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浮世勉知

6、第五章

　　时辰将近，四哥登台去了，周鹤昀抱着茶盏，还在椅子上出神，满脑袋净是那儿郎一双漂亮的眸子。
　　他是何故倒在霁月楼门前……他怎就偏偏倒在霁月楼门前……怎就可巧叫自个儿碰上了……
　　周鹤昀头一回体味到心电如麻的滋味，一会儿是那孩子关切的眼眸，一会儿又是那孩子不急不缓的话音……他觉着自己定是疯了，竟不断去想那洞晰他心绪的人!又兑觉着那孩子似是跟他一并过来了，主在桌侧不说话，深谭似的眸子翻涌着关切望看他，等他再度溺入那潭水之中。
　　直至张老板要歇晌，催他回去，他这才浑浑噩噩爬起身，脚步虚浮的往外走。
　　富源茶馆离永宁巷也就一条街远近，他往日总嫌路太长了，紧赶慢赶都走不完，这回竟一挪一小步，一小步一顿，生怕早点回去。
　　再慢也总有回去的时候，周鹤昀消磨了将近半个时辰，终还是望见了霁月楼的大门。
　　迈至门前，踏上昨日捡到孩子的那块青砖，愤愤的跺了几脚，这才叩响大门。
　　刚松开门环，门“吱呀”一声开了，周鹤昀没瞧见开门人，习惯性低头迈门槛，一低头，一只圆圆的脑袋扑入眼帘，继而是那双深潭眸子，紧接着,平稳的音线跑进耳朵:“周先生，午饭我给你放在东屋了，屋子院子也都洒扫过了。”
　　周鹤昀深吸一口气，颔首，挺直腰板迈进门。
　　果真，偌大的前院，一瞧就知道是叫人细细洒扫过，白阶侧的陈年积灰被除的干干净净各屋的门板被擦的干干净净，窗台上的灰尘也被清了个彻底，院里竟亮堂了不少
　　再瞧那小儿郎，衣裳依旧干干净净，未染纤尘。
　　周鹤昀侧着眸扫过他的头顶，一面往东屋去，一面随口道:“霁月楼在京城名头不小，你若是京城人，定也听说过，就算未曾听说，我师父也大抵给你讲过了吧,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
　　“回先生，我姓汪，爹娘唤作七郎，先前拜在南巷陈先生门下习占卜之术，蒙家师厚爱，得名百昀，前年家师过世，我出来找活干，今年年初厂子倒闭，无处可去,又不巧赶上倒春寒，幸得先生相救。”听着周先生懒懒的调儿，汪百昀徐徐回应。
　　周鹤昀心底冷笑，若非你躺在我霁月楼门前又叫我撞见，我何苦给自个儿捡是非回来!七郎，百昀，还是他师父腹有文墨，取的好名字，百昀，百昀……想着想着，伸手推开屋门，又问道：“哪个yún?”
　　“日暖万物生的昀。”
　　周鹤昀脚下一顿，猛地转过身盯着矮他一大截的孩子，眸光映出百昀那白皙的脸蛋，浓淡恰到好处的细眉，高挺的眉梁，逆看光，那双眸子深而造瀚,尤如夏日盛了星海的夜墓，璀璨惑人，却又坦坦荡荡。 时辰将近，四哥登台去了，周鹤昀抱着茶盏，还在椅子上出神，满脑袋净是那儿郎一双漂亮的眸子。

　　他是何故倒在霁月楼门前……他怎就偏偏倒在霁月楼门前……怎就可巧叫自个儿碰上了……

　　周鹤昀头一回体味到心电如麻的滋味，一会儿是那孩子关切的眼眸，一会儿又是那孩子不急不缓的话音……他觉着自己定是疯了，竟不断去想那洞晰他心绪的人!又兑觉着那孩子似是跟他一并过来了，主在桌侧不说话，深谭似的眸子翻涌着关切望看他，等他再度溺入那潭水之中。

　　直至张老板要歇晌，催他回去，他这才浑浑噩噩爬起身，脚步虚浮的往外走。

　　富源茶馆离永宁巷也就一条街远近，他往日总嫌路太长了，紧赶慢赶都走不完，这回竟一挪一小步，一小步一顿，生怕早点回去。

　　再慢也总有回去的时候，周鹤昀消磨了将近半个时辰，终还是望见了霁月楼的大门。

　　迈至门前，踏上昨日捡到孩子的那块青砖，愤愤的跺了几脚，这才叩响大门。

　　刚松开门环，门“吱呀”一声开了，周鹤昀没瞧见开门人，习惯性低头迈门槛，一低头，一只圆圆的脑袋扑入眼帘，继而是那双深潭眸子，紧接着,平稳的音线跑进耳朵:“周先生，午饭我给你放在东屋了，屋子院子也都洒扫过了。”

　　周鹤昀深吸一口气，颔首，挺直腰板迈进门。

　　果真，偌大的前院，一瞧就知道是叫人细细洒扫过，白阶侧的陈年积灰被除的干干净净各屋的门板被擦的干干净净，窗台上的灰尘也被清了个彻底，院里竟亮堂了不少

　　再瞧那小儿郎，衣裳依旧干干净净，未染纤尘。

　　周鹤昀侧着眸扫过他的头顶，一面往东屋去，一面随口道:“霁月楼在京城名头不小，你若是京城人，定也听说过，就算未曾听说，我师父也大抵给你讲过了吧,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

　　“回先生，我姓汪，爹娘唤作七郎，先前拜在南巷陈先生门下习占卜之术，蒙家师厚爱，得名百昀，前年家师过世，我出来找活干，今年年初厂子倒闭，无处可去,又不巧赶上倒春寒，幸得先生相救。”听着周先生懒懒的调儿，汪百昀徐徐回应。

　　周鹤昀心底冷笑，若非你躺在我霁月楼门前又叫我撞见，我何苦给自个儿捡是非回来!七郎，百昀，还是他师父腹有文墨，取的好名字，百昀，百昀……想着想着，伸手推开屋门，又问道：“哪个yún?”

　　“日暖万物生的昀。”

　　周鹤昀脚下一顿，猛地转过身盯着矮他一大截的孩子，眸光映出百昀那白皙的脸蛋，浓淡恰到好处的细眉，高挺的眉梁，逆看光，那双眸子深而造瀚,尤如夏日盛了星海的夜墓，璀璨惑人，却又坦坦荡荡。

　　瞬间，他心底的浮躁散的一干二净。只是怕叫人洞悉，怕叫人窥探，可细瞧汪百昀那双眸子，无名的踏实充斥了全身，似瞧见了儿时的自个儿，只剩毫无止休的怜爱，全无一丝不耐。

　　他叫那前所未有的感觉震住了。

　　汪百昀随他的脚步停下，微仰着头，只望着他。

　　阴影中的周先生脸色透着惨白，在他汪百昀眼中却有几分肃杀，他思忖，先生儿时的日子定是崎岖不平的吧。

　　好半晌，周鹤昀总算收回眸光，向里间走去，淡声问道：“我师父叫你睡哪间厢房？”

　　汪百昀应：“令师说，暂且与您同住。”周鹤昀一个踉跄：“他今儿晌午喝多了？”

　　汪百昀不说话，摇摇头，望着周先生。

　　相视片刻，周鹤昀松了口：“成，暂且如此。”

　　下午没有场子，周鹤昀又清闲在家，见汪百昀总是在自个儿旁侧立着，同个伺候主家的家仆无异，可自个儿又不是什么少爷，老叫人在这儿耗费大好年华他心里也过意不去，便叫人在长桌前另一张大椅上坐下，教他练字作画。

　　本以为习占卜之术的人只会些依天算地的玄法，有意在汪百昀面前卖弄一番自个儿的书画技，怎知那汪百昀玉手执笔，醮足乌墨，只三两下就在纸上勾勒出一幅“夜读图”。周鹤昀仔细一瞧，那不正是自个儿挑灯夜读的侧影！不再说什么，也不再管汪百昀，任由他挑书寻纸。

　　坐在桌前，周鹤的抱了本自个儿订成的曲艺集，眸光却偷偷摸摸黏在那幅“夜读图”上，耳畔似有汪百昀的嗓音一遍遍打着转，侧耳细听，说的竟皆是那句“日暖万物生的昀”。

　　忽然，那幅“夜读图”被放进了怀前，正对看视线，周鹤昀微惊，偏头去看，对上了汪百昀莹亮的眸子，继而，飘转了数回的嗓音真切的在耳畔响起：“周先生，送给您。”方才见您侧眸瞧了许久的。