了。
不出意外,她又住进看守所。
算起来,大大小小的号子,她蹲过不少,照这样的态势,完全可以出本书就叫《各地看守所一览》。
孙郗醒来,发现备用假肢也付之火海,他的残疾无遮无掩会不会重新晕死过去?
她真是太闲了,净捉摸些无关痛痒的事。
第二天下午,孙正带两名律师来见丁甯。
丁甯终于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孙正眼里,孙郗和鸠山惠子的爱情感天动地。在丁甯听来,不过就是孙郗横刀夺爱,抢了别人的未婚妻。
高桥家族的太子爷和鸠山惠子一样,从小养在外边,两个人是彼此的初恋,后来闹别扭分手。
孙郗的横空出世让高桥家族勃然大怒,从游轮刺杀到这次的车祸,都是初恋太子爷的手笔。
丁甯心里叫苦不迭,世界上有没有卖后悔药的?她差点丢掉小命,反倒成全了他的美事。
命虽然保住,但她被控告蓄意谋杀,因为没人看见辫子男撞车,却有人目睹她当街袭击。
高桥家族不肯善罢甘休,干涉警方从中作梗,欲拿丁甯出气。
孙郗为了救人,只好向孙禹亭低头,孙禹亭和驻|港|军|队中的大人物交情匪浅,又请来好几个律师团,很快把人保释出来。
那时候,丁甯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瘫坐探视室里胡思乱想。
孙郗的伤还能举行婚礼吗?
孙郗结完婚是不是就不会纠缠她了?
“我的人要是受委屈了,我饶不了你们!”
丁甯心想她肯定听错了,要不然耳边怎么会传来孙郗的声音。
孙郗出现门口,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憔悴,发型也没做,额前的细碎随意飘荡,腮上隐隐约约可见青色的胡茬。
他拄拐杖的样子十分滑稽,地板上接连响起清脆的敲击声。
走到她面前,他冷峻的双眸终于泛出笑意。
“我来晚了……”
语气热烈而温柔。
就这样,丁甯结束了她的第N次看守所之旅。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温和洒在病房里洁白的床单上
孙郗背靠晨曦,眉眼弯弯,吃了一口喂到嘴边的饭菜,说他更想吃她做的牛排。
丁甯捧起假枝假叶的金盏菊,和他相视而笑。
他如愿以偿,吃到她喂的饭。至于牛排,她亲手烹饪的五分熟牛排,只是捉弄他的小把戏。
巴厘岛的海景房里,孙郗把丁甯挤到沙发的角落,她不答应学煎牛排,他便不肯饶恕。
难分难解时,他总喜欢提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比如舔虎牙,吹口哨,数毛|毛……
一半全熟,一半生肉,不就是五分熟牛排吗?
五分熟牛排也是情趣,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情趣。
回忆被敲门声打断,丁甯来到门口,透过小窗,她看见鸠山惠子的侧颜。
离开前,丁甯听见准夫妻间的随口交谈。
鸠山惠子:“那个女人好眼熟。”
孙郗:“她是我请的护工。”
护工?那麻烦工资结一下。
孙郗不知道,那次从日本回国后,丁甯便苦练日语和潜水,已经手握好几个证了。
漫步街头,穿越人海,一切和上次来这里没什么区别,原本摆放拖地白长裙的橱窗,已换成墨绿色的旗袍。这家专卖店的衣服,号称全球独款,绝不重样。
还记得孙郗指向橱窗,不容置疑对她说:“你穿肯定好看。”
衣服而已,重不重样有什么关系?人总是独一无二的,却又有八面玲珑的心。
丁甯独自在街上游荡到夜晚,才回来见孙郗。
他没发火,没生气,没说话,只安静地看她。
她没质问,没抱怨、没哭喊,走过去抱住他。
“孙郗,我想要你……”
她贴到他的耳边低语。
孙郗的后背全是伤,几番折腾,被褥湿漉漉的,灯关上了,但他知道那是他的血。
疼,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
他禁不住笑出声,没想到有一天能被她强上。
丁甯也疼,她很后悔这种两败俱伤的做法。原来皮开肉绽的痛苦,不足以抵消心碎的折磨。
终于精疲力尽,她趴在他的肚皮上气喘吁吁,“好不好?”
“好”,孙郗极力克制,不让她听出颤抖的痕迹。
“那我好,还是她们好?”
鸠山惠子是虔诚的基督徒,到目前为止,孙郗只有丁甯一个女人。
如实相告,她会相信吗?
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可能永远只有她一个。
孙郗想,丁甯在他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那个,他抬臂揽住她的腰,哑声道:“留我身边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喜欢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心境?
丁甯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安亦阳说过,喜欢该是甜蜜、喜悦、幸福的感觉。喜欢两个字,连颠倒过来也是欢喜。
可为何,她如此难过?
鸠山惠子被她略施小计支开,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小聪明会用在找男人上。
她和他以这种方式开始,就以这种方式结束吧!
爬下床,丁甯擦干泪痕,也没去开灯,接下来只不过说几句话,不需要光亮。
“孙郗,从前你欺负我,轻贱我,欺骗我,我纵容你,因为你毕竟救过我的命。如今我已还你,自此两不相欠。你要继续纠缠我,我肯定和你鱼死网破。”
飞机落上云岭的土地,机场有人接丁甯,一个陌生的男人,她确定并不认识,男人接通电话递过来,见她不接,他打开免提,“你好,丁小姐,我是临川大学助学基金会的负责人,有点事情,方便见面谈谈吗?”
大一上半个学期的学费的确是基金会资助的,后来她勤工俭学,学校又有贫困生补助,她便再也没用过基金会的钱。
丁甯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情能谈的,但出于感恩的心态,她还是上了车。
汽车拐进机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包间门打开,里面有个男人正襟危坐,他气宇轩昂,凌厉的面庞和孙禹亭有几分相似。
此前丁甯并不知道,临川大学的助学基金会是孙祁创办的。
孙祁叹气道,“全国各地我创办不止五十个助学基金会,帮助过数不胜数的寒门子弟,你,只是其中一个。我那三弟偏偏认为你我关系不一般,认为你受我指使,接近他图谋不轨,他生性多疑,总认为自己的亲哥哥会对他不利。”
他苦笑着摇头,端起精致的咖啡杯,薄唇轻抿,姿态不失优雅,目光停留丁甯的脸上,透着十分诚恳,“对于给你带来的麻烦,我深感歉意。”
丁甯淡淡一笑,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一包文件袋推到她面前,“物归原主”,孙祁的笑意味深长。
回到出租屋,丁甯才打开文件袋,里面有叠纸,纸上暗红的字,触目惊心。
这便是孙郗和傅霁月的那份、以丁甯的血为墨写成的赌约。
她连傅霁月是谁都不知道?难不成是鸠山惠子的中文名字?
在他们眼里,她值一间酒庄呢!
除了赌约,文件袋里还有一个优盘,前后两面分别贴有用户名和密码。
丁甯就近随便找到一家网咖,室内人满为患,单间早已售罄,大厅里也只有组团打游戏的几个年轻男子旁边还有空位。
那几个男人三心二意,见她坐下全色眯眯朝这边看,不停吹口哨打响指。
丁甯无视他们的调戏,开机、插优盘、输入户名和密码,动作一气呵成。
屏幕上,她和孙郗赤身裸体纠缠不清……
这么会有这种视频的存在?
她想过优盘里的内容肯定比赌约更加无耻,她知道孙郗一直把她当成玩物,但无论孙郗、傅霁月,还是孙祁,她从来没做过伤害他们的事情,为什么会沦为他们游戏中的牺牲品?
她想快速关上电脑,双手却胡乱点击到到声音,所以她和他的碰撞声、呻吟声、呢喃声、哭喊声……以最大的分贝,在网咖大厅里萦绕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