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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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尔把掉落的文件一一恢复到原位置，关上柜子，检查了一遍后，用吹风筒把自己的衣服吹到半成多干，才像是逃走般离开了程屿的小单间。
回到民宿客房时，臧妮躺在床上刷手机没睡，听到动静抬眸见关尔头发比刚才出去还湿，讶异问道，“顾老师，您没借到吹风筒吗？还是不小心被雨淋湿了呀？”
关尔强撑着露出个‘没事’的笑容，“不打紧，天气冷很快就干了。”
臧妮见她背着身用干毛巾擦头发，才给骆舟深发了个‘顾老师回来了’的信息。到底他们才是外客，有熟人介绍是一回事，但终究没塾到那份上，该警惕还是得警惕。
骆舟深出发前就提前给组员铺垫过，这小妮子就时刻关注组员行踪。在她的认知里，顾老师长得太好看了，是团队里的珍稀物种，需要被重点保护。
关尔擦了一会儿，余光见臧妮已经呼呼地在打小呼噜了，连忙把开着透气的小窗关小，把唯一照明的白炽灯管熄掉。
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关尔划开屏幕，偏青色的白光铺在她那张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
是骆舟深。
[骆舟深：刚去哪了？]
[骆舟深：我给你泡了一碗方便面，没找到你人，便宜华仔了。]
关尔看了眼睡着的臧妮，盘腿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慢慢回复，也没隐瞒。
[尔尔：在程屿那。]
骆舟深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淡定地给自己塞了两颗睡眠耳机，看到消息后啧了一声。
这死灰复燃的速度比宇宙第一加速度还快。
骆舟深斟酌了下语言。
[骆舟深：其实吧，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开头颇有今晚大家不睡觉，掏心掏肺彻夜长谈的意思。
关尔咬着手中夹着的烟丝，此刻没多少耐心和闲情逸致。
[尔尔：滚。]
[尔尔：骆舟深你丫就是大晚上失眠来霍霍我是吧？]
并顺便甩给他一个杀猪磨刀的凶狠表情包。
[骆舟深：.....]
[骆舟深：我就是想说，那个程屿看着不简单。]
[骆舟深：我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乱嚼人舌根，你也清楚我的为人。]
[尔尔：哪方面？]
[骆舟深：咳，其实吧，我今天托了几个熟人，帮我做了下背调。你可不要觉得我多事，我也是为了团队的安全考虑嘛。你知道的，以前我做项目就有这个习惯。]
关尔抿着干燥起皮的唇，这人还真是谨慎得过分。
[尔尔：所以？]
骆舟深见她好似没动怒，才接着打字道。
[骆舟深：他真的是自愿退学的?]
骆舟深家有个舅舅是干咨询与猎头起家的，如果梅时青都能把她的病历给骆舟深，那骆舟深想要知道程屿的一些事情，也似乎不意外。
只不过，她今夜在那个柜子里窥探的究竟是冰山一角，还是事情的全貌？她总觉得，还有事情她没真正搞明白。
[尔尔：......不算是。]
[骆舟深：我从我舅舅那里得知，这事情跟你父亲，关一越的事有关？]
[尔尔：所以你具体想问什么？]
关尔长长的眼睫沾着夜深的寒汽，那些久远的回忆像是滔天洪水，骤然涌入这狭窄逼仄阴暗的屋子，让她一时有些失神。
[骆舟深：听说他为了能成功举报关一越，深入‘参与’了一些事情。最后关一越入狱后，他选择了出国留学。因为他父亲是矿井坍陷受害者，他还得到过一笔不少的赔偿金。客观点来讲，这样的结果应该能使他过上不错的生活。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选择出国甚至在国外发展，这件事在他的简历里并不算光彩，更何况他还是学法的。]
[骆舟深：但，他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里头的来龙去脉，你真的搞清楚了吗？]
关尔撑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发僵，是了，骆舟深的这些疑问也正是她四年前的疑问。如果不是她意外发现，当年那所国外大学留学名单里并没有程屿，她也许不会突然头脑一热，半夜从地球的另一端飞到祖国的西北边境。然后漫无目的地找了整整一个月，又无果折返。
但谁能搞清楚呢？所有相关信息已被多方抹灭，早已断了线索。也许唯有当事人知晓，但程屿是不会告诉她的。
就像她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当初招惹上程屿时，这人是否早就知晓自己是关一越的女儿，尽管她一直坚信着他并不知晓。
[骆舟深：还有，说句你不高兴的。听说你们分手后，他还交了另一个富二代女朋友？]
关尔睫毛一颤，想打字反驳却不知从何解释。
[骆舟深：我并非说他贪图富贵爱慕虚荣，我自小衣食无忧，固然无法代入这样的处境。但我自小明白的道理是——环境会深深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再次听到相似的言论，关尔有些恍若隔梦。
[骆舟深：他给我的感觉比较复杂，而当了你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知道你是个很纯粹追求简单的人。说实在的，一开始听你们在一起过，我确实蛮讶异的，毕竟你们都不太像会喜欢对方这种类型的人。]
她碾着指间的烟丝，把它放到了唇间轻咬着，那点子熟悉又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又一点点消弭。
骆舟深盯着手机屏幕，见那头一直未有回复，心念自己是不是说太过了。但凭心而论，他对这位程屿的印象确实不算太好。太过聪明的人就意味着无法纯良到哪里去，典型如关一越，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带着目的性，心里揣着把算盘，时刻匹配着收益与风险。而这位程屿竟能扳倒关一越，可想而知其手段如何。
久到骆舟深快要熄灭手机睡觉时，手机后台才弹出来几条信息。
[尔尔：过去的一切只会通往一个结果，那就是现在。所以无论我现在怎么想怎么做，过去的一切都无法改变。]
[尔尔：我并不是放不下他，我只是想放过自己，我只想让自己问心无愧而已。]
骆舟深一字一顿地看完，良久轻笑出声。
这才是他认识的关尔。
*
次日，雨后天晴，远处晨光中的阿尔泰山山脉像是绵延不断的银线，把天空缝织成一个布袋兜子。白哈巴村包裹在绚丽、带着梦幻彩光的透明玻璃球里。
关尔推开民宿的门，刚好一缕明亮的阳光从被水汽浸湿的云层中穿射而来，在她身上迸溅出一层滤光。
刚出来的臧妮迷妹之心爆发，连忙想要相机拍下来，被关尔摆手拒绝了。
“哎呀，顾老师您可不知道刚才那光照您脸上有多好看，那天然打光和滤镜绝绝子，把您衬得跟天使一样，简直普度众生。配上远处的雪山和杨树林，简直是天选角度，你不拍可太可惜了。”
关尔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那天使你站过去，我给你拍一张？”
臧妮嘿嘿地把相机递给她，十分自然地摆了几个经典拍照姿势。
关尔按照昨天‘七仙女’阿姨们的拍照技巧，弯腰蹲立，镜头拉远——
“啧啧啧，按照你这么拍，整张脸就只剩下大鼻孔了。顾老师，敢问您这拍照技术咋拿的那么多大奖？”
骆舟深从她身边路过，看了直摇头，成功收获关尔的白眼一枚。
臧妮哈哈笑了起来，安慰关尔道，“没事没事，顾老师。后期可以P，华仔最会P图了。”
华仔打着哈欠出门，“可别了，这几天的底图和素材都没处理完呢。还要P图那就直接不用睡了。”
关尔把相机递给华仔，自己拍人这水平确实不敢恭维。
骆舟深见她脸色不错，也没再问昨晚的事情。
“本来采访拍摄环节是明天，但昨晚陆师傅跟我打电话，说明天他要回去富蕴县，今天刚好能来这，所以挪到了今天。你有什么想法没？”
关尔拿着手里的相机拍村子里的尖顶木屋和袅袅炊烟，闻言一愣，像是突然上课溜神被老师抓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时有些发懵，“啊？想法啊，我觉得都挺好的。”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骆舟深十分嫌弃，“姑奶奶，能劳累您看下行程表吗？”
群里有个实时更新的共享行程表，但关尔自从进群后就从没打开过。
“骆秘书，有你在我很安心，看不看的，都不影响大局。”
骆舟深无语：“.......顾总您还真看得起我。”
不过说是这样说，关尔还是简单地看了下今天的安排——拍摄及采访著名西北美食家、米其林中餐主厨陆鹤森。
陆鹤森？这名字有点熟悉。
关尔正想百度查一下，骆舟深又用手肘戳她。
“诶，那俩人什么关系？”
关尔一抬头，就见民宿院子里，程屿站在木质台阶下，回身跟站在上头的人说话，那人是昨晚上迎接他们的老板娘。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说话间程屿嘴角还带着笑，他这人很少会笑着对人说话，也难怪骆舟深会这样问。
关尔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不清楚。”
待骆舟深还要继续问时，程屿已经走了过来，便挥手打了声招呼。众人开了两辆车，准备在户外进行拍摄。
程屿依旧开着那辆命途多舛的大G在前头带路，关尔在副驾驶上，也没说起昨晚不告而别的事。
只是问，“民宿老板娘是维吾尔族人吗？长得很漂亮。”
程屿表情没变，“她叫阿依慕，是库图的妈妈。”
关尔这才知道那小孩为什么长那么好看了。
“阿依慕？”关尔重复了一下，“这家民宿是她跟你们合伙的？”
“嗯。”
关尔听着他兴致不高，便没再搭话，专心看车窗外的风景。
村子被一大片金黄色的高挺杨树林包围着，肉眼可及都是木制结构的房屋，在这里看不到一点儿钢筋水泥的影子。若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村子坐落在一条沟谷之中，拥簇着溪水高山。此刻清晨雾气弥漫，隐隐约约可看见村民活动的身影，栅栏圈养着牲畜，牛羊马散布在松林和桦林之间。
车子慢慢悠悠到达地方，陆鹤森还没到，众人在原地开始搬运设备，打算先拍一拍附近的几座尖顶木楞屋及晨间景色，取一些素材。
关尔给何风当第二机位，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脚本和故事板进行拍摄。
骆舟深暂时没事干，抓着刚调试好的录音麦，跟站在车前吸烟的程屿闲聊。
“听说全国有三个图瓦尔村落，两个在布尔津县，一个在白哈巴村，禾木那边听说也是？”
程屿收回目光看向他，点了个头。
“怎么不把民宿开到禾木啊？那边游客更多吧，生意也好做。”
程屿把烟头踩在脚下，“阿依慕想在这里。”
骆舟深刚想问阿依慕是谁，就听程屿没多少温度的话传来。
“你喜欢她？”
这个‘她’不言而喻。
但这个问题到现在为止，却只有程屿挑明过，他莫名觉得新鲜，“很明显？”一般人应该不会察觉才对。
骆舟深也没介意，大大方方道：“她是一个很真实的人，所以我喜欢她。”
这话意有所指，程屿却轻笑了一声。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她喜欢的人是我。”
骆舟深蹙眉，不明白他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挑衅？宣誓主权？那这未免太过幼稚。
但程屿没再接话，倒是往关尔的方向走去。
骆舟深看不远处关尔不知怎地被绊了一脚，程屿不紧不慢的速度走过去，刚好扶了她一把。
骆舟深眯起眼睛。
——如果这人可以化形，肯定是个段位极高的大尾巴狼。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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