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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3.

      演唱会过后,香港迎来台风雨季。

      我来这已经一周,外公一家把我当成度假小孩,舅舅也总让梁嘉文带我出去玩。

      可我还是更喜欢自己逛,搭地铁从新界到九龙,从繁华中环到市井深水埗。爬过长长陡陡的楼梯,路过挤满外国人的咖啡厅和各种Bar,再到二手唱片店和杂货铺。

      中环建筑临街,人行道不足一米宽,巴士公交从身边呼啸而过,窄得给人压迫紧绷感。上班族行色匆匆,会大声对在路口打卡的游客喊“唔好阻住我啦”。

      在皇后大道西吃完一份便宜车仔面,骤雨初歇,麦怡给我发来定位邀约。

      那是一家离我十五分钟远的台球俱乐部。

      连下几天暴雨的中西区像进入赛博朋克世界,路上的人和红色出租车都少了很多。

      俱乐部没顾客,麦怡坐在放着水果的吧台边,一旁几个男生都是她熟人。我小跑过去推她轮椅,小声问怎么没说有别人。

      麦怡淡定给我一杯番石榴汁:“我也是被他们骗来的,这群大陆人刚还强迫我听新歌。”

      麦怡说他们是rapper,搞不好音乐就要继承家业。那时这个群体的风评还没差到让人避之不及,我在网易云搜完发现这些人里其中有的还在留学,出了几首单曲,收藏最高的一首标着999+

      我欣赏不来rap songs,他们在一旁改曲谱,我就和麦怡聊日本海啸会不会影响香港。

      聊得天花乱坠之际,头顶传来一句:

      “天文台才发布香港发生严重海嘯的几率为零,就算有灾害也最多令海平面上升0.5米。这位小姐,请不要传播恐慌。”

      我表情一僵,迅速抬眸,对上程恪白盛着笑意的眼睛。

      他每次都穿得很好看,人又官仔骨骨,我怀疑他就是那种会让人有潮人恐惧症的港男。

      一只在南美洲亚马逊雨林中的蝴蝶扇动翅膀,两周后的美国得克萨斯州可能因此会有一场龙卷风。
      一句来自程恪白的调侃,也让我接下来的每一刻都坐立难安。

      没人说他也在。
      没人注意到我心跳加快。

      “天文学家还预测2032年会有小行星撞击地球。”我胡说八道的声音从耳边过,“香港说不定真会有发生海啸的一天。”

      程恪白没和我争论,反倒笑了下:“也对,可能哪天乌鸦也能摧毁巴别塔。”

      我心想,能摧毁高塔的不是乌鸦,是人。

      终于还是在俱乐部打了台球。我听到麦怡吐槽程恪白一根杆值十五万块时,只感觉手心握得都发烫。

      -

      再见到程恪白是两天后。

      台风过境后的天气才是香港真正的夏季,我又被外公介绍了一处海滩。

      我总分不清公交,城巴九巴新巴,还有叮叮车,比地铁难多了。网上搜路线还是不会,发朋友圈抱怨:到底是坐哪一路啊。

      很快有回复,居然是程恪白。

      我纠结半天回复他“谢谢”,在下车时却来到截然相反的方向。这不是被开发的海滩,而是偏僻村庄。

      程恪白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么乱指路。

      青山公路前后无建筑,只有这一个村和远处跨海的高架桥。但风景占尽天时地利,独栋别墅间的巷子里栽满三角梅和棕榈,远离城市喧嚣,安静得能听见风吹叶片和海水涌动。

      我在村里乱转了十几分钟也没看见一个人,沿着海边走时,却听见说话声。

      我无意踩到一块噪音很大的井盖,立刻放下拍风景的手机。中年男人拎着张折叠椅,他身后的男生也朝我这看过来。

      四目相对,程恪白顿时大笑。

      我无语得也想笑。

      原来他不是指错路,而是陪伯伯钓鱼太无聊,随手打出通往他这的九巴路线。但谁知我会坐一个多小时的车也没发现不对劲,稀里糊涂抵达错误地点。

      我来得正是时候,他二伯有急事要驱车离开,他落单。

      长辈一走,我原形毕露地指责:“你太过分了!”

      他白T被风吹得贴紧腰腹线,笑得没一点愧疚:“别生气,正好一起钓鱼。”

      我接管了另外一根杆,问他用什么鱼饵,又去看他桶里的两条红鱼。我说他二伯长得正派,像新闻里的行政长官。

      他神色如常:“就你这眼力,特首从身边经过你都认不出来。”

      我不服气:“怎么会,我记得是个女人。”

      不过我确实不知道历届男特首长什么样,那些政务中年男不都长着同一张脸?

      岸钓在两个钟头后结束,我一无所获,但他也没想吃那几条鱼,说重过程不重结果。把鱼全倒回海里后,程恪白带我回家吹冷气消暑。

      往后踏几层阶梯就是他家的小复式别墅,绿白相间的墙身,木牌上挂着别墅名字和号码,院里的桂花树很高。

      我跟着上楼,被蹿出的一只黑猫吓一跳。

      “它叫乐乐。”程恪白在厨房那煮苹果热红酒,回头看我们,“它怕生,不咬人,你去玩玩它就熟了。”

      黑猫窝在桌底下,我看见它脖子上挂着铭牌:程永乐。

      程恪白煮红酒时,我在手机上和麦怡聊天,如实说了被他耍的一天,也发了我收服黑猫抱在怀里的照片。

      【哈哈哈程永乐?两年前吧,他前女友跟我说是她出国前送给他的分手礼物。】

      我心口像被堵塞,充满闷闷涨涨的失落。

      “程”是他,那“永乐”会不会和那个女孩子的名字有关。

      程恪白不知道我的独白,他在餐桌前问了我两个问题:“你有没有成年?”

      “味道怎么样?”

      我都撒了谎。

      我生日在冬天,离18周岁还差几个月。我酒精过敏,喝下红酒没多久味蕾就麻掉,没尝出香醇味道。

      他喝酒不开车,这里又叫不到车,只能把我送回800米外的巴士站台。天色已晚,火红夕阳染满海面和天际线。

      我怕被看出心情变化,只看余晖不看他,照常闲聊:“sunrise叫日出,sunset叫日落,那sunsad 叫什么?”

      程恪白想了几秒:“不知道。”

      “叫失恋。”
      我在心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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