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作死的我杀穿无限游戏》Heinrici

4、第四章

　　遵从规则，就能避免死亡的降临。

　　这是所有副本中都适用的定律，但显然不是副本中埋藏着的唯一危险。

　　谢彦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只是尝试着去探索副本，就被鬼怪找上了门，看来他误打误撞，发现了副本的核心所在。

　　无限游戏并不想让玩家知道它的内核，这一点，谢彦十分清楚。不过就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他的风格。

　　找不到游戏的真相，该死的还是会死，无限游戏向所有玩家呈现出来的生机，或许恰恰通往死路。

　　既然如此，无论推迟多久，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好在这次的局面并不困难，至少门外的鬼怪受限于规则，暂时无法进来。

　　……等等，受限？

　　谢彦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借助痛觉勉强从幻象中换回了一丝清醒，紧接着立刻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果然，精神浸染的效果大幅减弱，他背后的寒意也逐渐消散了。

　　直到这时，谢彦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汗湿背后。虽然san值不再下掉，他仍不敢放松，不过，他方才的想法也得到了验证。

　　——E级副本中的鬼怪能力是受限的。

　　它们之所以不能进门，是因为攻击方式受限于规则。既然如此，那么它们本身的能力就不会强到哪儿去。否则，还能被区区E级副本限制住？

　　谢彦并不认为无限游戏中的等级是无意义的，相反，它应当是某种暗示。因为玩家等级和副本相等，也就是说，E级鬼怪的精神攻击存在被E级玩家破解的可能。

　　但鬼怪比玩家拥有更多的心理优势，因此在鬼怪对付玩家的过程中，精神攻击往往格外有效。千万不要忘记，游戏中的一项重要设定是san值，这几乎决定了鬼怪在玩家面前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玩家很容易陷入到墨菲定律的陷阱中，越不想见到鬼怪，见到鬼怪的几率反而越大。而这种恐惧又间接决定了生还的几率。

　　一昧的慌张只会让san值降得更快，让自己的死期来得更早而已。只有冷静下来，摆脱面对鬼怪的心理劣势，才能让自己更具优势。

　　一个很有意思的点在于，副本里鬼怪使用精神攻击作为一种手段，而玩家属性中san值的出现，恰恰是精神攻击普遍存在的印证。或许，在游戏中，会有相当一部分鬼怪，采用精神攻击来对付他们这些玩家。

　　既然如此，这个游戏的创造者，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总不能是像传说中的克苏鲁邪神一般，来自于人类无法理解的高维世界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有那些传说中的神话生物，才能让人类在仅仅投去一眼注视的前提下，就让他们陷入精神错乱吧……

　　想到这儿，谢彦不由得觉得有些荒唐，唇角不由得微微一动，深感嘲讽。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心，感觉自己是被先前那些幻觉影响了，中毒过深。

　　什么克苏鲁，什么神话生物……

　　呵，怎么可能。

　　*

　　直播间内飘过有一句没一句的零星议论，现在留下来关注谢彦的，基本都是赌局蓝方的观众。

　　红方对蓝方的优势太明显，这让新人主播变成了目前副本中所有玩家对鬼怪吸引力最强的存在，像个明显的探照灯。

　　不过，身为集鬼怪仇恨值于一身的人，谢彦倒也不完全无辜。

　　他侧身躺在床上，忽然微微一动，从迷茫恍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眨了眨眼睛，眼神空茫无辜。

　　【哎，你们看，主播清醒过来了。】

　　【什么？他不是一直醒着吗？】

　　【楼上，主播刚刚应该是受到了鬼怪的精神攻击，你看回放的话就会发现他有一段时间身体僵直，应当是san值受到了影响。但是主播从精神浸染中恢复过来之后就把耳朵捂上了，现在鬼怪已经无法影响他的神志。】

　　【厉害，能从鬼怪直接的精神攻击中恢复理智的新人不多吧？】

　　【只有我觉得主播这样我见犹怜吗？嘿嘿嘿。】

　　【喂，你觉得留在这边的人除了好奇主播接下来的操作之外，还能喜欢什么？无限游戏人气榜前十的主播就没有长得丑的好不好。大家平日里水深火热，空下来的话当然更喜欢看美人啦。】

　　【所以，主播是我的！！】

　　【走开，主播是大家的！！】

　　【别吵了……等等，你们听，门外的那个东西好像走了！】

　　直播间迅速从鸡飞狗跳中安静下来，透过屏幕，果然发现，先前用红框标识出来的鬼怪位置已经消失。

　　鬼怪的脚步声，再一次在走廊上响起，寻找着下一个猎物。它顾不上谢彦了，经过先前的试探和交锋，它发现，这是一个狡猾的猎物。

　　谢彦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侧，才动了动手指，点开了视野中不住跳动的游戏面板图标。

　　与游戏背景同色的光屏在面前延展开来，显示着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生命值：81】

　　【san值：60】

　　红蓝条都降了。

　　蓝条下降得尤其厉害，几乎掉了一半，可怜巴巴的，像是被山羊啃秃的草地，顽强地卡在六十点的及格线。

　　“…………”

　　谢彦倒吸一口凉气。

　　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更糟糕的是，这或许不是幻觉。

　　想起游戏中的san值设定，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san值越过六十，再往下降，玩家就会看见许多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幻觉，相信这种幻觉，本身又会推动san继续下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终被副本同化，成为怪物的一员。

　　换言之，就是精神正常和不正常之间的分界点。

　　可以说他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只要san值再降一点，就要开始和副本中的鬼怪同化了。

　　所以，到底是谁让无限游戏把san值的及格线设定得这么高的啊！

　　弹幕内飘过一片毫不留情的“哈哈哈哈”。

　　【主播！主播你好惨啊！.jpg】

　　【主播现在还不知道身上跟着一只鬼吧，怜爱了。】

　　【虽然没有使用道具，触发鬼怪的出现条件，但，这一晚上就下降了40点，也不知主播后续能不能撑得过去。】

　　谢彦深吸口气，勉强忍住心头暴躁，脸上的表情从微微扭曲逐渐归于平静。他从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脸颊，竭力振作起精神。

　　至少，事情还没糟糕到那种程度。

　　他要冷静。

　　“啊啊啊——”

　　就在这时，楼道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发出尖叫的人一定是恐惧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那声音极具穿透性，直接在听者的耳膜上炸开，令人背上不由得汗毛乍起，不寒而栗。

　　谢彦狠狠一抖，险些以为过低的san值让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他很快明白这是真实的尖叫声，因为声音来源于隔壁，准确地说，和他只隔了一堵墙！

　　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夜幕初降，沉寂已久的旅馆，迎来了它的新一批住客。

　　像往常一样，这批玩家多数是新人，少数是已经过了寥寥几个副本的“老玩家”。他们来得早，旅馆中有单人房，也有双人房可供选择，绝大多数玩家的选择当然是双人房，在接受自己被卷进无限游戏的现实之后，便打起精神组队交流，以此获得更多信息。

　　孟茜是一名大三学生，今年20岁，同时也是无限游戏中的一名D级主播。

　　像游戏中的大多数人一样，她进入游戏中的契机很平凡，只不过是在坐公交车回校的路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到达了这个名为“无限游戏”的地方。

　　自称“系统”的电子音告诉她，无限游戏是充斥着无数鬼怪和乱象的游戏，只有成功通过一场场游戏，她才能得到活下来的资格。

　　孟茜很害怕。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三学生，从来没有接触过与恐怖游戏相关的东西。这个游戏的存在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在未知的事物面前，人总是抱有恐惧心态的。

　　自从被拉入到无限游戏之后，孟茜和现实世界中的所有人就失联了。系统告诉她，只有成为游戏中的胜利者，才能获得重返现实的机会。到那时，她就能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取得联络了。

　　然而孟茜很清楚，在无限游戏中，大部分人生存都难，罔论获得最终的胜利。无数有天赋的新人折戟于此，剩下的也不过是在苟且偷生，而她只是这些人中平凡的一员。自从被拉到游戏中开始，她的生命就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孟茜这次被拉入的副本是个E级的新人本，名叫蔷薇旅店。

　　八点左右，她在公交车上醒来，身份卡告诉她，她的身份是一个前来旅游，但是被暴雨困住的游客，前方的小镇就是她的目的地，但是因为暴雨阻隔，她今天没有办法到那边去了。

　　系统的主线任务，就是在这个旅店中生存三天。

　　孟茜进了旅店大堂，看见一个背着双肩包，面色苍白的新人。出于报团取暖的心理，两人攀谈起来，孟茜很快得知新人名叫任星，和自己来自同一所学校，关系顿时亲近不少。

　　大堂中的接待员告诉她们，如果她们选择组队，可以入住双人房，于是她和任星选择了双人房，准备共同度过无限游戏中最为恐怖的时段——夜晚。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在一起的好，这样相互之间可以有个依照。按照前人总结出来的无限游戏中的规律，落单的求生者，遭遇不测的概率比组队的求生者要高50%以上，并且，在无限游戏的所有形式中，除了某些特殊的单人副本，都是团队副本的形式，因此，找到一名好队友是十分重要的。

　　蔷薇旅店中充满着不协调的、怪异的陈旧，它虽然仍旧开放，但看上去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因此当任星开了灯，进入盥洗室，惊奇地发现其中的水、电居然能充足供应之后，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在无限副本中，无论什么东西凭空出现，都不奇怪。

　　根据孟茜的判断，九点之后就应当是熄灯的时间了，因为在外游荡的鬼怪可以循着灯光找过来，这也是无限副本中前人总结出的经验之一。

　　时分针指到了20：58。

　　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的质感变得越来越黏腻厚重，甚至冰冷，仿佛某种无孔不入的流体，无时不刻地侵蚀着玩家的身体和精神。

　　孟茜知道，鬼怪到来的时刻快要逼近了。

　　她起身去关掉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回了床上。“任星？”她轻轻唤了一声。

　　任星的存在，让她在危机四伏的无限游戏之中，有了一股奇异的安定感。

　　任星应道：“孟姐。”声音很低。

　　“怎么了？”孟茜问。

　　“快要到九点了，我有些害怕。”任星将手臂环在双膝之上，摇了摇头，“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蔷薇旅店毕竟是个新人本，怎么说也不可能给新人增添太大难度。”孟茜耐心解释，但是这解释同样无法安慰到她自己，最后只能苦笑一声摇摇头，“不过……谁也不知道无限游戏的真实规则，即使是新人本中，也可能存在死亡的危机。”

　　比如系统在新手道具中设下的陷阱，让新人的死亡率提升了一个可怕的比例：20%。

　　新人都是基本上无力应付缠在身上的鬼怪的，哪怕只是最低等的E级。能活下来的，要么是在最初就发现了端倪，这部分人比较少；要么就是为之后的生存着想，没有随意地将新人本分配的道具使用掉。

　　它就像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永远用充满恶意的视线注视着人类，一旦被它的视线攫获，就不可能逃脱。

　　孟茜压低声音，加快语速，给任星简单讲解了新人道具中存在的陷阱，等到九点的时候，便噤了声。

　　双人组队的好处在于，她们可以互相照应，度过这个夜晚。

　　前半夜孟茜守夜，任星休息；后半夜任星守夜，孟茜休息。

　　孟茜坐在床边，等着等着，脑海中不由泛起一丝困意。尽管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头脑还是不由自主地昏沉下去。

　　她是被寒冷的空气激醒的。

　　空气的性质可察觉式地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仿佛浮动着无数个冰冷黏腻的因子，笼罩在不安的死寂之中。

　　孟茜心跳微突，转过头去看任星，却惊恐地发现，对方的模样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任星的头不知何时垂落了下去，脖颈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像是被活生生咬下了一大块血肉，撕裂了喉管。

　　鲜血从断裂处汹涌而出，眨眼间浸湿了床单被褥，强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嗬嗬……”

　　任星染血的嘴唇动了动，她盯着孟茜，似乎想要说话，然而破损漏风的喉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目光也渐渐涣散开来。紧接着，在孟茜惊恐的目光之中，她身体前倾，重重倒在了地板上。自始至终，她没做出任何挣扎，甚至在喉咙出现了一个恐怖的血窟窿的情况下，也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